第60章 060(2 / 2)

岑苑輕言細語問了他們的來意。

因為淋過雨,桑洱和裴渡衣衫上的水痕還沒乾透,還正好多出了幾分窘迫感覺,更容易讓人相信他們是遭賊的過路人了。

岑苑吩咐仆人,給二人準備了一個房間,讓他們好好休息。

不知道周澗春現在被關到哪裡了,情況又如何。但為了不被對方發現他們是衝著周澗春來的,桑洱隻能假裝不知道這事,感激地說:“多謝夫人。”

岑苑的管事給他們安排了一間位於後西廂的廂房,可能以為他們是一對。

這是一個品字狀的院子,其中一個屋子裡已經住了人。桑洱兩人進去,剛好與這人迎麵撞上,這是一個也就十七八歲的少年,麵容平凡,身姿挺拔,自稱叫葉泰河,也是一個借宿的過路人。

估計是隨機的npc吧,多增加幾個住客,可以豐滿一下“常家經常讓人借住”的細節。桑洱沒怎麼在意他,衝對方點了點頭,就進了房間。此處很大,除了雕花木床,還有一張大得可以當單人床的長椅。畢竟是危險未知的陌生地方,待在一個房間還能有個照應,於是,桑洱並未提出異議。

因為剛辦了喪事,不可能再隆重宴客。到了飯點,管事命人端了晚餐進來,都是做得非常精致的菜肴。正好端菜的還是白天那個開門的小姑娘。

裴渡坐在椅子上,咯吱咯吱地咬著山楂糖。

等小姑娘放完菜,桑洱忽然說:“對了,冒昧問一下,我方才在府中看到了一些白事後的喪幡,這究竟是……”

小丫鬟想起了常鴻光死時的可怕一幕,微微一抖,小聲說:“因為我們家主前些日子得了急病去了。”

“原來如此。”桑洱恰到好處地露出了驚訝且惋惜的神色:“所以,岑苑夫人今日去佛堂,就是為了這事吧。”

“嗯,夫人和家主成婚十載,感情非常深厚,她和兩位姨娘都非常傷心,天天以淚洗麵,還手抄經書。”小丫鬟說到這裡,似乎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很快告退。

正好兩人也餓了,一邊動筷,一邊低聲說起了事。

“裴渡,你覺不覺這裡麵的問題很大?”桑洱拿起一塊沾了芝麻的糕點,分析道:“若真的感情深厚,難道岑苑不想將害死自己丈夫的真凶抓住?現在壓根沒有直接證據說明周澗春會妖術,就草率地給他定了罪,比起為夫報仇,更像在抓替死鬼、匆匆忙忙蓋棺定論。”

一般來說,越是著急給彆人定罪的,就越可能是想撇清關係的真凶。

凶手會是岑苑麼?她確實也挺美的。

“姐姐,你還記得跛腳五的話麼?”裴渡夾了塊豆腐,悠悠說道:“我看,常鴻光的死,可未必是飛來橫禍,說不定是他自找的。”

桑洱的心微微一動:“怎麼說?”

“直覺。”裴渡微微一笑,露出小虎牙:“我的直覺一向都挺準的。”

“那我和你的直覺一樣。”桑洱被他這俏皮的模樣逗笑了,放下了筷子,說:“天黑後,我想在府中暗中搜查一下。”

硬碰硬,她倒是不怕。問題是,周澗春現在不知道在哪裡,還是投鼠忌器的道理。

到了深夜,府中燈火已儘熄,十分寂靜,也見不到什麼人了。

桑洱和裴渡潛出了廂房,這裡一出去就是府中的花園,花園中有假山石池,上方架著回廊長橋。忽然,裴渡發現了什麼,敏捷地拉過了桑洱,藏身在一處陰影裡。

原來,前方的橋上,今天早上,那位打扮妖媚的李姨娘的身影,在上方一閃而過,朝著隱匿在黑暗中的一座建築走去。

桑洱覺得那建築輪廓有點眼熟:“那是什麼地方?”

裴渡眯眼,辨認了一下,說:“是常鴻光的書房吧。今天進來時經過那處,我還記得。”

深更半夜,她往那邊去做什麼?

桑洱起疑,果斷拉過裴渡,跟上前去。

李姨娘的身影消失得很快,雙方距離又太遠,在常鴻光的書房附近就跟丟了她。

人呢?去哪了?

正當此時,三人同時聽見,在書房後方的灌木叢裡,傳來了一些細微的爭執聲,然後,短暫的寂靜後,空中忽然響起了一聲“啊——”的驚懼尖叫,以及“咚”的撞牆聲。

“那邊!”

桑洱快速辨明了方向,繞到屋後。忽然,裴渡拉過她,藏到了樹後,“噓”了一聲,示意她看。

桑洱的心臟微緊,一看灌木後方的那片地上,果然躺著一個不省人事的女人,她額上有傷,前方書房的白牆上,出現了一灘血跡。

從剛才的撞牆聲,還有傷口的角度,都可以推斷出,她應該是被人自後方偷襲,直直地推了一把,撞上圍牆了。

問題是,這位居然是那個氣色很差、瘦巴巴的趙姨娘。

而剛才被他們跟丟了的豔麗的李姨娘,已經不見蹤影了。

深更半夜的,怎麼一個二個都往這裡來了?

桑洱:“……”

安靜的夜裡,這麼大的一聲尖叫,很快就引來了人。岑苑應該是剛被人從睡夢中叫醒,披著散發,趕了過來,見到現場,就吃了一驚:“快去叫大夫,看看趙姨娘怎麼了。”

趙姨娘被人扶起,仆人給她捂住了額頭的傷,她慢慢轉醒過來。

四周的人逐漸多起來了。那個叫葉泰河的少年也聽見了動靜,趕了過來。桑洱見狀,才拉過裴渡,混在人堆裡,走了出來,借故上前問:“常夫人,我們聽見了一聲尖叫,這是怎麼回事?趙姨娘怎麼會在這裡?”

趙姨娘頭暈目眩道:“我……我,也不知道,當我醒來時,我就發現自己站在了這裡。還沒轉身,後麵突然有人推了我一下,然後,我就不省人事了。”

裴渡立刻捕捉到了一個怪異的詞,眯了眯眼:“醒來?”

岑苑露出了一絲有點無奈又尷尬的神色,歎息了一聲,說:“實不相瞞,趙姨娘在三四年前生過一場病,自此就患上了神遊病,偶爾會在深夜到處走,但自己卻還是睡著的。”

夢遊?

這倒是解釋了趙姨娘為什麼會在這裡。

那最開始的李姨娘呢?怎麼不見了?難道推人的凶手、副本的boss,都是李姨娘?她害人不成,畏罪潛逃了?

但這也太容易猜出來了吧,簡直是白給。這麼簡單,任務推理指數,又怎麼會被評為a級?還有,這種拙劣的害人法,也不像一個boss會有的,和畫皮美人搭不上邊兒。

桑洱:“……”

就在這時,她的自己手臂一緊,手腕被輕輕地用指甲刮了刮。

裴渡附在她耳邊,提醒:“姐姐,你看她的鞋底。”

趙姨娘嚶嚶低泣,被人饞了起來。桑洱定睛看過去,發現對方的鞋底,竟染了大灘的血,混雜著一些黃綠色的東西,仿佛是顏料,合在一起,呈現出了半乾涸的狀態,登時頭皮微微發麻。

兩人對視一眼,悄然退出了人群。

趙姨娘的鞋底有血,嫌疑度頓時大漲。

但此處又有一個問題,趙姨娘的相貌如此普通,似乎和畫皮美人也不沾邊。

這混亂的一夜過去後,第二天清早,那位失蹤的李姨娘,被人發現吊死在了自己的院子裡。

對於不明真相的人而言,這是一樁慘案。但在桑洱看來,卻是給她排除了一個嫌疑人。她和裴渡議論了一下,覺得常鴻光的書房可疑極大,必須再趁夜探一探它。

於是,在這天晚上,桑洱和裴渡再度避開人,來到了常鴻光的這間書房前。昨晚趙姨娘在這裡撞了頭,今早李姨娘又死了,夜晚更沒有人敢到處遊蕩。整間書房都籠罩在一片陰森中。門口上了一把鎖,但這根本攔不住裴渡。他在窗戶那兒搗鼓了幾下,窗鎖就被弄開了。

兩人從窗戶進去了。因為不想讓外麵看見裡頭有火光,桑洱不敢點燃鳳凰符,隻能取出自己藏進乾坤袋裡的長劍,以劍光照亮房間。這間所謂的書房,書櫃上已經沒有什麼書籍了。在屏風後有一張很大的木床,上方放了被褥,似乎有人在這裡休息,空氣裡卻彌漫著一股甜膩過頭的熏香味。就像是為了蓋住什麼一樣。

“這他媽難聞。”裴渡顯然很厭惡這種氣味,罵罵咧咧了一句。

桑洱也覺得難聞,看見台上放了蠟燭,她走了過去。裴渡伸手,輕輕揩了一下,說:“蠟燭隻剩半截,融了的還沒乾透,這房間一直有人在用。”

桑洱點頭,如果說這個副本有“案發地”,那十成十是和這裡有關。

忽然間,她的劍光照過了一個地方,一個東西落入眼底,桑洱的頭皮,在轟然之間炸開了。

那是一張大桌子,桌子上放著各色筆墨紙硯,後方是一個木桶。裡頭浸泡著一具屍首。那是一個女人,兩個眼睛已經成了血窟窿。正是白天時上吊死的李姨娘!

難道說,這就是畫皮的“原料”?

太滲人了。

就在這時,裴渡臉色忽然微變,轉頭看向門邊,短促地說:“有人在過來。”

桑洱順手將他拉到了床底下。幸虧這床比較大,擠下兩個人也綽綽有餘。而前方的雕花屏風又是鏤空的,正好能看到來人的下擺。

桑洱以為會看到趙姨娘,誰知對方繞著房子走了一圈,竟也挑了他們進來的那扇窗戶,爬了進來。

桑洱:“?”

這竟是那個叫葉泰河的少年。

隻見他在屋子裡站了片刻,顯然經驗不足,燃起了一張鳳凰符。桑洱頓時明白,這位肯定也是裝作過路人的修士。

很快,葉泰河也看到了木桶,嚇得像尖叫雞一樣叫了一聲,喘息聲明顯加重,接連後退了幾步。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三人都聽見了外麵傳來了淺淺的說話聲。

葉泰河慌忙熄滅了鳳凰符,環顧四周,就大步往屏風後走來,打算爬進床底躲一躲。一掀起床簾兒。他就對上就兩張無辜的臉,震驚一瞪眼:“……是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裴渡側躺著,麵無表情地支著頭看他。

“驚不驚喜?刺不刺激?”桑洱乾笑一聲,打破僵局,和藹地說:“同行,不嫌棄的話就進來擠一擠吧。”

葉泰河:“……”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碼字時不小心把裴渡打成了佩蒂。

也許這就是天賜的洋文名?=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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