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刀刃(2 / 2)

掌上飛花 多梨 6815 字 8個月前

方清芷怔了怔。

“我大哥大約會幫他吧,”陳至珍猜,“去交涉一下,或許贖金能低些……”

方清芷不吭聲,恰好書房門響了。

張老滿麵愁容,看到客廳裡幾個晚輩,目光定在方清芷身上,良久,才移開。

他年邁體衰,又逢重事,頹然不少。

陳修澤客氣送他出門,顯然並不準備幫助,但仍提醒一句:“或許陸廷鎮能幫你。”

等人走了,陳修澤往書房中,讓人去拎終於能穿褲子的陳永誠過來練字,方清芷尾隨其後,說:“剛才那位老人看起來很可憐。”

“但他兒子不可憐,”陳修澤淡聲,“你若知他兒子做過什麼事,必然不會說這種話。”

方清芷想,世上還有人比我更知道他兒子多壞嗎?他差點非禮我,不知又做過多少壞事,我比你更想讓他被撕票,隻當為民除害,無辜群眾額手稱慶,大快人心。

她說:“隻聽說過父債子償,沒聽過子債父償。”

“你說的很有道理,”陳修澤稱讚她,“張老為人不錯,所以我可以告訴他,有人能幫他。”

方清芷想起張老花白的發,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

實質上,陳修澤幫不幫對方都無所謂,隻是父愛實在動人。

陳修澤停下,他一手持手杖,另一隻手扶住方清芷,歎氣:“你隻知可憐天下父母心,怎麼不知可憐麵前修澤心。”

方清芷說:“你什麼都有,哪裡可憐?”

“你不認為我可憐,”陳修澤說,“所以我很可憐。”

方清芷不讀哲學係,她感覺已經聽不懂陳修澤說的話,抬手做投降狀:“那我如何能令你不那麼可憐?”

“晚上來陪我入眠,”陳修澤將手杖順手放在牆邊,為她調整裙子領口,“大約能慰藉一顆可憐人彷徨的心。”

方清芷還沒答應,聽見陳永誠聲音,忙推開陳修澤,若無其事地拍拍裙擺。

她沒說不同意,夜間歸家後,晚飯結束,陳修澤理所當然地進了她臥室。這還是第一次過來,之前都是在他房間中,如今,這最後一個屬於她的東西也蓋上他的章。方清芷都不知對方究竟買了多少東西,一盒套一盒,有時候兩隻,有時候三隻,好似永遠也用不完。柔軟的真絲也是換了一件又一件,每次都要拿出去晾曬。方清芷認為有些丟人,但陳修澤反倒很喜愛,偶爾方清芷著實愉悅夠了,他也慢慢地磨,磨到汩汩澗化作奔流瀑。方清芷已經不清楚自己對他什麼感情,倘若此時再說“對兄長的尊敬和感激”完全是笑話,她不知,也無法知,隻摟住陳修澤,狠狠咬住肩膀。

方清芷趴著,陳修澤仍不睡,隻點著旁側亮燈,饒有興趣地捏著她手腕,從手腕一路捏到手肘,又順著手肘往肩膀,他好似看什麼都喜歡,一路捏過去,又抬起她小臂,放在唇邊,俯身輕咬一口。

方清芷有氣無力:“難道你在記仇?”

陳修澤說:“我隻記其他人的仇。”

方清芷轉過臉,她剛吃飽,現在暖融融地很舒服,仍舊趴著,任由他觸碰她的手臂。

“那你還咬我,”方清芷說,“我以為你在記恨我咬痛你。”

陳修澤微微笑了,他放下方清芷的手臂,抬手撫摸她臉頰,又探手去摸方清芷的牙,肌肉動作,連帶著他肩膀的齒痕透出薄薄的血,他隻撫摸方清芷的牙齒,柔聲:“你牙齒這麼小,能咬多重?倒是你,後來是不是痛了?”

方清芷說:“不許轉移話題,還是剛才那個,你為什麼要咬我?”

“我也不知,”陳修澤搖頭,“我真不知,隻是想咬。”

——很奇特的感受,無法形容,好似是下意識的動作和強烈的誘引。

先前第一次淺嘗清芷下芳澤時,陳修澤心中油然而起的,是更濃重的破壞欲,親吻的每一口,都更想吃下去——是完整地吞下去。

現在漸漸不同了,隻是想淺淺咬一下,咬耳朵,咬脖頸,咬胳膊,不想拆碎她,隻是想克製地、再克製地咬她。

長久趴著容易壓到胸口痛,方清芷翻個身,側躺著,漸漸困倦地閉上眼。許多專家登報談,左側臥睡損傷心臟,右側臥睡易至胃炎,仰臥容易令舌根下墜而阻礙呼吸,俯臥又壓迫柔軟……倘若照專家的話來看,那人類還是站著入睡比較好。

可見書讀多了也並非好事。

陳修澤不再鬨方清芷,想抱一抱她,又怕驚動她的好睡眠,隻側躺著望她的臉,看她呼吸柔軟平順。天氣漸漸熱了,她蓋的被子早早換成薄的,覆蓋一身,短發也漸漸長長,已經能淺淺蓋住肩膀一層。

隻是大約這個長度的發稍刺了她的肩膀,睡夢中的她抬手撓了撓,頓時留下紅痕。

陳修澤披衣起身,去外麵拿了止癢的清涼藥膏,在掌心化開,又輕柔點塗在她剛才撓紅的位置。

這件事做的小心謹慎,為不驚擾她,陳修澤連動作都極為輕柔,貼近了塗完藥,方清芷還未醒,陳修澤笑了笑,拿沾藥的手指湊到她鼻翼下,看她睡夢中皺眉後,才移開手指。

陳修澤剛欲起身,忽而眯了眼睛。

他瞧見方清芷枕的真絲枕套下擺,似有什麼東西凸出,明顯的痕跡。真絲薄,形狀愈發明顯。

伸手觸碰,陳修澤摸到堅硬的、金屬的刀柄。

是熟悉的觸感,隔著真絲,銳利地割著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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