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034 言梅,馮夏。夏沈,分家。……(1 / 2)

“跟我住”三個字一出, 一屋子的人反應皆不相同。

言佩兒揉腿的動作都愣住了,她昂臉看梅盛。

剛才困頓沒看清,如今才發現對方五官很是英氣,不是勻兒那種宛如開了五級美豔十級磨皮的柔媚, 而是有棱有角很清晰的一張臉。

“有, 有床嗎,”言佩兒很關心這個問題, “跟你住, 我能不能睡我自己的床?”

她認床, 好不容易睡慣了這一張, 不想換。

這話聽在梅小耳朵裡就成了言佩兒不願意跟梅盛同床共枕,頓時火氣不打一處來, 他家少爺就這麼稀罕她啊!

左右不過是為了梅家, 這才要帶著言佩兒分家過, 如果不是言佩兒剛才幫少爺擋那麼一下子,少爺說不定都跟她和離了,哪裡會出言府還管著她這個累贅。

梅盛對上言佩兒的眼睛, 她眼睛很是乾淨, 貓兒的瞳仁那般,一眼就能看出心思。

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沒有彆的深意, 隻單純想睡那張熟悉的拔步床。

梅盛點頭, “可以。”

不管有沒有深意,左右不過跟以前一樣生活,沒什麼區彆。

言佩兒頓時鬆了口氣,她還想問梅盛有沒有炭,她怕冷,可一想到府裡除了言五所有人對她都沒有耐心, 問十句不一定能回一句,言佩兒就默默地抿緊唇。

她半蹲在地上揉腿。

“分家?”言老爺子才回過神,他指著梅盛,“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

分家是不可能分家的,要是分家的話,言府就隻是言府,而不是三品大員禦史大夫的府邸。

京城是個最捧高踩低的地方,沒了官銜庇護,言府的日子要比言佩當官前還艱難。

這麼一大家子的人跟事兒讓誰去扛,讓他這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嗎?

老爺子是最先說分家的人,現在又是最反對的人。

他清醒著呢,嚇唬歸嚇唬,怎麼可能會當真,就像以前他嚇唬言佩那般:養你有什麼用,連你妹妹都照看不好,她要是再哭鬨,看我打斷你的腿!

都是言語上的手段。

言佩她是家中老大,是長姐是嫡女,她就該承受這一切,擔起她大姐的責任來,上敬老,下愛小。

現在想把一家子撂下自己出去過,想得美。

勻兒聽老爺子這麼說,也鬆了口氣,他還真當老爺子從心底想分家呢。

要是分了家,那他和女兒跟誰過呢?老爺子還是言佩?

勻兒私心裡自然想維持現狀,這樣對他再好不過了,如果梅盛能主動提出和離那就更好了。

到時候他就順勢可以跟言佩在一起,成為名正言順的言府主君。

勻兒一直有這個想法,這幾年最為強烈,因為女兒言川可都十六了,快到了娶夫的年齡,他若不是正兒八經的言府主君,那將來言川可跟她夫郎生的孩子,會分不清他跟梅盛誰才是她親祖父。

這也是為何勻兒隔三岔五找梅盛麻煩的原因,言佩管不到後院裡的事情,梅盛眼界高又不願意去算計,後宅之中,自然是勻兒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他給老爺子上眼藥,換次品燕窩,消減府中開支,逼梅盛往府裡貼錢,他就不信一個男子在不喜歡言佩的情況下,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下去。

勻兒想,他遲早會提和離的。

誰知比和離還先到來的是分家,梅盛他竟然提出了分家,自己走不算,還要把言佩也帶走!

那怎麼能行。

勻兒手扶著老爺子,柔聲給他遞台階,“弟弟可能就是一時氣話,咱們一家人,怎麼能分家過呢,到時候豈不是讓外人看了笑話。”

言府的笑話還少嗎?梅盛心裡冷嗬。

從言佩被老爺子逼著認下言川可當女兒起,言府的熱鬨就沒斷過。

誰家後院的賬目由一個堂姐夫管著?誰逼著一個鐵骨錚錚的禦史去給妹妹謀個官職?誰讓言佩這般剛直的人去給言川可找科考的門路?

梅盛不是不知道,隻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他借言府的勢,言府圖他的錢,彆的事情互不乾擾。

可現在他們是越逼越緊,沒有下限一般反複挑釁,今日甚至直接動起了手,梅盛不想再忍下去。

他跟言佩什麼情況老爺子不是不知道,現在這般作態不過是想探他的底線罷了,踩著他的骨頭,慢慢往下碾,看他能忍到何種地步。

梅盛此人,若是沒有半分脾氣,也撐不起家中的生意。

今日無非兩個結果——

分家,他帶言佩走。不然和離,他自己走。

梅盛這話說完,屋裡都靜了幾分。

勻兒眼睛一亮,下意識看向言佩。言佩身上的變化他不是不清楚,可他不在乎,他要的不過是三品的禦史大夫,至於言佩什麼性格重要嗎?

老爺子倒是眼底慌了一瞬,梅盛要是和離了,往後府裡的開支誰出?指望言佩清水衙門裡的那三銀兩錢的俸祿嗎?

“你是帶著你的床分家跟我走,還是我自己走?”梅盛再問了一遍。

言佩兒怕他真走了,下意識伸手扯住他的衣擺,昂臉說,“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我不帶床跟你走都行。”

彆說跟梅盛走了,跟誰走她都可以,但一定要把言五帶上。

這個世界對言佩兒來說就是陌生的,很多事情都遵循本能,既然她跟誰都不熟,那和不講道理的老頭子比起來,允許她帶著床的梅盛就友善多了。

她抓的有些緊,梅盛衣服往下一沉,不由看她,抿了抿唇,“好。”

他本來可以連這個麻煩一並扔在言府裡,但言佩兒看起來過於可憐,像隻坡腳的貓,爪子勾住了他的衣擺。

他們兩人是談攏了,老爺子快氣死了。

他拐杖點向言佩兒,“你敢!你還記得你姓什麼嗎,你要是跟他走,你以後就不再是我言府的孩子,我不認你這個女兒!”

言佩兒瞪他,“你還記得你姓什麼嗎,我既然姓言,那我在哪裡言府就在哪裡。你不認我這個女兒,我還沒有你這樣的爹呢!”

“分家過,我不僅要分家過,”言佩兒說,“我還要把我睡慣了的床帶走跟你分家過!”

“你敢!”言老爺子差點氣厥過去,揮起拐杖要打言配兒的胳膊。

言五從外麵進來,伸手攔著,一把攥住拐杖,“老太爺,大人是朝廷三品的命官。”

不再是那個隨他打罵的孩子了。

“言五。”言佩兒一看見言五,就跟小貓找到了大貓一樣,委屈到伸手抱住她的腿,貼過去哭著跟她告狀,“這個臭老頭打我,可疼了。”

估摸著就痛,肯定青紫一片,言佩兒去擋的時候也沒想過會這麼疼。

果然老爺子這些年滋補的燕窩不是白吃的。

言五連忙彎下腰,掀起衣擺看言佩兒的腿彎,果然一道紅痕格外明顯,可見老爺子動手打人的時候是下了狠勁。

梅盛垂眸看了眼,眉頭皺緊。梅小也伸頭看,眼裡露出愧疚。

他剛才不該那麼想言大人的,主要是少爺怎麼說也是她名義上的夫郎,老爺子說落少爺,她怎麼都不幫忙說句話,隻忍著。

外人都說言大人如何如何好,梅小卻自私的覺得她窩囊,往上約束不了父親,往下管束不了親族。

可一想到言府是這個情況,他盲目的怪她做的不好也是對她太苛刻了一些。人哪有完人啊,哪能方方麵麵都處理的很好。

“疼壞了吧?”言五覺得這拐杖比打在她自己腿上還疼,替言佩兒放下褲腿的手都微微顫抖。

言佩兒猶豫一下,自己用衣擺包住腿,看著言五心疼的臉,搖頭忍著淚說,“不疼了,你一來,它就不疼了。”

言五深呼吸,看向老爺子,老爺子心虛了一瞬,板著臉說,“我那是教訓梅盛,她上趕著過去護,不打她打誰!”

言五詫異極了,這是她家嬌滴滴的大人能乾出來的事情,還學會護夫郎了?

梅盛跟言五一起把言佩兒扶起來,梅盛跟言五說了分家的事情,並打算帶言佩兒一起走。

“分吧,”言五看向老爺子,“既然都到這份上了,今日便分了吧。”

她看向勻兒,“勞煩您把所有賬本都拿過來,既然是分家,總得占著個分字。”

勻兒眼皮重重一跳,手指攥緊,穩下心神,柔聲說,“五姨,您怎麼能勸分不勸和呢,一家子要是分開了,像什麼話。”

最重要的是,突然查賬,他很多事情就瞞不住了啊。

言五看出他那點小心機,“您不去沒關係,我找人幫您理賬。”

梅小立馬舉手,“我會我會,我自幼跟少爺學這些,看賬整理賬目是一把好手,梅家各個鋪子裡的賬房都沒我厲害。”

“那勞煩你了。”

言五發話,老爺子再攔已經攔不住了。

他跟老仆說,“去請禦史台的那些大人們過來,讓她們看看她們的禦史要做什麼,要跟她老父親分家啊。我這把年紀了她竟想著拋下我,這個不忠不孝的人,配得上禦史一職嗎,我看她以後還有沒有臉去參彆人。”

老仆神色猶豫,“老爺子不可啊,您這樣不是讓大人讓言府更沒臉嗎。”

“臉?她連我這個親爹都不要了,還想要臉。”老爺子拐杖一杵地,怒道,“快去請!”

老仆隻得下去,老爺子看向身邊宛如嚇傻了一般的勻兒,伸手拍拍他的手臂,語氣柔和不少,“好孩子放心,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我定不會讓你跟川可吃了虧受了委屈。”

老爺子道:“這個家,我看她怎麼分,看她占幾分理。”

勻兒隻露出半個虛弱的笑,垂下的眼睛裡全是不安跟慌亂。

他現在隻祈求梅小學藝不精,看不出賬本裡的那點問題,要不然……

老爺子在屋裡放狠話的時候,言五已經扶著言佩兒往外走了。

“我去給您請個大夫,然後再順路把我用慣了算盤拿過來。”梅小對言佩兒的態度比之前恭敬尊重了很多,抬手跟她福了禮才離開。

梅盛跟言佩兒並肩走,隻是中間隔了一人的距離。

言五看了看梅盛,又看了看言佩兒,笑著在她耳邊說,“大人開竅了啊,如今都知道維護夫郎了。”

成親三年來,這還是頭一回。尤其是她如今這個軟綿綿的性格,能頂著老爺子的威嚴乾出這般勇敢的事情,當真是有出息了。

言五語氣欣慰,神色慈愛,一臉看小輩長大了的表情。

“夫郎?”言佩兒人都傻了,愣在原地。

她才十六歲,都娶男人了?!

哦,她這個身體三十三了。

三十三了,才娶了男人,嘖嘖嘖。言佩兒的神情有些一言難儘,她爸爸媽媽三十三的時候,孩子都八個了。

“我跟他?”言佩兒眨巴她的大眼睛,有點好奇,又有點不好意思。

言五知道她不懂,耐心解釋為人妻的責任,又說了“她”前三年跟梅盛說不了兩句話的情況。

還好還好,她剛才隻是抱了梅盛一下,沒做彆的。

這名義上是她的夫郎,可她又不是真正的言大人,維持著以前相敬如賓的狀況就行。

“那我現在跟他住,是不是在吃軟飯啊。”言佩兒偷偷看了眼梅盛。

兩人的對話沒刻意壓低聲音,梅盛聽得清清楚楚,聞言側眸看了她一眼,清清冷冷的眼神。

言佩兒立馬挺直腰背,“軟的好,我就愛吃些軟的!”

隻要有地方住,軟飯硬飯有什麼區彆。

大夫來言府替言佩兒抹了藥,跟大夫前後腳來言府的還有好些禦史台的大人。

這群人裡,甚至混進來其她想看熱鬨的大臣。

“如今的大人,都這般年輕了嗎?”言老爺子被老仆扶著,眯著眼睛看向遠處那個披著銀白狐裘大氅的少女,白白淨淨文文氣氣的,模樣倒是好看,不過瞧著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

她身邊還跟著一老一少兩個隨從,說是女的,看起來又像男的。

三人在一群三四十歲的禦史中顯得格外紮眼,幾乎一眼就能認出來。

彆的禦史都戰戰兢兢,不敢上前,三兩聚在一起,小聲議論,“她怎麼來了?還帶著他!”

“咱也不知道啊,咱也不敢問,總不該不會是言府這老太爺請來的吧?”

“笑話,他也得有這個臉麵才行。”

請一個就算了,還能請得動兩個?

“……我估摸著是她自己來的,想看熱鬨。”啪嗒啪嗒磕瓜子聲響起。

有大人感慨這聲音怎麼如此耳熟,一扭頭就對上馮阮那張笑眯眯的臉,“馮相——!”

幾人抽了口涼氣,聲音都啞了,嗓音尖細,“您怎麼也在這兒?”

不是說來的都是禦史台的大人嗎,這馮阮是什麼情況?

眾大人眼神彼此對視,又是一口抽氣聲響起。

早朝言大人的假都是馮相幫忙請的啊,馮阮她如今已經是禦史台的——

編外人員了。

眾禦史想哭,這就好比一鍋清粥中混進來一顆肉丁。

禦史台,它不乾淨了啊!

以後她們還如何對外聲稱她們是清流一派,跟馮阮這樣的奸佞勢不兩立?說不出口了。

馮阮笑嗬嗬的,“我怎麼就不能來了,我跟那個看熱鬨的可一樣。”

她示意遠方那三人,有兩個還男扮女裝混進來的。

“您哪裡不一樣了?”有大臣問,您這瓜子可都磕上了。

馮阮說,“路上遇見,她給的。她是純屬來湊熱鬨的,我是帶著差事來看熱鬨的。齊敏的案子有了新線索,有考生願意為她作證,所以我來找言大人說這事了啊。”

馮阮理直氣壯,“這不正巧趕上言府分家嗎,我等她們分好了再說。”

“……”

她佩姐忍辱負重三十多年都沒擺脫的原生家庭,她倒是要看看這小公主能怎麼辦。

她們擠在這邊說話,不敢往那邊湊,就導致另一旁的空地上,梁夏三人看起來格外顯眼。

李錢說,“您來言府還不是隨意進出,做什麼要換身衣服。”

還讓他們兩個人換身女裝。

李錢暗搓搓想,讓那人自己換不就行了,還要他跟著換。

大夏的心思呦,也就沈君牧看不懂。

梁夏掏出瓜子,“以皇上的身份來,這熱鬨就不熱鬨了。”

她掌心朝上,手往身邊遞過去,邊上站著的正是名義上的太君後,沈君牧。

沈君牧的一張臉,從出宮就紅,紅到了現在還沒消。

梁夏眉眼彎彎,好奇地湊頭看他,眼裡是明晃晃的笑意,聲音卻四平八穩,話說得正正經經,“就是身衣服,今日是來的匆忙,才隨手給你拿了一件。”

梁夏下完早朝就問沈君牧出不出宮,她帶他去看分家,如果時間闊綽,再帶他回趟家。

梁夏記得夢裡這個時候有的地方已經開始鬨起義,她需要跟沈瓊花說說這事。

一聽說能回家,沈君牧毫不猶豫地點頭。

“穿宮服不行。”梁夏雙手抄袖,一本正經。

報春隻得說,“那我去挑身彆的衣服給公子換上。”能出宮,就見到將軍,就能把消息遞出去!

報春前腳剛走,後腳梁夏瘋狂給李錢使眼色。

李錢迅速把藏在身後的一套女裝拿出來遞給沈君牧,“時間緊急,快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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