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034 言梅,馮夏。夏沈,分家。……(2 / 2)

沈君牧被催促著換完衣服,才發現大了不少。

李錢邊伸手幫他整理,邊笑著說,“皇上的衣服,你穿著怎麼可能不大呢。”

這是梁夏以前的衣服,瑩白色,款式簡單,沒什麼花紋,而且洗的都起毛了,可見常穿。

沈君牧站在原地楞了半天,臉瞬間爆紅,伸手就要脫掉。

“洗過了,洗的乾乾淨淨,不信你聞聞,皇上怎麼可能挑臟衣服給你穿呢。”李錢伸手拉著沈君牧,一口一個來不及了,帶著他蹭上梁夏的馬車。

報春則直接被“漏”在了宮裡。

一路上,沈君牧都抿緊唇紅著臉,撩車簾往外看,死活不看梁夏。

梁夏怕衣服跟糕點一樣,他都要“專”字,所以還跟他說,“李錢那身不是我的,是問九號借的,隻有你這身是。”

沈君牧,“……”

沈君牧的臉更紅了。

沈君牧臉滾燙,腰背挺直,跟隻熟蝦一樣,從宮裡熟到了宮外。

一件衣服而已,就算是梁夏穿過的,也是一件她穿過的衣服而已,何況洗過了,他怎麼就這麼臉紅呢。

沈君牧不是沒穿過女裝,他小時候都穿幾個姐姐以前的衣服,按理說不該這般害羞,可他就控製不住的臉紅。

好像頭回知道了女男有彆,彆在了哪裡。

彆在了他穿姐姐的衣服是衣服,他穿梁夏的衣服,臉會熱。

有些怕彆人知道,也怕母親知道。

至於為什麼要怕,沈君牧還沒想清,可能是臉皮薄?

李錢倒是替他想的挺清楚,今日他要是跟沈君牧一樣,穿的全是大夏的衣服,沈君牧可能詫異之後,就不會往彆處想。

可偏偏他穿的是九號的衣服,僅沈君牧自己穿了大夏的舊衣,這就透出了區彆對待。

隻能說沈君牧跟梁夏這“父女”關係還是不夠硬。

沈君牧要一心拿自己當梁夏的父親,今日穿她這衣服,絕對臉不紅心不慌。他現在這個小模樣,恰恰說明他還是沒覺得梁夏是他“女兒”,這才潛意識覺得不該穿她的舊衣。

梁夏怎麼可能是他女兒呢,“太君後”就不是真的,這“父女”關係又怎麼可能是真的呢。

何況梁夏自從見到沈君牧後也沒老實過,更沒有所謂的“敬重”,她待他的好,全是平輩男女之好,隻是沈君牧沒接觸過這些所以還懵懵懂懂罷了。

俗稱沒開竅,而大夏……

李錢見她目不轉睛盯著沈君牧看,心道:八百個心眼子,七竅玲瓏心,年輕人的小花招!

沈瓊花防你不是沒道理啊!

梁夏覺得身後有視線,扭頭看過來,李錢瞬間露出諂媚的笑意,伸手扯著袖筒擦身後的石凳,“您坐,站著怪累的。”

坐下看。

梁夏讓沈君牧坐,沈君牧不願意,隻站在她身邊。

梁夏沒辦法,隻能自己坐著磕瓜子。知道她微服私訪,大臣也不敢行禮,隻在路過她身邊時微微頷首。

“各位——”

老爺子到了,他站在人群前麵,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說自己養大孩子的種種不易,“今日言佩她竟因為一個男人要跟我分家,我沒辦法,這才找各位來主持公道。”

什麼主持公道,無外乎想借著眾人的勢去壓言佩兒罷了。以孝道壓,孝道若是沒用,就以文臣的臉麵壓。

梁夏收起瓜子,抬眼朝前看。

她“自己人”的小本本上,第二行開頭寫的就是言佩二字,不然今日也不會特意出宮。

言佩兒一瘸一拐地走過來。

言府的人都到齊了,大戲總算開唱。

“我是你親父親,你今日竟要為個男子跟我分家!”老爺子倒打一耙。

言佩兒詫異,“分家是你提的,怎麼能怪我呢,你年紀大了容易忘事,我記得可清楚呢。”

她細著嗓子,把老爺子的話學一遍,“我就沒你這樣的女兒,突然男不男女不女,說出去都丟人,乾脆分家過得啦。”

老爺子臉一僵,他是全然沒想到言佩兒不顧臉麵,連這樣的話都往外說,也不怕同僚看了她笑話。

老爺子完全不知道,就昨天一次早朝,言佩兒就因為廉鶴在滿朝文武麵前撒過潑了,還在小皇上麵前撒了嬌。

昨日的衝擊太大,以至於大臣們都有些麻木了。現在言佩兒做什麼,她們竟然都覺得不奇怪。

腦子壞了的人,怎麼能用常理來揣摩呢?

至於臉麵,言佩兒在乎自己在外人麵前的臉麵?不好意思,小公主完全沒有這個想法。

她過的不好她就要說,她被人罵了也要說,憑什麼忍著。

言佩兒說,“我沒你這樣的爹,我起早貪黑點卯上朝,你在家喝著燕窩烤著火,就這還一堆不滿,不是罵我就是要打梅盛。”

“既然你不要我這個女兒,我也不要你這個爹。今日不管誰勸,這個家我分定了!”

言五適時站出來,手裡拿著好些賬本,“今天本是言府的家事,但老爺子非要讓大家來做個見證,那我也不瞞著,也不怕丟什麼人,這些賬就給大家看看吧。”

下人把賬分下去,拿到賬本的那個大臣,立馬弓著腰把賬本遞到梁夏手上。

李錢跟沈君牧都勾著頭看,看完臉都擰了起來。

言老爺子直覺不妙,像是搬起石頭卻砸了自己的腳。

他身邊的勻兒臉色更是難看,導致言川可喊了他許久他都沒聽見。

言五站在人群前麵,“這麼些年,大人為府裡付出了多少,老爺子心裡是半點數都沒有。”

“半年前大人被考生砸了腦袋,我要花錢請周小神醫,老爺子您是怎麼說的,您說禦醫都來看過了,還花彆的錢做什麼。”

眾人驚詫。

“您是她親爹嗎,您是怎麼狠下心說出這話的?那時候您怎麼就沒想過,她病情被拖累才導致如今的性情大變呢!她是變了性情,還是久病成疾?”

眾人恍然,原來如此。

一下子看向言佩兒的眼神,憐愛了很多。

言五緩了緩,繼續說,“您當時是怕花銀子,您是沒有錢嗎,您若是沒錢,手裡五個鋪子,二小姐成親時您給了兩個,半年前大人還在病中,您說二小姐有了女兒,又給了兩個鋪子。”

老太爺臉色瞬間大變,人都哆嗦了一下。

這事,這事言五是怎麼知道的?

言五問,“怎麼著,她們老二一家拖家帶口被大人跟主君花錢養著,大人是少了她們一口吃還是少了她們一口喝,讓您明著暗著的掏錢去貼補她們!”

“就這,老二一家說過您的好嗎?她們私下裡說著,要是真分家,她們單獨出去過。至於您,自然要歸大人養,因為她是長姐,合該養您。”

“您有銀錢給老二一家,就沒有銀錢去找周小神醫嗎。您口口聲聲手心手背都是肉,大人就不是親生的嗎!她從小到大,就因為占著個‘長’字,就活該給言家做牛做馬嗎!”

言五的幾句發問,問的振聾發聵。

眾人這會兒算是知道言大人為什麼“瘋”了,她不瘋誰瘋啊。

老爺子人被釘子定在原地一般,他聽到的不是自己對不起言佩,而是老二一家說不養他。

言五說完退到一邊,等著看狗咬狗。

老二家突然被點名,一時間都不敢正眼去看老太爺的臉色,隻僵硬地笑著,“爹,不是您想的那樣,她胡說呢。”

言五連他偷偷給鋪子的事情都知道,又怎麼可能在這事上瞎說?

老太爺氣不過,衝過來抬手一巴掌抽在老二夫郎臉上,抖著手問,“我對你們還不夠好嗎,你們竟這般不孝!”

老二連忙去護夫郎,瞪向老太爺,“爹,你乾什麼呢!”

老二家見今天已經這樣了,索性撕破臉麵,放下捂著臉的手,“您對我跟妻主好是您樂意,是您心情好,那鋪子又不是我們主動開口要的,您非要給我們隻能收著罷了。”

“但您要是想跟我們過,想得美!大姐才是長女,您就是分家也該帶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外人,跟她過。”老二家手一指,指向勻兒跟言川可。

“您是菩薩心腸,外人管家,您真是想得出來啊,您是沒有親女婿嗎!既然你那麼疼這個賤人,那你讓他養你啊,讓他把昧下的那些銀錢掏出來,拿來養你啊!”

言川可一看老二夫郎的矛頭對準了她爹,立馬站出來護,“你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他心裡清楚,這些年他管家,扣下來多少銀錢他以為彆人都不知道呢,梅盛每個月給府裡那麼些貼補,但家裡的吃穿用度全都縮減一半,剩下的錢去哪兒了?”

老二早就看不慣勻兒,今日直接把事情抖落出來,大家都彆想好看,“也就梅盛不問後院裡的事情看不見這些,他瞎,我可不瞎!”

老太爺是最信任勻兒的啊,說是拿他當親兒子疼也不足為過,如今短短半盞茶時間,他被最信任的人前前後後背刺了兩回,一時間捂著胸口快要厥過去。

言佩兒立馬嚷,“大夫,大夫,快掐他人中!家還沒分完,他可不能暈!”

老太爺,“……”

一時間暈也不是,不暈也不是。

本來他請禦史們過來是抨擊言佩的,讓老二他們過來是給自己撐腰的,結果,竟是這副場麵。

勻兒紅著眼眶想過來扶老爺子,他是真沒想到梅小查賬查的又快又細,這才多久,有問題的賬目全被他翻出來了,勻兒想遮掩都來不及。

他如今想用苦肉計,卻被老爺子一把推開,摔在地上,痛呼一聲。

老爺子氣壞了,“滾,我言家沒有你這樣吃裡爬外的東西!我好心收養你們父女,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嗎!”

勻兒捂著臉哭起來,說的都是自己的不容易。

他再不容易,這些年也活得輕輕鬆鬆,真正不易的,是言佩跟梅盛。

如今分家一事,群臣讚同。

“這樣吧,”馮阮見梁夏看過來,順勢站出來說,“既然分家,誰的東西誰帶走。哪些是言佩買的,哪些言佩帶走,哪些是梅主君的銀錢買的,哪些梅主君帶走。”

“至於老爺子,您五個鋪子四個都給老二了,自然歸她養。老二你們也彆急,既然你們贍養老父,那這份祖宅便歸你們了。”

原本不滿的老二夫郎腳步瞬間一頓,不吭聲了。養老頭,隨便養,但宅子是貨真價實落在手裡的好處啊。

畢竟按著他之前的想法,分家他們老二家是不配分祖宅的。

“至於你們父女,”馮阮笑嗬嗬的,隻是笑意沒達眼底,“言川可都十六了,可以自立門戶。她的戶籍遷回她母親名下,跟言佩再無關係,你是她父親,自然她去哪裡你去哪裡。”

當年是老爺子看兩人可憐要把兩人接進來,而且勻兒也眼饞言府,便半推半就,其實他們並非離開言府就活不下去,隻是艱難一些罷了。

如今不過撥亂反正,把該送走的都送走。

馮阮心裡歎息,心道她能為言佩做的也就這些了。

按著她以往的經驗,小公主住在了言佩的身體裡,言佩應該去了小公主的體內。

就言佩兒這嬌氣滴滴的性子,定是被家人捧在掌心裡長大,馮阮想,她佩姐苦了三十多年,也是時候好好體驗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親情了。

而言家這些吸血鬼,再也跟她沒有關係。

那般忠心忠君為國為民的人,滿腔熱血變得沁涼,如今離開也不是壞事,她總算能放下這些沉重的擔子跟枷鎖,去感受輕鬆跟愛意了。

馮阮深呼吸,仰頭看了眼天色。

[言佩,小皇上今日也來了,說是看熱鬨,其實是來給你撐腰的。]

[若今日不是我來,她便會出來給你做這份主。你是忠臣,她也不是昏君,大梁,指日可待。你安心留在彆處吧,這裡已經沒你需要掛念的事情了。]

[祝卿,一切安好。]

馮阮有些不一樣,她遊走各個世界,做為食物鏈頂端的人,她有自己的特權,她若是想,是可以跨時空溝通,隻是此舉消耗她心神。

馮阮垂下眼,心道她在此世怕是也活不長久,還在乎這些……

言佩是一切都好,隻是可惜了言小公主有這個劫難,怕是要在此處好好磨練好好成長嘍。

馮阮眯眯眼,笑著看向言佩兒,像是長者的和藹,“分家的話,你有什麼想帶走的?”

不壞的孩子,她向來是多照顧幾分的。

如她,如那晚出宮的季曉兮。

言佩兒眼睛一亮,那可就太多了!

她毫不猶豫,伸手指言五,“我要帶她走!”

言五眼眶發熱,低頭扯著袖筒默默擦眼淚。

言佩兒猶豫一下,指梅盛跟梅小,“他倆。”

梅盛神情不變,梅小輕輕哼,嘀嘀咕咕,“是我們帶你走。”

“還有我那睡習慣的床,我用慣的桌子,凡是我俸祿買的,我都要帶走。”

有人笑著打趣,“我上次來的時候,見言府翻修,將這屋頂的瓦都換了一遍,那你今日豈不是也都要揭開帶走?”

老二家臉皮瞬間繃緊,心道大姐不該、不會、應當不至於吧!

“帶走,撬開,都帶走!”言佩兒哼起來,擺出了大小姐在商場買東西的架勢,“這些這些,統統給我包上,我要帶走。”

除了地皮跟屋脊,她都帶走了,連花盆都沒漏下。

後來東西挪過去,一時間梅家的宅子都擱不下。梅盛思索片刻,想著如今重新成家過日子,不如抽空帶言佩兒去買個大的宅子吧。

“佩兒。”老爺子淒淒切切的喊,“女兒。”

言佩兒皺眉睨他,“你女兒早死啦,對你寒心寒死的。”

他的偏心,是紮死言佩的一把刀。

勻兒的算計,言川可的不敬不恭,言家老二的自私冷漠,全是讓言佩心寒的利刃,這是家。

她敢於直言鐵血錚錚,為百姓為考生發聲,可她卻被自己保護的考生用磚頭砸了腦袋,君王昏庸,考生恨她,這是國。

如今她“變”了,這些人到今日才陡然醒悟,意識到原來的言佩是多麼的好。

可惜,晚了。

言佩兒被言五扶著,送同僚出去,梅盛見她走的艱難,猶豫一瞬,朝前伸出一隻手,撐住言佩兒的手臂。

“你把什麼都帶走了,你讓我們怎麼過?”老二在後麵喊,“父親年邁,你非要這麼氣他嗎,他要是氣死了,我看你怎麼辦!”

這時候知道提孝道了。

言佩兒道:“他要是被氣死了,那就、那就風光大辦!”

那不然怎麼辦,她又不會起死回生。

言佩兒問言五,“我是不是還得回來摔盆?好麻煩哦,能不能換成碗,盆那麼重,我怎麼抱得動。”

是徹底斷了這份親情。

眾臣,“……”她們沒聽見,她們什麼都沒聽見。

“皇上呢?”

有人左右看,半天沒聽見磕瓜子聲了。

“分完家她就走了。”

“她身邊跟著的是不是沈君牧?”有大臣問。

“我記得,沈君牧好像沒上玉蝶,我那日去吃席,席還沒開就喜事變喪事了。”

“這事回頭問問禮部,當務之急,還得是春闈。”

“對對對。”

隻是大臣想,沈君牧如果沒上玉蝶,那就不能以太君後的名分住在宮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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