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115章 逆轉 一襲青墨色的暗……(2 / 2)

權傾裙下 布丁琉璃 12330 字 3個月前

有魏皇後這番話,方才淒惶絕望的宮人侍衛們又亮起一點生機,皆是握緊了手中卷了刃的刀,亦或是木棍、桌椅,自發聚集在殿前,準備最後的死戰。

皇帝目光複雜地看了眼自己的妻子,有讚賞,也有沉思。

轉機就發生在此時,撞擊聲忽而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敵軍的騷亂與哀嚎。

不多時,堵門的禁軍統領高見大步來報,麵露喜色道:“陛下,援軍來了!”

皇帝立即道了聲“好”,急促向前問:“救駕之人是哪位卿家?待朕回宮,必重賞之!”

“好像是晉平侯世子和壽康長公主府的護衛,還有東宮衛和……”

高見低頭,飛快道,“和長風公主殿下。”

裴颯、孤星及霜見入殿,皆是血染戰袍,抱拳行禮道:“卑職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諸卿有功,何罪之有。”

皇帝親自扶起他們,朝他們身後看了眼,“你們的主子呢?”

裴颯知道皇帝問的是誰,謹慎答道:“馳援計劃是長風公主親自製定,若無她的帶領,臣等根本無法突破敵軍防線。但殿下說她是戴罪之人,不敢麵聖。”

這不過是一番謙辭罷了,皇帝心知肚明,半晌道:“帶朕去見她。”

龍池殿,湯池的水已被幾具屍首染成了淡紅色。

更衣內室裡的衣櫥分列兩旁,通往密道的門洞顯露眼前,趙嫣讓周及扶著李恪行先行進去。

不多時,東宮衛來報:“殿下,有幾名亂黨逃走了。”

趙嫣撿了幾支帶血的箭填充箭囊,吩咐道:“去追,一路謹慎些。還有,若有逃跑的宮人侍從,一並捉回,不可傷其性命。”

她必須要確認清楚,父皇身邊的那個細作叛徒是誰。

剛安排妥當,便見裴颯等人領著帝後等殘存的宮侍蹣跚而來。

“母後。”

趙嫣見魏皇後的一隻袖管已被鮮血浸透,不由皺眉向前,“傷得如何?”

“本宮沒事。”

魏皇後看著風塵仆仆的女兒,喉間幾番吞咽,撐到極點的身形一軟,險些撲倒。

趙嫣忙接住了她,低聲道:“張煦帶了傷藥,正在密道中救治傷員,讓他給您瞧瞧。”

皇帝道袍散亂,搭著馮公公的手,細細打量著麵前的密道洞口。

“泉宮有暗道,朕為何不知。”他沉沉道,似乎隻是隨口自語。

趙嫣將魏皇後交予宮人護送進密道,這才朝皇帝行了個禮,聲音明顯凝滯了兩分:“父皇。這是兒臣上次來此養病,無意間發現的,乃是工匠來不及封死的應急之道。”

她胡亂編了個理由,皇帝心照不宣,放緩聲音:“你帶了多少人馬。”

“他們都是擔心父皇安危,自行組建的馳援之軍,不到三千人。”

“不到三千人……”

皇帝頷首,向前道,“是從這裡進來的吧。”

趙嫣不語,裴颯適時道:“此處不安全,還請陛下先入密道暫避。”

一行人排成長隊,有序地朝密道深處行去。

視線黑暗,一時間眾人相互攙扶,摸索前行,耳邊除了深淺不一的腳步聲,不聞半點人語。

行至中間開闊處,前去探路的孤星回稟道:“陛下,出口外的路被圍堵了。”

“怎麼回事?”皇帝問。

“這麼多人突然馳援,又無故消失在玉泉宮,亂黨定會起疑,從而封住周邊路徑。”

趙嫣早料到如此,靠牆平靜問,“對方有多少人馬,能估算出來嗎?”

“卑職不敢打草驚蛇,粗略估計,少說有萬餘。”

孤星請示,“卑職可領小隊人馬殺出重圍,引開敵軍主力。”

裴颯否決:“對方兵力是我們的數倍,彆說你領小隊出去,就算我等傾巢而出,亦是送死。”

“不錯。”

趙嫣掃視火把微光下,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眾人,“大家都疲乏,當以保存實力為先。待恢複力氣。未必不能一搏。”

“殿下的意思是?”

“等。”

一個字,擲地有聲。

山中不知日月,眾人於濕寒的密道中相枕而眠,短暫恢複精力。

皇帝也失去了強撐的氣力,盤腿坐在唯一一塊平整的石台上打坐,因臉色帶著驚病過後的青白寡淡,閉目的樣子沒了曾經的仙風道骨,反透著青麵獠牙的鬼氣。

不知過了多久,探路的侍衛再次帶來消息。

氣急敗壞的亂黨已向京城中散播“皇帝遇刺駕崩,迎前朝太子複位”的謠言,試圖擾亂民心,使皇城不攻自破。

皇帝的眼皮重重跳了跳,啞聲道:“以為找個贗品就可奪朕之位!這群逆賊,萬誅難贖其罪!”

說罷,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趙嫣倒是平靜得很,獨自坐在石階下的石室中——這原是上次來玉泉宮時,關押趙元煜和仇醉的地方,眼下已被收拾得很乾淨,連一根枯草、一滴血跡都未殘留。

她很累,但無比慶幸自己跟著聞人藺學了一年的騎射,有能力在此戰中保下重要之人的性命。

身後傳來衣物的窸窣聲,趙嫣回首,隻見包紮好傷口的魏皇後抱著一件起皺的披風而來,捋裙坐在她身側。

“為何要來馳援。”魏皇後開口。

趙嫣不答反問:“母後為何要拚死護著父皇?”

魏皇後沉默。

她們的理由都一樣:不是愚忠保護龍椅上那個男人,而是不想天下毀於亂黨和異族人的陰謀,亦是為了那還未完全探明的真相。

“我比母後多一個理由。”

趙嫣輕聲道,“我的好友,還有我的……至親,都困在此處,我不想你們死。”

魏皇後心中一暖,以手中披風裹住趙嫣單薄的肩頭。

趙衍體弱畏寒,需時刻防風添衣,趙嫣見得最多的,便是母後為他披衣擁裹的畫麵。

而現在這件衣裳落在了她的肩頭,和想象中一樣輕柔。

魏皇後很快收回了手。良久,她再次開口:“亂黨以謠言攻心,你不怕京畿不戰而降?”

趙嫣攏了攏披風,望著手背上那滴乾涸的鮮血道:“不怕,因為柳白微在,明德館那群儒生也在。”

她相信他們。

魏皇後不再言語,母女倆保持著親近而又謹慎的距離端坐,彼此陪伴,誰也沒依靠誰。

“外麵有動靜。”

趙嫣被驚醒時,正枕在魏皇後的膝上中,身上蓋著那件薄薄的鬥篷。

她慌忙起身,循著聲音上了石階,隻見裴颯和孤星正貼在不遠處的石門處,仔細聽辨什麼。

其餘人擁著皇帝退至四丈開外,警惕地盯著那扇石門,仿佛下一刻鬼魅就會破門而入,蠶食眾人。

哢噠,趙嫣聽到了熟悉的、按動機括的聲響。

她握緊腰間的短刀,低喝道:“退後!”

裴颯和孤星拔劍後退,護在趙嫣身前。

轟隆一聲,縫隙中抖落些許塵灰,繼而石門緩緩朝一旁旋開,刺目的光線一寸寸擠入黑暗中,照得趙嫣幾乎睜不開眼。

那光中,一襲青墨色的暗袍長身而立,如仙人臨世。

待眼睛適應強光,視野漸漸清晰,趙嫣才看清那張濺著血珠的冷白俊顏,以及他刀刃上尚在滾落的殷紅鮮血。

“是肅王……”

有誰喃喃,明明該興奮開心,卻無一人敢向前。

聞人藺漆深的目光越過裴颯和孤星,徑直落在趙嫣身上,而後向前一步。

他身後,鷹騎皆是渾身染血,整齊列隊。

反應過來,趙嫣先一步開口:“肅王的勤王之師來得頗為及時,竟比皇祖母計劃中來得還早半日。”

她如釋重負地笑,向前直視聞人藺的眼睛。

聞人藺沒回話,抬靴邁下石階,朝她緩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