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的一下天震地駭的撞門聲, 一臉陰沉的裴渡出現在了門外。
這響聲不僅嚇到了青柳,也將正在補眠的桑洱吵醒了。
桑洱眉頭一皺,睜開眼睛, 揉著頭,滿腦子都是未醒的迷糊。
一抬頭,發現自己躺在了青柳的大腿上, 桑洱:“……?”
這是什麼情況,她不是在聽唱小曲兒嗎?
她剛才睡著了嗎?
那她怎麼會枕到青柳的大腿上?
而另一邊, 裴渡已經氣得指尖都在微微發抖了。
雖然上來前已經有了一絲預感, 不會看到讓他很開懷的畫麵, 但他沒想到是這樣的——桑洱愜意地閉著眼,躺在軟榻上,頭枕著一個秀氣的少年的大腿,享受著他的按摩。孤男寡女, 氣氛曖昧。見到有人進來了,那青衣少年的手還不收回,依然放在她的太陽穴上, 看見了門外那裴渡, 被對方陰沉的臉色嚇了一跳, 睜圓了水汪汪的眼。
以前, 裴渡每次跟著一起過來時, 目睹過桑洱和這些人做過的最親密的事,也就是摸摸手掐掐臉了。原來他不在場盯著的時候, 她會是另外一個樣子的。
這才過了多長時間?他就在家睡了一覺而已,她就……
強烈的嫉妒,夾雜著一絲不可名狀的委屈,化作怒火, 裴渡的神色微微扭曲,大步上前,粗暴地將青柳拎了起來,扔到了地上,咬牙切齒,陰戾道:“滾出去!”
“啊!”
這麼一個大活人,在裴渡的手裡輕得像是一隻小雞崽。而且裴渡的眼睛,從到至尾都隻盯著桑洱。
青柳屁股著地,驚懼不已,嚇得都沒有了向桑洱賣弄的心思了,爬起來就屁滾尿流地衝了出去。
明明這裡動靜不小,門也敞開著,可根本沒有人敢過來。連剛才亦步亦趨的老鴇也銷聲匿跡了,恐怕是不想卷進來。
“枕頭”沒了,桑洱也不得不揉著眉心,坐了起來,阻止道:“好了,你這麼粗魯,弄傷人怎麼辦。”
裴渡瞪著她:“你在這裡乾什麼?”
桑洱本來還想解釋一下,她隻是不小心睡著了,不知怎麼的,頭就到了青柳的大腿上。可在電光火石間,桑洱忽然回憶起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鞏固花心大蘿卜的人設?
一個合格的花心大蘿卜,出來鬼混是天經地義的事。
在這種時候,是絕對不會心虛,也不會有任何狡辯的——因為她本來就不覺得這有什麼錯。
“去了青雷穀這麼累,我過來喝喝酒,聽個小曲兒,放鬆一下,又怎麼了?”桑洱揉著太陽穴,回憶著影視劇裡的渣男形象,用一副無所謂的語氣:“你彆鬨了。”
也不知道學得像不像。
係統:“不用懷疑自己,宿主,你發揮得挺好的,很標準的渣言渣語了。”
剛睡過一覺,桑洱的麵容睡意未消,眼眸瀲灩,喝了點兒酒,臉頰泛著點兒酡紅,發絲墜散,慵懶又帶著無所謂的意思。
這番話再加上她這個模樣,仿佛是火上澆油,裴渡的聲音猛地拔高了幾分:“放鬆?這裡有什麼好放鬆的?在家裡不行嗎?”
“……”桑洱硬著頭皮道:“這裡是挺好的啊,還有人給我按摩。”
裴渡瞪著她,眼睛微紅。明明看起來是很生氣的,但不知為何,與他對視了一眼,桑洱就是一怔,覺得裴渡好像有點兒……委屈?
裴渡也會委屈嗎?
這種地方本來就很紙醉金迷,現在走廊外麵卻靜悄悄的,連走動的人、奏樂的聲音都沒了。不知道是不是人都躲起來了,不敢湊上來看熱鬨。鬨了這麼一通,也沒辦法坐下去了,看來今天隻能到此為止。
桑洱撥了撥頭發,輕咳一聲,裝作了被掃興的模樣,懶洋洋地說:“好了好了,你這麼一鬨,我這次還怎麼享受下去。回去吧……”
這話的意思明顯是怪他破壞了氣氛,且下次還要來的意思。
裴渡臉色泛著鐵青,張了張嘴,平日裡的伶牙俐齒,卻不知道該如何施展。隻得猛地抓起了她的手腕,將她拖了出去,直接回家。
因為突然鬨了這一出,回家後,府中的氣氛不是很好。下人們都麵麵相覷,畢竟這情形很稀奇——在他們印象裡桑洱一直都對裴渡無限包容,他有小情緒了她就會去哄。可現在這情況,兩人似乎是吵架了。裴渡的臉色難看成那樣,桑洱這次也沒去哄,而是直接回房補覺去了。
剛才根本沒睡多久就被打攪了,又喝了一點兒酒,有點助眠作用,桑洱是真的困,就溜回了房間。
反正,轉變人設的初步目的也達成了,裴渡顯然氣得不輕。她還是先回避一下,讓他好好消化消化吧。
桑洱換了一件衣服,就窩在熟悉的床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有人在靠近自己。這人似乎在床邊站了一會兒,一雙手有點兒不熟練地觸上了她的太陽穴,輕輕地揉著。比起青柳那嫻熟的手法,這人顯然生疏很多,但也不能說揉得不舒服。
桑洱輕哼一聲,慢慢醒來,看見了坐在床邊的人,赫然就是裴渡,登時一下子清醒了:“裴渡?你來乾什麼?”
裴渡麵無表情道:“我來給你按摩。”
在回來以後,他胸口裡那股悶氣,越漲越旺。但他發現,假設秦桑梔真的厭倦了他,他似乎……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裴渡知道,秦桑梔一開始留下他,對他好,都是因為他長得像秦躍。但三年過去了,他就不信她一點兒也沒有移情,不信她還能對一個幾年不見麵的人堅定不移。
但現在一種強烈的懷疑,開始取替了裴渡的篤定。
因為今天的青柳長得一點也不像秦躍。
不是秦桑梔以前會找的那一類替代品。
她是不是對秦躍真的已經沒興趣了,所以連帶著對他也沒興趣了?這是不是說明在她心裡,他還是秦躍的附屬品?
又或是她其實已經移情了,隻是一直作為捧著人的那一個,她累了,才會去外麵找彆人伺候自己?
裴渡的思緒極為混亂,意識到這一點後,他發現自己分不清哪一個可能更糟糕,同時,他居然束手無措。
他有上百種方法可以綁住一個人。卻沒辦法把她開始抽離的關注度轉回來。
如果任由其發展下去,即使她身體裡的絕情蠱養成了,也會因情感下滑而失效。裴渡知道自己差不多到攤牌的時機了。
如果告訴秦桑梔真相,她的絕情蠱發作了,那就和他最初的計劃一樣。如果沒發作,那就說明秦桑梔沒喜歡過他,那就當做計劃失敗,不用廢話了,直接殺掉就行。
可為什麼……會這麼地不甘心?
裴渡恨透了這種躁鬱又無可奈何的感覺。
等他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來到了秦桑梔的床邊,腦海裡還冒出了一個十分強烈的念頭。
她現在不是喜歡青柳那個類型的人嗎?
不是喜歡彆人伺候她?
好,那就換他來試試,他不會輸給任何人。
聽見了裴渡麵無表情的回答,桑洱呆愣了下,猛地坐起來,說:“你按什麼摩,我又沒讓你按。”
“對,不是姐姐要求的。”裴渡抓住了她的手腕,還湊近了她:“是我自己想按的。”
雖是說著體貼的話,但他的眼眸在漆黑的房間裡,卻像閃爍著兩簇幽暗的火焰,看起來有點危險。
即使知道現在還很安全,桑洱還是莫名有點兒發恘。
“姐姐還有什麼想做的,可以現在一起提出來,我全部都可以滿足你。”裴渡加重了“滿足”兩個字,微笑著,聲音裡卻頗有幾分咬牙切齒:“你就不用出去找彆人這麼麻煩了,我保證全都給你伺候好。”
桑洱乾笑:“伺候什麼,你和他們又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裴渡抓緊了她的手,執拗地盯著她,硬邦邦地說:“反正,你不準再去找彆人。”
桑洱:“……”
裴渡這反應是不是哪裡不對?他不應該是感到厭惡的嗎?怎麼還會湊上來?
莫非,他是不甘心絕情蠱還沒發作,就被人偷摘果實了,所以趕來鞏固地位了?
很有可能!
也就是說,這樣的事,是能挑動裴渡的情緒的。
做多幾次,可能他就忍無可忍了。
一轉眼,她已經被裴渡逼到了床角。這位置和距離著實有點危險,桑洱趕緊爬起來,卻來不及躲閃了,嘴唇已經被人堵住。這是一個很深入的吻。
末了,桑洱的嘴唇果然又被咬了一口,力道還不輕。掙紮著分開後,桑洱摸了摸下唇,不禁惱了,脫口而出:“你屬狗的嗎?這麼喜歡咬人!”
看見她的嘴唇出現了他給的淺印,裴渡的心情顯然奇異地變好了幾分,哼道:“你不是知道麼,我本來就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