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牧師不禁要感歎他變化之大,奧斯汀太太則又是感歎將來他不知道要娶個什麼樣的妻子,格萊謝姆莊園和至少7、8000鎊的年收入,以及銀行裡的巨款。
簡和湯姆現在經濟寬裕,有自己的小樓、一些存款、公司股份,但還是沒法跟衛斯理的身家相比。奧斯汀太太也就這麼一說,並沒有提到簡,畢竟簡的婚姻算得上不錯了,小夫妻除了上次吵架,還真沒有什麼彆的矛盾。
喬治牧師留他吃了正餐,衛斯理和愛麗絲坐在餐桌兩邊,正好麵對麵。衛斯理說到他訂了幾套《女巫季節》,格萊謝姆莊園放一套,倫敦放一套,還預定了口袋版,以便隨身攜帶。
愛麗絲美滋滋的說:“你喜歡嗎?”
“很精彩,我很喜歡。”
“那我以後還會寫更多的,你也都喜歡嗎?”
“肯定會喜歡的,你不管寫什麼,都會很有趣,精彩,令人手不釋卷。”
“那當然!”愛麗絲對此可是很有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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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這陣子忙著蒸汽印刷機的事情,已經到了最後驗收階段。
目前的技術水平已經足夠,蒸汽印刷機缺少的隻是改進方向和研製資金,一旦有了工程師、有了資金,花個幾年時間,不斷設計、試運行、修改,幾年時間也就研製成功了,現階段隻需要最後的運行驗收,要保證印刷機可以連續工作,時間從初級的72小時,最後增加到720小時,乃至更長時間。
印刷機的零部件現在大部分都是手工鑄造,為此雇傭了3名鐵匠;還有一些木匠活,雇傭了兩名木匠,其中就有雅各布的木匠父親。雅各布一家為此從牛津郡的小村搬到了工廠附近,雅各布的大弟弟在跟鐵匠當學徒,另外兩個年過12歲的弟弟跟著自己的父親當學徒。
雅各布一家為此對愛麗絲十分感激,雅各布媽媽非常得意,當年她聽說Lady安娜要給小表妹找一個陪伴,立即讓兒子去試試,可以說是太機智了。雅各布不算是那幾個孩子中間最機靈的,但沒想到愛麗絲偏偏看中了雅各布。
雅各布現在是愛麗絲的得意仆從,在家和出門在外,都是他打理愛麗絲的一切對外事務,小到派人往倫敦各處送信,大到出門旅行的吃住行,實際作用已經超出一個男仆所能做的,也不太像是男管家,反而更像財政總管(masters steward),愛麗絲正在想是不是要把他送到哪家去學習怎麼做財政總管。
她很信任雅各布,雅各布有著鄉村男孩的淳樸,家境貧困,卻沒有養歪,人品極好,有時候手裡會有多達數百鎊的現金,也沒想過從中貪汙一點。實際按照他經手的事情,每個月偷偷拿個幾鎊,報賬的時候多報一點,愛麗絲也看不出來。
愛麗絲也不小氣,時常給他發獎金,他現在年薪有20鎊,平時的獎金一年也能有1、20鎊,在仆人階層來說就算是高薪了,衣食住行他都不用花錢,他的薪水有一半都給了家裡,再加上他父親現在的年薪,一家人現在可以說是吃穿不愁。
12月初,愛麗絲跟亨利哥哥去了印刷機工廠,最後驗收了蒸汽印刷機。
蒸汽機的噪音很大,但比不上創造一台新機器的激動,愛麗絲滿意極了,覺得錢花的不虧。
亨利很快就開始派出業務員到處跑,帶上宣傳單,滿英國推銷新型印刷機,對有意訂購新機器的客戶,提出包接包住包送業務,接你到倫敦實地看貨,或是報銷旅費。
至於定價麼,當然也不便宜,是成本的7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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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前兩周,大學裡的男孩們陸續回了倫敦。
伊沃到倫敦當天下午便來找愛麗絲,哭唧唧的說,她暑假給他畫的肖像畫不見了,他很珍惜的放在臥室床頭櫃上,愛惜得不行,可就在放假前,不知道怎麼就不見了。
“這用不著難過吧?我再給你畫一幅好了。”大男孩氣鼓鼓又有點心虛的神情還挺可愛的。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就這幾天——明天不行,明天蘇珊要過來,我們訂了新舞裙,明天裁縫店派人送來。”
“新舞裙?”伊沃眼睛一亮,興衝衝的說:“那我更要來了,我幫你看看舞裙好不好看。”
“我為什麼需要你來判斷舞裙好不好看?我覺得好看就行了。”
“你訂了幾條舞裙?”
“6條。”
伊沃點點頭,“我幫你選,姐姐們在家,總是叫我幫她們挑選舞裙的。”
愛麗絲一想,伊沃的審美觀不錯,在姐姐們的熏陶下,對顏色啦配飾啦都能說個頭頭是道,這點他可比奧利弗強多了。所以姐姐多也是有好處的。
“那好,明天你可以過來。我請你吃巧克力曲奇。”
“曲奇是什麼?”
“一種餅乾,加上巧克力,可好吃了。”
“那我一定要嘗嘗。”
“你留下吃正餐吧,然後我們可以過去看看威廉。”
男孩子們留下來吃正餐也是常事,甚至都不用加菜。愛麗絲喜歡吃美食,找了個做菜味道很不錯的廚娘,一般家常菜都做得不錯,還喜歡琢磨新菜色,奧斯汀太太把她多年的菜譜共享了。
小威廉一個半月大了,長得白白胖胖的。
伊沃對小孩子的興趣不大,覺得他們很煩,沒什麼意思。
倆人走著過去小彆墅,回來也是並肩走著,席德妮在前麵提著一隻馬燈,雅各布在後麵提著一隻馬燈。
伊沃說到他的姐姐們的孩子,說小孩子都太吵鬨,一點也不好玩,愛麗絲深有同感。
“你為什麼不喜歡孩子?我以為女人都會喜歡孩子。”他驚愕的問。
“誰跟你說的?”
“人人都這麼說,母親就這麼跟姐姐們說的。”
“我就不這麼想。孩子除了是繼承人之外,彆的一點好處都沒有。”
伊沃想了想,確實是這樣。
“不過男人麼,不管有沒有家產和爵位,還都想著要有孩子,最好是男孩。”愛麗絲又說。
“這沒辦法啊,男孩子才能繼承家產和爵位。”
這是事實,習慣與法律都是隻承認男性的繼承權的。
愛麗絲突然覺得氣餒,覺得就是賺再多錢也沒法很快改變這種思想。社會與國家要求女性結婚,而女性結婚後,財產權和人身權就不是自己的了,是屬於丈夫的;而女性在家裡沒有結婚之前,至少還能有財產權,做父母的也不能說想打死子女就打死子女。
印刷工廠裡雇傭了洗衣女工,為工人和管事漿洗衣服床單,愛麗絲偶爾聽到洗衣女工在跟人講她姐妹的事情,說她姐妹嫁給了一個紡織廠工人,也到紡織廠做女工,但女工的薪水往往隻有男工的一半,童工薪水更少,紡織廠裡至少80%的工作崗位都是女工和童工,因為薪水更低,這樣成本就更低,利潤則更高;隻有一些需要重體力的活和技術工作才有男工;
姐妹的丈夫一邊抱怨女工搶占了他們的工作機會,一邊拿走了妻子賺的每一個便士,姐妹懷孕8個月還要工作,不然就連買麵包的錢都沒有,工作如此勞累,以至於在機器邊就生下了孩子。
愛麗絲聽得目瞪口呆。
所以這個社會還是男孩能過得更好一點,不管從哪個階層來說。
比如威爾士王妃,婚前怎麼也是一位公主,但也得為了國家遠渡重洋來政治聯姻,要是丈夫還算是個男人還好,偏偏威爾士親王的人品可不怎麼樣,在女兒出生後,為了達到離婚的目的,指責卡羅琳公主與人私通,鬨得滿城風雨,為英國無數八卦群眾增添了勁爆八卦,茶餘飯後,人們熱議著威爾士王妃的緋聞,熱度甚至超過了1804年在巴黎登基的法蘭西第一帝國皇帝拿破侖·波拿巴。
對女性的壓迫是從上而下的,是統一的,極少數女性可以運用美貌與金錢達到看似自由,但實際上,她們的命運仍然被男權社會操控著。
愛麗絲對此不太敏感的原因是她還沒成年,沒有結婚,沒有麵對大部分具體問題,也沒有機會實地觀察到社會的最底層。
但受到的歧視還是很明顯的,比如,她不能像後世那樣,坦然的用自己的本名來署名,隻能屈服一下,換了一個筆名。
貴族與紳士們講“女士優先”,實際上不是基於紳士風度,而是基於女性是柔弱的物種這個本質,他們認為女人是溫室裡的嬌花,需要嗬護;他們讓女人學習一切討好男性的技能,比如音樂、歌唱、跳舞,以及**技巧,全都是為了更好的服務男性,學得最好的女人能得到更好的丈夫、或是更多的金錢,女性的一切都是圍繞著男性的,你的教養、你的知識、你的溫柔,全都不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