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2 / 2)

一甌春 尤四姐 7088 字 9個月前

清圓失笑,原來小肚雞腸的不止她一個,抱弦還在記掛那盒首飾,她卻記掛著扈夫人。那些陳年舊賬翻出來未必有用,但可以讓她活得不那麼舒心,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那廂謝家不免要盼著,既然話沒說絕,興許人還是會回來的。

清和冷眼旁觀著,如今是一人一個心思,老太太除了發話讓她和正則出麵,後來就再沒了動靜。扈夫人顯然不願意清圓回來,心裡煩躁,手裡念珠數得飛快,也不知在計較什麼。家裡的媳婦們呢,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瞧著門上,正則三兄弟雖在武舉中出仕,但品階都不高,軍中任校尉罷了。倘或老爺出了差池,連扶植的人都沒有,將來官兒肯定做不大。還是東府的蔣氏乖滑,悄悄攀著四姑娘不曾放手,她那兩個不長進的兒子倒進了殿前司。看吧,連武舉都不必參加,人家就給謀了好前程,他們哥兒三個讀書習武這些年,竟還不比那些成日間鬥雞走狗的實惠。

說來說去怨老太太和太太,是她們不容人,把回來的姑娘重又推了出去。如今隻求四姑娘不念舊惡,萬一老爺有個好歹,將來還願意幫襯一把。

“打發人到巷口瞧著,隻要見了車轎,即刻進來回稟。”邱氏指派罷了下人,回頭見扈夫人蹙了蹙眉,也不去管她,兀自照著她的心思說話,對老太太道,“祖母,這回四姑娘要是回來,咱們就以禮待人家吧!四姑娘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隻要說些好話,她也不是不好通融的。”

一旁的清如彆過臉去,嗤地一聲,“巴結頭兒!”

邱氏回身瞧著她,本想好好呲打她兩句,因忌諱長輩跟前不好放肆,便哂笑道:“二姑娘怎麼還在這兒呢?這場麵上,你還是回避為宜吧!”

正說著,忽然聽見門上通傳,說四姑奶奶回來了。上房候著的人頓時精神一震,忙站了起來。

不過她成了指揮使夫人,再不像以前那樣,帶個丫頭,搖著團扇就來了。眼下是人還未到,排場先至,沈府上戍衛的班直在垂花門外釘子式的站著,垂花門內是女眷的世界,外男不好輕易入內,但單這氣勢,也足以震懾謝家人,叫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了。

今時不同往日,謝老太太大有興歎之感,站在門前看著那個頂小的孫女往上房來,一身妝花錦衣,披了件羽緞鑲狐毛的鬥篷,忽然覺得有些不認得了。其實再見是很尷尬,畢竟她成親那日,自己還去鬨過,所以見了麵也訕訕的,想著該怎麼開口才好。

還是清圓先見了禮,撤步納福,叫了聲老太君。

謝老太太怔了怔,果真她是不願意再相認了,猛聽見她管自己叫老太君,不由一陣惆悵。

氣氛再想像從前一樣,那是不能夠了,幾個媳婦迎上來,熱絡地上來支應,“天兒冷,快進來暖和暖和吧。”

清圓臉上帶著笑,可是笑容疏離,隻說不必忙,“我是來探望節使的,家裡事多,瞧了一眼就要走的。”

聽他管老爺叫官稱,大家都訕訕的。清和忙上來攜了她,對老太太道:“祖母,我送四妹妹去瞧父親吧,祖母有什麼話,回頭再說不遲。”

謝老太太悵然點頭,到底啟了啟唇道:“四丫頭,你今兒能來,我們闔家都欣慰。早前祖母有做得過的地方,望你彆往心裡去,終是……”說著頓下來,再沒說下去,長長歎了口氣,對清和道,“你帶你四妹妹過去吧。”

清圓隨清和一道入了園子,清和邊走邊道:“老爺病後挪到以前的書齋修養,看那模樣不想與人往來了似的,如今每日隻留兩個小廝並兩個婆子伺候著。”

清圓心裡明白,官場上闖蕩了二十年,到頭來名聲儘毀,再細想前塵,大概覺得事事都不值當了。

“你回頭見了老爺,也開導兩句吧。”清和在她手上輕輕一握,低聲道,“家裡發生那些倒灶事時,老爺人在關外。雖說就算他在,也未見得好多少,但總要念一個不知者不罪。”

清圓微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既然來了,自有我的道理。”一麵又道,“聽說姐夫官拜集英殿修撰,我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

清和赧然笑,“總是看著他的出身,畢竟是公府出來的,祖上還有恩蔭,出仕就賞了正六品。”

清圓笑道:“這樣很好,我如今有了著落,也盼著姐姐能好。二月說話兒就到,一切都預備停當了吧?”

清和道:“不過是我們母女自己張羅,老太太那頭再添些,麵上過得去就成了。”一頭說著,一頭引清圓進了老爺的清溪齋。

眼下正值隆冬,萬物蕭條,院子裡的石榴樹落光了葉子,枝頭卻還懸著幾隻乾癟的果子。書房簷下掛著一架空鳥籠,早前養的鳥兒大約是死了,空空的籠子還在那裡,看上去讓人有些心酸。

清和先進屋子,到床前叫了聲父親,“您瞧瞧,誰來看您了?”

清圓是頭一回看見躺在床上的老爺,謝紓縱橫沙場多年,凜凜武將到了這個時候,頗有英雄末路的悲涼。聽見清和叫他,方才睜開眼望過去,看到清圓便五味雜陳起來,歎息著叫了聲四丫頭。

清和退到檻外,容他們說話,清圓在床前的杌子上坐了下來,對待病勢沉屙的人,語調便放得和軟了些,“您可好些了?”

謝紓頷首,“比昨兒略好些……”然後父女竟相對無話,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勒住了嗓子,一切不知從何說起。

乾乾對坐了半晌,清圓站起身道:“我既來見過了節使,也算儘了心意了,節使保重身子吧,待開了春,慢慢就會好起來的。”

謝紓聽她這樣稱呼自己,眼裡湧起失望來,轉念想想,一道聖旨徹底割斷了她和謝家的關聯,她拿官稱來稱呼自己,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但終歸血脈相連,生生砍斷了怎麼能不叫人遺憾呢。他仰在枕上沒有說話,抬手摘了脖子上懸掛的東西,向她遞了過去。網,網,,...: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