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推搡(1 / 2)

權傾裙下 布丁琉璃 10243 字 5個月前

趙嫣尚未經人事,亦非曉事的皇子,哪裡會看那種不正經的書?

聞人藺根本就是因昨夜之事借機刁難,陰險至極。

趙嫣心中清楚,麵上卻不能表現出來,隻攏袖呆呆坐著,眼神頗為澄澈無辜。

聞人藺對她的裝傻並不買賬,指腹不經意摩挲,徐徐背誦道:“‘男正箕坐,女跨其股,手抱男頸。’正是昨夜太子所用的姿勢。”

趙嫣本懵懂無知,但聽聞人藺用低沉醇厚的聲音念著直白通俗的香豔場景,耳尖竟開始發燙。

明明殿中並不熱,卻有一股無名燥意湧上臉頰,又向四肢奔湧而去。

聞人藺後仰靠向椅背,平靜的俊顏上並無半分狎昵輕浮,仿佛隻是在探討什麼經學難題:“太子素來博聞強識,過目成誦,怎麼這會反倒裝癡作傻?”

趙嫣埋下頭去,依照趙衍的性情選了個最合適的借口:“文太師曾教導孤,君子立於世,當以禮教為尊,博覽聖賢,是以孤不曾看過這些閒書。”

聞人藺低低“哦”了聲:“這麼說來,太子是無師自通了。”

趙嫣汗顏,繼而聽見這個刁鑽惡劣的家夥又道:“此姿勢雖於男子輕鬆些,但太子畢竟年少體弱,過度沉湎其中,會長不高的。”

最後一句,已是隱隱帶了笑意。

趙嫣赧然,悶悶盯著麵前的棋盤:“學生受教。”

又抬起頭來,桃花眼輕輕一眨道:“太子太傅,還管教這些的嗎?”

太子太傅當然不管教這些,不過是一點睚眥必報的惡趣味罷了。

聞人藺將小臂搭在椅子扶手上,那片質感極佳的文袖衣料便隨之蜿蜒垂下,不見絲毫多餘折皺。

他審視夠了小太子“掙紮求生”的忐忑,方心情愉悅地屈指叩了叩棋盤。

內侍立刻向前將黑白棋子重新歸位,收攏於棋罐中,動作麻利輕快,不曾發出丁點刺耳之聲。

李浮一直跟在趙嫣身後,見狀提起一旁小爐上溫煮的熱湯,為她沏了一杯茶。

茶葉動了點手腳,飲下後會在短期內擾亂脈象,裝病的同時還能掩蓋趙嫣原本的女子陰脈,原是太醫院張煦熬夜趕製出來以備不時之需的。

但來日且長,總不能每回都靠裝病糊弄過去。

趙嫣將茶湯擱置一旁,並未取用。

好在昨夜臨陣磨槍,跟著柳姬將趙衍的那手“燕尾陣”學了個大概,雖技巧生澀,用來做做表麵功夫卻是綽綽有餘。

畢竟“太子”年少,輸給權傾天下的肅王殿下,也不算破綻。

果不其然敗得慘烈,所謂的“燕尾陣”在聞人藺麵前根本撐不過七手。

“孤輸了。”

趙嫣乖乖投子認輸,心中卻是暗自鬆氣,仿若渡過一劫。

聞人藺卻並不打算放過她。

“輸哪兒了?”

他翻閱著明日要講的兵法,將一心二用發揮到極致。

趙嫣一副自省的溫馴模樣,眼睫卻不安分地顫個不停。

聞人藺以書卷點了點右上的位置,指上的玄鐵戒折射出森森寒光。

他道:“太子隻見眼前之利,稍一引誘便墜入陷阱,何時變得如此急功近利了?”

趙嫣低著頭,溫吞道:“畢竟是與太傅這般厲害的人物下棋,緊張了些。”

聞人藺望了過來,視線落在她眼尾的小痣上,琢磨了會兒,緩聲道:“棋差一著,尚可重來。若太子在皇城中也走錯了位置,哪還有第二條命重來。”

趙嫣頷首:“太傅所言極是。”

聞人藺靠在椅中,以書卷輕敲掌心:“煩請太子回宮手抄《合縱》一篇,磨一磨心性。”

趙嫣點頭:“太傅高瞻遠矚。”

“冬節將至,舉朝休沐七日,太子這幾日便不必來崇文殿。”

“太傅……”

等等!

趙嫣渙散的眼睛叮地聚神,抬起頭看向聞人藺。

天下竟有這等好事!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趙嫣搖首歎息,那一瞬將生平所有難過的事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方堪堪壓住那顆雀躍起飛的心。

聞人藺嘴角勾起無甚溫度的笑意,懶得拆穿她。

撞鐘適時而響,半天的課業結束。

趙嫣攏袖行禮拜彆太傅,直到腳步聲越過她漸行漸遠,再也聽不見了,她方從攏著的袖袍後抬起眼來,示意李浮:“走了?”

李浮端著涼透的茶盞退下,瞥了一眼門外道:“走啦。”

趙嫣活過來了。

年關將至,京城的天總是陰得多,晴得少。雪化還未及一旬,北風中又隱隱有了冰雪的濕寒。

春風得意的唯有趙嫣一人,歸程時嘴角都止不住上揚。

想起柳姬之事,趙嫣又折回坤寧宮請了安,將柳姬助力自己應付肅王之事如實告知,好讓母後放心。

回到東宮已是黃昏,趙嫣捧著鎏金手爐下轎落地,遠遠便見東宮衛統領孤星立於永福門下。

趙嫣清了清嗓子,吩咐流螢道:“肅王命我手抄《合縱》兵書,你去給孤找來。”

流螢不疑有他,領命退下。

趙嫣去了書房,屏退侍墨的內侍,等了不到半盞茶,孤星果然提著一個不起眼的綢布包來見。

“太子殿下。”

他行了禮,方將布包裡的東西小心呈上,“您讓卑職取的書卷紙墨,都在此處了。”

趙嫣不動聲色道:“可曾驚擾旁人?”

孤星道:“卑職隻說歸家取些東西,沒讓旁人知曉。在明德館,亦是卑職親自清點整理的。”

“你做事踏實。”趙嫣頗為滿意。

孤星忙低下頭:“此乃卑職本分,不敢居功。”

辦事踏實謹慎,人又老實忠誠,是個可用之人。趙嫣暗中讚許。

“去忙吧,以後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趙嫣示意孤星退下。

她粗略翻看一番,幾本書籍大多是聽學之用,上麵用朱筆密密麻麻寫滿了注解,彰顯著執筆之人的端正認真。

留下的書信甚少,趙嫣趁著流螢還未回來,將布包藏在寬大的狐裘中,悄無聲息帶回了寢殿。

夜闌人靜,流螢例行來寢殿檢查了一番,替主子仔細掖好被角,吹滅多餘的燭盞,便放下帳簾掩門退去。

趙嫣豎著耳朵聽,待殿門關攏,腳步聲遠去,她方披衣下榻,提著床頭那盞起夜用的小紗燈朝屏風後的小間行去。

她按下書架最底層的暗格,取出白天存放於此的明德館書信。

趙嫣席地而坐,將阿兄遺留下的這點信件文章捂在懷中,深深吐息,方懷著近鄉情怯的微微悵痛打開。

夜燈昏暗,唯一人一影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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