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晝抱著她, 伸手在她手腕上摸了摸,感受了下/體溫, 又去將空調的溫度調低。
“今天下午有沒有吃飯?”
他將她抱在懷裡, 讓她的後背抵靠自己的胸口。
周凜月被秦晝襯得格外嬌小。
再平常不過的一些問題,仿佛並沒有拿她去當一個“病人”看待。
吃飯了嗎。吃的什麼。
周凜月的手緊緊攥著他的袖子,整個人不停地往他懷裡縮, 似乎要徹底進入到他的體內一樣。
溺水者往往會拚儘全身力氣去抱住那塊能將自己救上岸的浮木。
此時的秦晝對周凜月來說,就是那塊浮木。
她抱著他的胳膊, 說話的聲音很輕:“還沒有。”
“嗯。”秦晝低下頭, 替她把臉上的眼淚擦乾淨,“我讓阿姨給你煮了粥,吃點再睡?”
她搖頭, 乾脆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整個人的意識早就模糊不清了, 如同醉酒一般,說話也顛三倒四的。
但最起碼精神狀況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在他懷裡換了個方向, 這種情況下安全感對於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想背對著秦晝,她要看著他,隻有麵對麵, 她才能感覺到他是真實存在的。
“秦晝。”她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還在抽抽嗒嗒,但已經不掉眼淚了, “我有點困了。”
那聲音就貼在他耳邊,軟的像是一塊掉進水裡就消失不見的棉花糖。
秦晝扯過毛毯搭在她身上:“那就先睡一會。”
她搖了搖頭,把毛毯從自己肩上抖開, 像個任性的小朋友:“我要你哄我睡覺。”
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樣子。
一直都是循規蹈矩的乖乖女,難得叛逆一次想要反抗家裡,卻膽小到根本不敢讓他們知道。
秦晝希望她不必一直將自己鎖在條條框框裡, 偶爾撒個嬌,耍個小脾氣,他是樂於瞧見的。
可是現在,他卻高興不起來。
他知道,她是因為生了病才會這樣。
她因為生病。
秦晝將她抱在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裙擺下的長腿晃了晃,精致的像個手辦。
她摟著他的脖頸,頭靠著他的肩。
秦晝抱著她,圍著房間走了一圈,像哄小孩那樣哄著她。
走第二圈的時候她就已經睡著了。
眼睛仍舊紅腫,但呼吸平靜了下來,睫毛上還沾著淡淡濕意。
以往的卷翹如今反而像是打了霜一般,軟塌塌的垂著。
秦晝也沒立刻將她放下,隻是關了角落那盞羽毛狀的落地燈,隻留一盞床頭燈還亮著。
光線是暖目的黃,並不會影響到睡眠。
秦晝目光沉靜下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周凜月這副模樣,整個人仿佛被魘著了一般。
那她在美國治病的那三年呢,是不是比現在還要嚴重。
周凜緒的電話打過來時,周凜月已經開始說起了夢話。
從小就有的習慣。秦晝也沒聽清她說了些什麼,囈語模糊,最後哼哼了兩聲,然後就扯著秦晝的外套往自己身上裹。
這是冷了。
秦晝見狀,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又去調節床頭燈的亮度。
恰好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秦晝怕吵醒她,手機調成了靜音,低頭看見上麵顯示的來電聯係人。
——姐姐。
周凜緒。
這是周凜月的手機,他沒有隨意觸碰彆人隱私的愛好。
所以鈴聲一直持續到自動停止。
周凜緒是個講究工作效率的人,這種特質體現在方方麵麵。
當然也包括打電話這種事。
既然周凜月的手機無人接聽,說明她現在不方便接,那麼她也不會堅持不懈的繼續打。
而是換了目標。
十秒鐘後,秦晝的手機也響了。
他看見上麵的聯係人,並不意外。
沒有立刻按下接聽,而是脫下自己的外套,團了團,放在周凜月的懷裡。
她的手從剛才就一直攥著他的外套,不肯鬆開。
外套上有秦晝身上的氣息,與其說她依賴那件外套,倒不如說,她更依賴秦晝。
直到出了房間,小心翼翼地將房門關上,他才按下接通。
周凜緒語速很快,問他:“小月現在還好嗎?”
秦晝低嗯一聲:“剛睡下。”
手機那段安靜了很久,再傳來時,她的聲音明顯與剛才相比鬆弛許多:“謝謝。”
他此時是站在二樓的欄杆旁,正好瞧見阿姨從廚房端著煮好的粥出來。
看樣子,大抵是要送上樓。
秦晝搖頭,又往外揮了揮手。
阿姨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識趣的又將碗重新端回廚房。
周凜緒已經點了一根煙開始抽上了:“後天回家吃飯,應該沒忘吧。”
他頓了一下:“什麼?”
周凜緒疑惑:“怎麼,小月沒和你說?”
秦晝輕微頷首,心裡大概有了數。
“幾點,我後天下午有個會。”
周凜緒說:“就是下午。”
她就是擔心秦晝工作忙,所以特地提前幾天讓周凜月去和他說。
免得到時候時間對不上。
沒想到她居然什麼都沒說。
阿姨在客廳內忙碌,秦晝收回目光,閒散的轉過身子,背靠欄杆站著。
周凜緒沒有勉強他:“這次沒時間就下次,反正也隻是家裡人吃頓飯而已。”
他問:“幾點。”
反而輪到周凜緒愣了:“嗯?”
他的耐心是有指向性的,唯獨在周凜月那兒稍微多出一些來。
在彆人麵前,他言語簡潔到主謂全部精簡。
周凜緒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
吃飯的時間是幾點。
“就晚飯,差不多四五點左右吧。”
“嗯。”他站直了身子,“掛了。”
話音落,就按下掛斷鍵。
放緩了動作又去將門給推開。周凜月還在熟睡當中,整個人側躺,身子呈蜷縮狀。
他留下來的外套被她抱在懷裡,頭低著,臉埋進了外套中。
秦晝走過去,替她重新蓋好被踢開的被子,又去將床頭燈給關了。
準備離開的時候,袖口傳來的拉扯感讓他頓下腳步。
周凜月的手正攥著他的袖子,但她人沒醒,完全是出於身體的本能。
溺水者對於浮木的依賴。
她不滿足於僅僅隻是一件外套。
秦晝垂下眼瞼,目光在她身上遊走。
身上恢複了點血色,至少臉不如剛才那麼慘白。
他回到家後見到她的第一眼是真的被嚇到了。
雙眼無神,臉色泛白,整個人有種踩鋼索的搖搖欲墜。
床是雙人床,她睡覺會習慣性靠著牆。
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所以床外側是空著的。
秦晝半躺上去,腳還放在地上,長臂一攬,將她抱在自己懷裡。
那件緊緊抱著的外套被舍棄了,周凜月乾脆摟緊了他的腰。
那股淡而醇的沉香讓她呼吸都平緩許多。
秦晝在她臉上捏了捏。
她皺皺眉,臉埋進他的懷裡。
夜色靜謐,厚重的灰色窗簾將外麵的夜景給遮的嚴嚴實實。
秦晝背靠床頭,目光始終都放在她身上。
-
周凜月睡到下午才醒。
房內始終有一股淡淡的沉香。她坐起身,看見放在旁邊桌上的香插。
細長的線香已經燃至半截,白煙籠在雕刻群山的香座上,仿佛置身雲海。
她坐起身,昨天的記憶已經模糊,整個人仿佛大醉一場,頭有點疼,眼睛也腫到睜眼都有些困難。
手機裡,是幾條未接來電,還有一連串的消息。
除了林昭打來的,還有一通是周凜緒。
她默了默,手指懸停在那通紅色未接來電上方,最後還是放下來,發了信息過去。
——我昨天睡著了,你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對方沒有立刻回消息,她也沒有停在那個界麵專門去等。
而是切換出去,點開了林昭發來的數十條消息。
——網上那些評論你不用管,那些鍵盤俠都沒腦子的,YXH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隨隨便便刮陣風就能被帶跑。
——我們這個年紀結婚很正常,團裡那個小藍現在還在家坐月子呢。
——總之你千萬彆多想,要是難過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你看到那些大V們發的微博了沒,我的天,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陣仗,藍V們集體下場。
然後是一條她分享過來的鏈接。
【#周凜月##周凜月婚紗照# 據某男子爆料,他與知名青年舞蹈家周凜月為夫妻關係,並發布了幾張二人童年時期的合影以及婚紗照。今日就有網友指出他發布的照片為電腦合成,其發出修複後的原圖以及合成圖作為對比。另外該網友還找出該男子的微博小號以及他進入劇院後台的監控。據悉,該男子為周凜月的狂熱粉絲,早前就曾有過花高價找黃牛購買周凜月的航班信息的極端行為。】
——靠,監控裡麵那男的手裡拿的不就是你放在櫃子裡的相冊嗎。我說他那些照片是哪裡來的,原來都是P的。
——我剛剛去他的微博小號看了一下,這人簡直就是個變態。裡麵全是YY的一些和你婚後的故事。
——現在這個程度,侵犯隱私加誹謗造謠,夠他判刑的了。
——心疼我的寶寶,昨天一定嚇死了吧。
——姐姐今天帶你去吃大餐安慰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