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離坤的話來說就是,若邪族不徹底撕破臉,他們這些人便夠了。如今一共十輛城樓戰車,裝這近千餘人和原本封都外城的幾百餘人,剛好合適。
至於外城內的其他人……
柳素飛升躍入城樓戰車上,正好可以將不遠處外城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昨日救援趕到後,由修士組成的人牆暫時阻止了妖獸群湧往各巷。再加上城牆一拆,各巷原本的修士和凡人心知不妙,也早已在巷內潛伏,即使有遺漏的妖獸衝進去問題也不大。
現在隻需按照原計劃驅趕妖獸,待妖獸群到達內城……
柳素閉上眼,構想中的計劃如畫麵般徐徐展開。
從金柳巷直入,兵分五路,每兩輛戰車為一組。封都是一座呈圓形的城池,內城像一團巨大的花蕊,被層層花瓣枝葉包裹。看似立於不敗之勢,但一旦驅趕妖獸,也正好能借由原本的圓形地勢,將內城團團包圍……
“起!”
號令聲響。柳素“刷”的一下睜開眼,涼風迎麵襲來,她與離坤站在最前麵的一輛戰車上。戰車四麵的大炮旁各掛了兩三件法器,皆是柳素貼身帶著的。上麵沾了她的氣息,每小半個時辰換一次,既可避免妖獸靠近戰車,又可借此驅趕妖獸。
“師妹。”離坤側頭,看向身旁直視前方的少女,臉上的線條柔和下來:“生辰快樂。”
“?”
柳素愣了一下,生辰?
生辰!
對呀,今日是她的生辰。她瞬間反應過來,下一秒腦海裡閃過的念頭是——她的符玉怎麼沒有動靜,謝玄景這是連消息都沒給她發?
不會忘了吧……
她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手已經不自覺開始拿出放在懷裡的符玉。
“……”沒,沒有……
離坤看著身旁的人表情從愣神到錯愕,他的眸光落在對方手中的符玉上,隱約間好似有什麼從腦海中閃過。
“?”師妹看符玉乾嘛?
“師妹?”他疑惑出聲。
此時終於反應過來的柳素。
沒有?沒有!
竟然沒有給她發消息!
戀愛中的女人,生氣尤為可怕。離坤終於從對方的反應中看出些什麼來,師妹的古怪反應似乎要從他那句“生辰快樂”說起。
符玉、生辰快樂……男人的嘴角一抽,從這些細枝末節中猜到了真相。
狗東西不僅拐了他家師妹,竟然連他師妹的生辰都不記得了!
男人心裡的不滿從臉上溢了出來,他的目光再度落在那塊符玉上,正欲用眼神淩遲處死符玉對麵那個狗東西,隻是盯著盯著他恍惚間想起了什麼。
說起來,符玉算是一種比較私人的傳訊法器。一般來說鮮少送人,畢竟就連他和師叔與師妹傳訊也是用的傳音符,師妹入門至今,他唯一聽說對方送出去的符玉也不過是那個叫……
謝玄景!
“刷~”
像是感應到了柳素的不高興,恰在此時,符玉亮了。瑩白色的溫潤光亮,帶著一種莫名安撫人心的力量。
“素素。”
少年清冷的嗓音傳來。
城樓戰車在靈力的催動下正緩緩前行,離坤咬牙。
他知道那個狗東西是誰了!
分離似乎格外能讓人感受到戀愛的小情緒,此時的柳素就是這樣。她的心情起起伏伏,就像封都冬日的天,前腳才陰雲蔽日,此時那大片的陰雲被風吹得飄飄散散,又露出些許光亮來。
她看了身旁的離坤一眼,微微側過身,卻又沒有完全遮掩,而是壓住嗓音裡不自覺的喜色,刻意道:“謝師侄。”
似乎在隱藏兩人的關係,又沒有完全隱藏。
離坤目視前方:“……”
符玉那邊的謝南懷一怔,反應過來多半是柳素那邊不方便說話。
“嗯,師姑。”
他順著接過話頭,這才問:“你在外城可好?”
“嗯,一切都……”
等等!
柳素反應過來,謝玄景怎麼知道她在外城?
“你……”
“內城門已關,內城護衛隊大部分都被調去了城主府。”謝南懷沒有解釋自己是如何知曉柳素沒離開的事,而是頓了頓,給了對方消化消息的時間,這才接著道:“三座城主府皆是如此。”
一旁一直假意沒偷聽的離坤神色一正,暫且拋去那些雜念,看來他們猜的沒錯。
柳素被接連來的消息砸得有點暈,她沉聲道:“你的意思是……”
“三位城主自妖獸群來襲後,處事如出一轍,仿若一人般。”謝南懷道。
柳素皺眉,她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十分古怪的感覺,心裡無聲咀嚼著那八個字。
如出一轍、仿若一人。
離坤定了定神,突然插話:“看來之前你猜的沒錯,邪尊確實控製了三位城主。”
聽到這話,柳素卻沒有應聲點頭,反倒搖頭道:“不對。”
她總覺得哪裡不對。這種不對從那日她看見護衛隊來外城就開始了,此時聽了謝玄景的話更是覺得奇怪。
如今這種情況,內城護衛隊不去守內城門,守城主府乾嘛?而且還是三位城主都是如此,難不成是邪尊的意思?
可他這麼做有什麼意義?還有他之前派來的那隊內城護衛隊的人……
柳素腦海中突然閃過些什麼,她不由問道:“你知道內城護衛隊的人修為如何嗎?”
瑩白色的靈光在符玉上不停閃動,少年的聲音緩緩傳來:“築基後期以上。”
這便意味著幾乎人均金丹。
多日來一直縈繞在柳素心頭的那股古怪感覺終於有了解釋。
難怪!
柳素突然問道:“內城護衛隊最近有沒有招募新的修士,特彆是一些修為低下的?”
“有!”謝南懷回答道:“是城主府的家生子。”
解釋通了!
柳素眼睛一亮,她側頭看向離坤:“師兄,我懷疑三位城主不僅是我們之前猜測的那樣被邪尊威逼利用,很有可能他們已經完全沒有了自己的意識。”
沒有自己的意識?
離坤皺眉:“你是說奪舍?”
柳素搖頭:“我也不確定是不是奪舍,我懷疑……”
其實還是謝玄景的話提醒了她。現在情況特殊,如果隻是被威脅利用,三位城主至少會據理力爭一下,不會這麼傻乎乎的把內城護衛隊喊來保護城主府。
畢竟此時做這種舉動,不是擺明了說自己是貪生怕死之輩,不管其他人死活嗎?
沒有人會這麼傻,在這時往自己身上扣這口鍋。
那麼三位城主為何還要如何?除非這根本不是他們的意思,他們也無法反抗。
比如說:被邪尊徹底控製。
這就解釋了為何這段時間三位城主的行為如出一轍。
而且還有個原因讓柳素會有這個猜測,那就是上次在外城看到的護衛隊修士。
低階修為的家生子,這代表什麼?
好控製!邪族可是會用邪氣操控人的!
但放著護衛隊的人不用,偏偏費力招什麼家生子。除非對方現在沒有餘力同時操控修為更高的金丹修士,否則不可能繞這麼大個彎。
她三言兩語把自己的猜測解釋清楚,這才道:“隻有這才能解釋對方為何要派內城護衛隊的人守住城主府。”
邪尊無法同時控製那麼多人,便隻能將那些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柳素卻不知,這隻是原因之一。不過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離坤點頭:“你說得對,隻是我們如今……”
柳素明白離坤的顧慮,現在的情況看來,邪尊做的事完全是在舍棄封都的邊緣瘋狂試探。這人似乎巴不得封都被團滅,但封都團滅對他有什麼好處?
除了破壞人、邪兩族和平,這圈子實在繞得有些大。
這事一時半會還想不明白,柳素也不糾結:“妖獸群要繼續趕,此時若停下來,外城便保不住。至於邪尊的目的……”
“師兄,後續趕來封都救援的人在何處?”
離坤看了眼柳素手裡的符玉,倒也沒想瞞著謝玄景,隻是道:“你放心。”
柳素“嗯”了一聲,有人就行。
她本來還有些擔心會不會邪尊在內城安插了邪族的人,等著他們人族的救援一來,正和妖獸拚得你死我活,對方在後麵作收漁翁之利。
不過轉念一想,他們不僅還要大部隊在後麵,現在又要把妖獸群趕到內城去。
怕個屁!
聊完正事,見謝玄景還沒有說再見的意思,柳素正想問對方還有什麼事。少年話音一轉,好似忘了她身旁還有其他人在似的,突然開口道:“素素。”
“?”
柳素表情一僵,還沒來得及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便聽少年又道:“生辰快樂。”
“謝,謝謝。”柳素結巴了一下,眼睛卻不由自主偷瞥了一眼身旁的離坤。
這一瞥,大眼瞪小眼。
“……”
她直覺該說些什麼,來解釋下“素素”這兩個字的稱呼從何而來。要命,謝玄景平時可從沒這麼肉麻過。但此時因著她那“謝謝”二字,符玉對麵的人似乎陷入了某種不可言說的沉默。
在糊弄師兄和安慰男票之間,柳素心一橫,那果斷是選擇……
她淺淺呼出一口氣,在“謝謝”二字後麵又加上了兩個字。
“玄景。”
反正早晚都是要見家長的,柳素壓下心裡那股不自在,收回了偷瞥離坤臉色的目光。
一旦開了口,接下來的話就變得順利成章起來。
“你這幾日過得好不好?”
“嗯,我很好。”
“內城那邊……”
“好,你師叔沒有欺負你吧……”
“小胖鳥它……”
兩人嘮起家常來,一旁的離坤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另一邊謝南懷的麵色卻逐漸柔和起來。
他是故意的。
或許是這些時日諸葛劍若有似無的嘲諷暗示,終究在他心裡留下了痕跡,他就像是溺在水裡的人,隻能靠確定對方的心意態度,才算抓住了那塊浮木,有了喘息之機。
最終,在他許下的承諾裡兩人這才各自收起符玉。
“待封都事了,我將生辰禮補給你。”
“嗯。”
柳素笑眯眯的應聲。
離坤就差在旁邊氣得吹胡子瞪眼了,這種哄人的話也信?有心的人早就提前送了!!!
像是故意一般,原本準備等輪班休息時才給柳素的生辰禮,離坤在見對方放下符玉後,忙從懷裡拿出一個儲物袋。
“我和你師父給你準備的生辰禮。”
“多謝師……”
“進!”
號令聲突至,柳素的話被截在半路,兩人同時收起雜亂的心思。
妖獸群,進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