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凜月安靜地站在那裡, 撚著自己手裡那片落葉。
清晨的天將亮未亮,她在門邊站著, 低垂眼瞼。
睫毛如蒲扇。
身上還穿著那條睡到皺皺巴巴的裙子, 頭發亂糟糟,劉海翹起來一縷。
她不說話的時候很安靜,周圍再嘈雜, 但隻要待在她身邊。
僅僅隻是待著,仿佛就會受到這份安靜的影響。
他反手將身後的門關上,阻隔了外麵的寒氣:“在想什麼?”
周凜月抬眸衝他笑, 她說她什麼也沒想, 就是突然覺得, 冬天好像要到了。
她靠著門,越過他去看外麵的天。
可門關上了,她什麼也看不到, 於是又收回來, 重新看著他。
漂亮到像是琥珀的眼睛,泛著恬靜又溫柔的光。
秦晝默默注視著這雙眼睛,早就盤根錯節的情緒在他心頭紮根,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 沒有絲毫枯萎的跡象。
隻要窺見一點養分,就會瘋狂的生長。
他突然很想再抽一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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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晝的身體素質好到周凜月都覺得不可思議,昨天燒成那樣, 結果睡了幾個小時就完全恢複。
她在客廳接完爸爸打來的電話, 看到洗漱完畢, 換好衣服下樓的男人。
猶豫的情緒在心口壓了壓,她還是試探地詢問道:“爸爸剛剛給我打了電話,問我幾點過去。你病剛好, 需要好好休息,今天就我一個人......”
她話還沒說完,他將腕表戴上,眼神平靜,打斷她:“我沒事,一起去吧。”
她還有話說:“可是......”
秦晝照舊打斷:“彆可是了。”
他將她由頭到腳打量一遍,“你打算就穿成這樣回去?”
聽到他的話,周凜月終於認真審視起自己的穿著。
那條白色連衣裙淩亂到像是被扔反複揉皺又攤開。
她的臉沾染一些潮紅,羞愧讓她覺得不好意思。
自己居然一直以這樣的形象在秦晝麵前。
她彆開視線:“我......我去洗個澡。”
秦晝看著她離開時,慌亂的背影,心情愉悅,勾著唇角在沙發上坐下。
和周凜月在一起這麼久,他對她的一些小習慣了如指掌。
非常磨蹭。
洗個澡最長時間能洗兩個小時。
那次是高考前兩個月,秦晝每周都會空出很長的時間來給她補課,以及做心理相關的輔導。
圖書館太過安靜,說話都得壓低音量,餐廳又過於嘈雜且人多。
所以最後的地點定在了他家。
當然,是秦晝定的。
周凜月一開始還紅著臉拒絕,秦晝笑著問她,怕什麼呢,怕我對你做些什麼?
她不語,頭垂得更低。
他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正視自己。
他談笑的語氣浮浪,卻不會讓她有不尊重的不適感。
當下最為貼切的形容詞,將自己所有的詞彙量全部搜刮一遍,也隻想到一個。
——捉弄。
“我還不至於這麼變態。”
他笑著,捏了捏她的耳垂。
那種酥麻感讓她後背發麻。
秦晝眼底笑意更盛,他好像很滿意看到她在自己麵前驚慌失措的樣子。
所以總是故意逗她。
那天的補課持續到很晚,她打了個哈欠,一個小時前和家裡人通過電話,說今天在同學家寫作業,就不回去了。
她從不撒謊的性格讓父親相信了她的話。
直到那張試卷的錯題全部弄懂,她才拖著疲乏的身子進了浴室。
至於後續那些收尾工作,自然是由秦晝代勞。
他將桌上散落的試卷和文具用品全部收好,放進她的書包裡。
偶爾還有會一些意外發現。
譬如不知道被誰偷偷塞進來的巧克力,或者是夾在課本裡還來不及被當事人發現的情書。
他冷眼看著,然後麵不改色的將東西撕碎扔進垃圾桶裡。
她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很慢,洗澡也是。
秦晝坐在客廳看起了電視,等待她從浴室裡出來。
直到那扇門被推開,她身上穿著酒店內提前備好的睡衣,濕發□□發巾包裹。
秦晝站起身,動作自然地去給她吹頭發。
秦晝很享受這種平靜且閒散的時間。
一切都很自然。
她自然地等著他為她吹頭發,他自然地為她吹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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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樓上傳來了開門聲,秦晝起身上去,推開門時,周凜月已經將濕發放下來,一隻手拿著吹風機。
大約是聽到動靜,她好奇回頭。看到秦晝後,她將吹風機關了,耳旁沒了噪音,她麵帶疑惑:“怎麼了?”
他沉默,那雙淡然的眼沒多少情緒。
“沒事。”
他靠著門,西裝前扣散著,單手插放西褲口袋,裡麵是煙灰色的襯衣。
處在鬆弛狀態下的脊骨透著幾分散漫,懶洋洋的,仿佛站不直一般。
周凜月看了他一會,最後還是一臉懵逼地收回視線,繼續剛才的動作。
秦晝就這樣看了一會,心中無名火起,他走到樓下,想著再點一根煙。
才剛叼到嘴裡,打火機都來不及摸出,他皺了皺眉。
覺得周凜月怎麼能這樣。
晚上還躺在他懷裡,不分晝夜地照顧他。
這會就要和他劃清界限了?
胸口像是被什麼積堵著,那口氣喘不順,憋得他漲疼。
周凜月頭發才吹了一半,就聽見門被人從外麵猛得推開。
她表情裡充滿了茫然,目光跟隨由遠及近走向她的男人,從平視變成了仰視。
秦晝嘴裡還叼著那根沒點燃的煙,眉頭微蹙,一把搶過她手裡的吹風機。
他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看,可動作卻格外溫柔。
手指穿過她帶著濕意的發絲,一簇一簇的挑起。
她自己吹頭發時經常會有頭發纏繞在一起,被梳開時的扯疼感。或是吹風筒的熱氣不小心對著頭皮,燙得她疼。
可這些,在秦晝這兒,通通沒有。
周凜月從愣怔中反應過來,神情又恢複了往常。
她乖乖站著,眼神注視著鏡子裡,正專心給自己吹頭發秦晝。
眉心的煩躁已經消散開了,此時小心翼翼地替她將頭發梳開,吹風筒也時刻注意著角度,避免熱風直接吹到她的頭皮。
偏偏他一身嚴肅禁欲的西裝,嘴裡還叼著一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