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母聽到兒子這個回答,頓覺欣慰。
她偷瞄兒子好幾眼,見他雖然答應了,但卻不太高興,心下覺著不能把外頭門口的母子二人逼得太慘。
本來嘛,兒子本來就對她們母子歉疚,要是她們被人欺負,難保他會忍不住出手相助。這可不太妙!
想到此,羅母掏出兩個銀錠,遞給丫鬟:“拿去給紀姑娘,讓她帶孩子去吃飯,孩子嘛,吃飽了自然就不哭了。”
丫鬟領命而去。
羅母勸道:“子灃,你放心,寶是個很好帶的孩子,隻有餓了才哭。隻希望淑荷能心疼一下孩子,趕緊帶他吃飯……你回去歇著吧,一會兒我讓人把新衣給你送過來。”
話都說明白了,如果紀淑荷還不離開,那就是她不懂事。
聞言,羅子灃頷首,像是放心了一般,起身回了房。
門口的紀淑荷看到丫鬟手中的兩枚銀錠,隻覺得諷刺。當初羅子灃和她成親時,彆說宅子,就是像樣的聘禮都湊不出,因為他讀書,鄉下還欠了不少債。
活脫脫一個舉步維艱的窮書生。如果不是遇上她,他已經不能繼續求學了。
兩家在籌備婚事時,紀淑荷為了不讓他為難,也為了不讓自己太丟臉。讓人偷偷送銀子出來給他置辦聘禮。這宅子是她給銀子買的,羅家的所有東西都是她的嫁妝置辦的,包括羅母手頭的銀子,那都是她給的。
丫鬟見她不接,催促道:“老夫人說了,孩子餓了才會哭,您趕緊帶著孩子吃飯去吧!”
吃飯?
當她是要飯的嗎?
這些銀子曾經都是她的!
羅母拿她的銀子來打發她,還一副打發叫花子的態度,紀淑荷滿腔怒氣無處發,憋屈得她呼吸都困難。
倆人成親三年,羅子灃一個秀才,掙出來的銀子還不夠他自己兩頓酒,這三年來整個羅家吃的用的,哪樣不是她紀淑荷的嫁妝?
當初和離時,為了假戲真做,不惹紀父懷疑,紀淑荷把屬於自己的嫁妝全部搜羅了乾淨。但認真論起來,還有許多東西沒收,譬如這個宅子和宅子裡的所有東西,譬如她給羅母的體己,譬如……她的心。
現在想來,就是後悔!
丫鬟看她發呆,
不耐煩地把銀子往她手中一塞:“趕緊走吧,明天主子就要和沈姑娘相看了,方才老夫人說,如果順利,會很快定下親說事,你以後彆再來了!”
紀淑荷瞪大了眼:“他要相看?”
丫鬟一臉莫名其妙:“主子還年輕,肯定要相看啊!”
要麼說羅母有心眼呢,她打發出來的丫鬟平時是照顧羅子灃起居的。也就代表此事羅子灃是知道的,落在紀淑荷眼中,於她打擊更重。
紀淑荷確實難以接受,她後退一步,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兩錠銀子滾落在地。
可笑!三年感情,她傾儘心力扶持的男人,隻給她二十兩銀子,就想了結?
*
全氏他們離開之後發生的事,都有人稟告給父女倆。
送走了母女倆,紀府似乎空了許多,但對於父女倆來說,卻覺得剛剛好。
剛用午飯,紀父捧著一杯茶,閒適地靠在椅子上:“全氏說我的孩子還活著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了,如果是個好的,我就分他一些家財。如果這個敗家子,那我就當他不存在。沒有放在我跟前養的孩子,我是不放心的。好在,那個孩子是你。”
他語氣裡滿是慶幸。
蘇允嫣心裡有些酸澀,那個孩子……已經不在了啊。
不過,她本就是來彌補遺憾的。能夠查清紀淑顏的身世,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寄人籬下,知道疼她的紀父是親生父親,她應該也會高興。
蘇允嫣抬眼,認真道:“爹,我也很高興,我的生身父親是你。”
一時間,屋中溫情脈脈。
父女二人閒聊,比起以前,現在兩人親近了許多,天南海北,什麼都說。
越是聊,紀父越是驚喜。
以前女兒被全氏約束著不讓與他親近,他隻知道女兒是個溫柔的性子,卻不知道她懂得這麼多。為人豁達知理,待人接物都有理有據,堪比男兒。
他有些慶幸女兒的堅強,在逆境中也能成長得如此優秀。欣慰之餘,歎息道:“隻要想到你要成親,我這心就難受。”
蘇允嫣:“……您就是自找罪受!我說要成親了嗎,你著什麼急呢?”
紀父也不想受這罪啊,委屈道:“我也不想你成親啊,可你都十八了,再耽擱下去。還有人娶你麼?”
蘇允嫣張口就來:“女大三抱金磚。要是按男人十八歲成親算,我二十一成親剛剛好,且早著呢。”
紀父無語。
和女兒親近之後,他發覺她以前的乖順都是裝的,有點沒大沒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