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授課(1 / 2)

權傾裙下 布丁琉璃 8235 字 5個月前

“他方才……說什麼?”

趙嫣仿若幻聽,問身邊執著拂塵的大太監。

老太監掛著笑,躬身無比清晰地重複了一遍:“肅王殿下兼任太子太傅,輔佐東宮,是陛下親自點的頭。”

大玄朝完了,沒救了。

聞人藺是何人?

他可是一言不合就能杖殺五品朝臣立威,跺跺腳就能讓整座皇城顫上三顫的人。

讓權傾朝野的異姓王輔佐尚不成氣候的太子,這無異於將人質送上門給人拿捏,父皇如何想的?

思緒混亂間,聞人藺已振袍起身。

其暗色的文武袍下露出一片殷紅如血的中衣衣襟,雍容華貴。他的姿態依舊隨性從容,麵容溫潤無害,可趙嫣卻再找不回暖閣初見時那樣淡然的心境,隻覺水漫咽喉般的壓迫感,難以呼吸。

聞人藺在她麵前站定,審視片刻後,微抬手臂。

護腕緊束的武袖下,筋絡微凸的手掌修長有力。

他會殺了自己嗎?

趙嫣想起了長慶門下飛濺的鮮血,不免心弦緊繃。

然而那隻主宰生殺予奪的手,隻是動作自然地落在了她毛領厚實的肩頭。

“太子體弱,不妨坐下說話。”

也沒見聞人藺使勁兒,趙嫣肩頭一沉,跌坐在了書案後的席位上。

她眨了眨眼,沒回過神來。

肩頭的手力道不重,卻讓人從心底發怵。趙嫣扭頭佯做咳嗽躲開,輕輕道:“多謝肅王體諒。”

掌下的溫度稍縱即逝,聞人藺虛握五指,不甚在意。

小太子的骨架如女人般單薄,仿佛一用力就能捏碎。這樣的雙肩,怎能扛起這濁濁亂世的狂風驟雨。

聞人藺俯身靠近,長臂自身後伸出,越過太子的耳側,用白玉鎮紙將她麵前的宣紙一寸寸抹平。

感覺到那瘦小的身形顫了顫,他眼底輕慢漸濃。

“本王赴任匆忙,禮部尚未有所準備,故而今日不行拜師禮。太子先作策論一篇,本王瞧瞧水平,方能因材施教。”

“因材施教”幾字,他說得格外自然緩慢,像是隨口拉拉家常。

趙嫣眼睫一抖。

崇文殿裡並無外人,可她昨日與文太師的談話,今日就從聞人藺嘴裡吐出……

肅王府的耳目,還真是靈敏得可怕!

“肅王有心了。”

趙嫣坐得端端正正,比麵見皇帝時還要謹慎小心,惟恐被人看出端倪。

聞人藺似笑非笑,就著俯身鋪紙的姿勢稍稍側首。

“太子做了什麼虧心事。”

這個姿勢離得極近,低沉的嗓音仿若貼著耳廓響起,“否則,為何一見本王就如此緊張。”

冷靜……

不可自亂陣腳。

趙嫣容色不變,學著記憶中趙衍溫吞的模樣道:“肅王威名遠揚,孤很難不緊張。”

聞人藺笑了聲,不置可否。

“本王為天子執刃,隻殺暗室虧心之人。”

他手下研墨的動作不停,氣息極輕地問,“太子應該,沒藏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趙嫣按捺住想打哆嗦的欲望,一板一眼答道:“孤年少懵懂,連活著都艱難,能有何秘密瞞得過肅王?”

聞人藺靜靜睨視她。

片刻,他倏地揚眉展顏,仿佛方才的淩寒壓迫隻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戲言而已,太子還當真了。”

聞人藺慢悠悠提筆潤墨,遞到不禁嚇的小太子麵前。

趙嫣哪敢去碰他遞過來的紙筆?

隻得故技重施,握拳抵著唇瓣輕咳,扶額虛弱道,“連日天寒,孤體虛目眩,怕是做不出什麼好文章。”

聞人藺點點頭,收回筆道:“是本王思慮不周。”

咦,竟這麼好說話?

趙嫣心下狐疑,偷偷用餘光覷視,便見聞人藺擱筆的右手轉了個彎,朝她腕上摸來。

眼皮一跳,趙嫣忙抽手藏於袖袍中,弱聲道:“肅王這是作甚?”

抽手時,聞人藺的指腹擦著她的手背劃過,冰冰涼帶起一路顫栗。

他的手,竟是一點人的溫度也無。

聞人藺指尖微頓,慢慢掀起眼皮看她:“本王略通岐黃之術,可為太子把脈,調理一二。”

趙嫣暗自咬牙,自己的那點小心機在聞人藺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脈象即命門,病與不病一摸便知,更遑論男女脈象本就陰陽不同。

她笑得不那麼自然了,裹緊狐裘道:“替孤調養是太醫院職責,這等小事……不必勞煩肅王殿下。”

“太子身係國之安危,不能算小事。”

聞人藺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樣,可眼底的笑意卻分明透出莫測的深暗,“還是太子以為,本王連太醫院的庸醫都不如?”

趙嫣嗓子發乾,強自鎮定道:“孤如今處境,肅王應該知曉。前不久才死裡逃生,若是肅王調理時又出了什麼好歹,恐會牽扯不清,連累於你。”

說罷她顫巍巍抬起水潤的眼,一副“我也是為你考慮”的怯弱神情,要多誠懇有多誠懇。

聞人藺對她的反應頗為意外,也沒收回手,戴著鷹紋玄鐵戒的食指就勢落在案幾邊沿,不疾不徐地輕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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