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咬指(1 / 2)

權傾裙下 布丁琉璃 7070 字 5個月前

柳姬的聲音並不柔媚,身量亦不嬌小,五官輪廓張揚大氣,渾身上下透著綾羅脂粉也掩蓋不住的颯爽灑脫。

當他以超常的學識侃侃而談時,趙嫣並非沒有懷疑過。

而今親手觸及那片平坦緊實,她仍是微微睜大了眼眸。

“所以,你也是明德館的儒生?”趙嫣不太適應地微蜷手指,問道。

柳白微腰腹線條緊實瘦削而不羸弱,鬆手輕咳了一聲:“算是吧。”

趙嫣不太明白,即將科考入仕的少年為何甘願隱姓埋名。讀書人通常帶分三分清高,最是講究文人風骨,應是最不齒於塗脂抹粉扮成女子的。

想起被柳姬識破身份那晚的細節,趙嫣道:“你扮成女子入宮,是因為和趙衍的賭約?”

柳白微聞言揚眉一笑,“我這樣性子的人,怎麼可能被區區賭約束縛?”

他視線下移,望向燈罩中跳動的燭火,仿佛又看到了去年初明德館鏡鑒樓徹夜不息的燈火下,儒生與太子殿下促膝長談的盛況。

天佑十七年,春夜。

浪蕩不羈的沈驚鳴四仰八叉地躺著,與數名儒生相枕而眠。程寄行性格靦腆,則自己蜷縮在角落小憩,滿是墨跡的手中還緊緊握著起草的卷軸……

軒窗半開,孤燈之下,瘦弱稚嫩的太子殿下披衣而立,俯瞰夤夜中暗無光亮的樓閣屋舍。

“臨江先生一言點醒了孤。大玄建朝以來科考所擢官吏,十之**出於各士族門下,這些人入朝後鞏固的,是其背後門閥的利益,並不在乎黎民蒼生。大玄上有數萬宗室嗷嗷待哺,下有神光教要建觀祭神,國庫疲敝,亂世凶年,非猛藥不能根除。”

趙衍轉過溫和的眉目,望向身側一襲雪袍黛襟的張揚少年,“新政非孤一人能推行,非一年之功能成就,須得集結爾等誌同道合之輩,花費十年、乃至畢生心血方能換一番嶄新天地。”

他頓了頓,溫聲道:“白微,孤體弱多病,困於東宮方寸之地,需有一人隱姓埋名換上最不令人起疑的身份,替孤做傳聲信使,集結起每一份可用的力量。”

柳白微昨天與太子射覆,輸得慘烈,聞言撇了撇嘴道:“最不會讓人起疑的,大概隻有查不到背景、空有美貌的女人了吧。”

可這樣的女子不好找。

“誰說不好找?”

沈驚鳴不知何時醒了,以折扇挑起柳白微尖尖的下頜,又看了眼趙衍,不正經地調侃道,“眼下不就有兩個麼?”

柳白微長得不太男人,他習慣了眾人以此打趣,卻沒想到沈驚鳴這個浪蕩子竟敢連太子一起取笑。

不由炸毛,翻了個白眼怒道:“滾。”

太子本人倒是毫不介意被說“美人”,握拳抵在唇邊輕笑一聲。

柳白微打鬨夠了,大剌剌抱臂倚在書架旁,說:“我可以一試。”

趙衍訝然地望向他,連沈驚鳴也收斂了臉上的玩世不恭。

柳白微道:“即便有那樣一個女子,也不能保證她行事謹慎,心地忠誠。我擅丹青,可以脂粉修飾喉結與五官,再加上殿下幫忙遮掩,許能蒙混過關吧。”

趙衍斂神:“白微,明年會增設恩科,你若扮成了女子則會錯過……”

“我來明德書院,本就是為了藏身。能有機會藏到東宮之中,自是更好。”

柳白微佯做輕鬆地抻了個懶腰,哼道,“再說了,等我恢複身份,你們或許都已成為朝中肱骨,我入朝坐享其成,豈不輕鬆痛快?”

於是眾人都笑了起來。

“如今新政草案初步形成,不如就以十年為期,立個字據共勉。”

沈驚鳴執筆提議,“不管身居何位,吾皆願以死踐諾。”

月下飛蛾撲閃,義無反顧地飛入燈罩之中。

趙衍沉吟,向前一步提筆,於卷軸末尾鄭重補上兩行小字:此生願效拂燈夜蛾,雖死而向光明。

“拂燈……妙,甚妙!”

沈驚鳴撫掌大笑起來,“你我皆為撲火之蛾,不若就以明燈為號。太子殿下有吩咐時,便於東宮嘉福高樓上掛高燈一盞,我等見了信號自會集結於鏡鑒樓,商榷殿下指令。”

眾人皆點頭稱“可”。

他們中有的已是接近而立之年的貢生,有的還是十多歲的少年,無一例外,相繼虔誠而莊重地在小字後寫下自己的姓名。

想起什麼,趙衍抬頭朝門外儘職戍守的兩人看了眼,笑道:“阿行,仇醉,你們也來。”

自前朝元安太子暴斃以來,皇帝都會為太子選一“影子”同住同行,關鍵時刻使其李代桃僵。

阿行是趙衍的“影子衛”,主仆一般年紀,身形樣貌有七八分像。

影子行於暗處,本沒有名字,是趙衍從自己的名字“衍”中分了一半給他,取名為“阿行”,並告訴他沒有誰生來就是誰的影子,人行於世,當為自己而活。

阿行受寵若驚,踟躕不敢向前。

他這樣卑微的身份,怎配在這份千斤之重的卷軸上落名?

“若無你們日夜守護,我等又如何能安心籌劃這些?”

趙衍溫聲勉勵,阿行這才敢接過潤了墨的筆,在卷軸末尾一筆一劃寫下一個小而端正的名字。

他將筆轉交給了身後的仇醉,仇醉直直地杵著。

“我不識字。”仇醉說這話時沒有半點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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