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情臉色一變, 好友菲比立刻察覺, 衝她比了個不要出聲的手指。
附近有路過的人看到這邊的場麵, 或許是覺得特彆亮眼,忍不住都回頭多打量幾次,被保鏢圍在當中的主角不安地扯了扯口罩, 菲比趕忙招呼:“白,我們先離開這裡。”
他們走後,留下的一些旅客還各自閒聊——
“剛才那些外國人是誰啊?”
“中間那幾個看著挺厲害的,旁邊的壯漢好像都是保鏢。”
“我怎麼覺得有點眼熟呢。”
“得了吧,都穿得那麼嚴實, 戴帽子那女的也就算了,另外一個護得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這都能眼熟?”
“不過彆說,那個一點看不清人還挺紮眼,隔著衣服都能看出氣質不錯, 而且身材真好。”
“我覺得有點太瘦, 風一吹都能吹跑。”
“你懂什麼, 就是瘦才好看呢。”
車上, 把自己武裝到牙齒的那位來客終於摘下了帽子和口罩,她皮膚白得像雪,一點血色也看不見, 滿頭淺金色的發絲順滑地落在肩上。車窗貼著防偷·窺膜,她依舊顯得非常不安,偌大一輛車子, 她選在最角落落座,朝外關注了好幾次,確認自己安全後,才扯開嘴角朝葉白情笑了笑:“你好。”
葉白情縱然猜到了她是誰,此刻瞧見真麵目,依舊難掩驚訝,菲比看著她的表情,苦笑一聲:“看來不需要我為你介紹了。”
“是啊。”葉白情喃喃點頭,看著麵前那張豔光四射的麵孔,“誰能不認識黛米呢。”
她在模特圈工作,接觸不少海外秀場,比起國內的娛樂圈,反倒更熟悉大洋彼岸的圈子。這位黛米是如今歌壇最有分量的女歌手之一,人美歌強,除去音樂圈外,也頗受時尚界青睞,商業價值不可估量,相比較她這個影響力普通的小模特,完全是天王巨星級彆的人物。
葉白情自己都去聽過對方不少的演唱會呢,算是個好感度很高的路人粉絲,當初聽好友菲比提起自己要帶人來的時候,死都沒想到對方指的會是這位。
她缺啥啊?!她啥都不缺好嗎?
有錢有美貌有名聲有地位,葉白情看著這位去年才榮獲了海外權威音樂獎項的最佳女歌手榮譽的大美人,對方瘦削的身體被一件平平無奇的長外套包裹著,但即便如此,仍掩不住她本身的巨星氣場。
那是很玄妙,隻有用人氣和地位才能堆出的光環。
葉白情記得對方在舞台上的時候非常喜歡跟粉絲們互動,在外表現出的形象也總是自信親切,但如今坐在車裡,對方聽到她這樣的評價,卻隻是溫和一笑,就靠在車位的角落陷入沉默。
菲比替她向葉白情解釋道:“她可能有點累了。”
葉白情怔怔點頭,遲疑地開口:“她,就是……”
菲比麵露憂色,點了點頭,黛米頭靠著車窗,此時笑著開口:“不用擔心,我很好。”
她情緒看起來確實不錯,葉白情有點意外,坐在旁邊那個輪廓深邃的保鏢卻說:“黛米,你現在該做的是好好吃藥和接受心理輔導,而不是因為菲比的堅持,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國家治療。如果你想要的是美食的話,那紐約的好餐廳也很多,我相信我們可以找到你能接受的食物。”
葉白情為此人話裡的高傲眉頭皺了下,黛米朝這人說:“醫生,我會好好吃藥的,就當我是來玩的吧,我也想跟朋友一起,看看這個世界。”
她說著,目光轉向窗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能,也會讓我的情況好一點。”
原來這位不是保鏢,是醫生嗎?
葉白情看著那個醫生,因為對方剛才的話,心裡略有些不服氣,忍不住朝黛米道:“你一定可以在我們國家得到幫助的,我認識的那家餐廳真的很不錯,之前因為懷孕,我也同樣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可是現在,你看,我已經健康地準備好做一個母親了。”
黛米卻並沒有因她的話露出期待的神色,隻是看著她,認真地說:“謝謝你,祝福你生一個健康的寶寶。”
幾十年來第一次接到師弟的邀請,金父帶著女兒和妻子去登門做客。
路上,他朝金母說:“元忠也不知道要乾什麼,問他他也不說,還特地叫我把窈窕給帶上。”
他說的元忠,就是自己的二師弟馬元忠,金母翻看著自己買的帶來的禮物,也不明所以,金窈窕不以為意:“反正我最近也沒有特彆要緊的事情,今天該交代的工作已經交代出去了。”
金父問:“你說的是哪個?貸款嗎?”
金窈窕嗯了一聲。
她最近把銘德一年之內的財政狀況全都核查過一遍,明顯看出自家公司蒸蒸日上的勁頭,臨江本部那邊,已經沒有太多可發展的餘地,但銘德現在前景好,知名度也高,這麼好的機會不是時時都能有的,她預備借著這股東風,把公司旗下的各家餐廳都打入深市,並快速占領市場。
金父說把公司交給女兒,果然說一不二地做到了不乾擾金窈窕的舉措,但想到女兒的計劃,他還是忍不住問:“銘德這才剛到深市,步子會不會扯得太大了?其實銘德沒有必要背上這些債務,公司旗下的餐廳近期收益都很不錯,我們也可以等資金充裕以後再進行下一步。”
他到底是老一輩的思想,喜歡一步一個腳印,掌管銘德以來,做過最冒進的事情,就是覆蓋式地用銘德大院搶占住了臨江的平價餐飲市場。
但那個時候,畢竟是沒辦法,銘德的老品牌撐不住,才不得不用這種劍走偏鋒的方式去找活路。
可現在,銘德眼看著越來越好,雖然暫時沒法跟尚家這種早早在深市有了一席之地相比,但旗下的餐廳每一家也都穩定增長著營業額。在他看來,女兒這麼年輕,大可不必著急,耐心等待公司回籠資金,速度雖然慢些,可勝在穩定。
他道:“反正市場又不會跑。”
金窈窕朝他笑:“爸爸,你知道咱們旗下的餐廳門口每天排隊多少人嗎?”
金父當然知道,報出幾個數字。
金窈窕拿出手機,搜索深市的地圖遞給他看:“聽起來很多是嗎?爸爸,深市一共十一個區,十個大型商圈,將近三十個中型商圈。按照我們的市場統計計算,這座城市至少能容納一家尋香宴,五家隱宴,超過十家銘德大院。爸爸,市場雖然不會跑,可那樣慢吞吞地來,我們用上十年也未必能把深市開滿。”
金父聽得一怔,倒沒想到女兒有那麼激進的誌向:“你要把銘德開滿深市?”
金窈窕索性把手機塞給他:“不止,您要看看全國地圖和世界地圖嗎?”
金父拿著手機的手哆嗦了一下。
世界?他想都不敢想,可全國……
他這些年,有時也覺得自己虧對銘德,愧對師門,愧對將公司親手交給自己的父親。雖然坐在銘德董事長的位置上,他也算風光的企業家,可國內經濟形勢瞬息萬變,長江後浪滾滾而來,銘德在父親手中的風光,他終究沒能維持住,好在有了個女兒,才重新看到金家崛起的希望。
現在的銘德在臨江推崇的食客無數,公司知名度也與日俱增,在他看來,已經是非常美滿的現狀。
可倘若有一天,銘德的品牌能在全國遍地開花……
金家祖輩泉下有知,恐怕也會高興得合不攏嘴吧?
父親拿著手機若有所思的樣子,金窈窕靠在車上,卻陷入回憶。
她在金家這樣觀念保守的家庭長大,即便大學學習了金融相關,早年其實也不是如此大膽的作風,畢竟從來沒有缺過錢花,她哪裡需要去爭分奪秒?
後來父母去世,家裡的親人各個涼薄,她選擇逃避出國,才明白到創業的艱難。
當時多虧了一筆天使投資,才讓她逐漸在海外站穩腳跟,也經過多年摸爬滾打,學會了很多家裡不曾教導的手段。
隻可惜那位天使投資人始終沒有露麵,隻通過機構與她簽訂投資合約,金窈窕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選擇投資當時聲名不顯的自己,作為回報,隻能盈利以後回饋這位投資人比預期更加豐厚的收益。
她始終不知道這位投資人是誰。
但有了這份經驗後,她卻學會了該如何借力打力。
二師弟馬元忠等在家中,身邊圍繞著幾個師弟和他自己的小輩徒弟,有長輩們在,小輩們看起來都很拘謹,縱然十分好奇,仍不敢問長輩們正在乾什麼。
他兒子馬勒坐在角落,他的幾個徒弟圍著馬勒小聲八卦——
“勒哥,是不是有什麼重要客人要來?”
“廚界的泰鬥麼?還是珍瓏的高管要到?”
馬勒並不理會他們,隻目光不善地盯著門外,父親都告訴他了,要把師爺爺留下的菜譜傳給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外人。
他一直知道自己父親手上有這本菜譜,父親卻從來沒提過要把菜譜傳給他,以前倒是教過他裡頭的幾道菜,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又沒了下文。
他喜歡這一行,從小跟父親學廚,是尚家第三代大弟子,年輕一輩裡最出眾的佼佼者,父親又是尚家現如今最活躍最有威信的名廚,因此一直以來,都認定自己未來會像父親一樣繼承尚家真正的衣缽。可他等了那麼久,卻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
金窈窕跟著父親到達,鑽出車門就見到了一群出來迎接的長輩,她禮貌問好後,迅速發覺了一點不對勁,目光一轉,就對上人群裡一道銳利的眼神。
是個年輕人,眉眼清秀俊朗,就是眼神太鋒利了,看起來總有幾分不好相處。
跟父親寒暄完的長輩給她介紹:“窈窕,這是你二師叔家的兒子馬勒。”
馬勒麵無表情,金窈窕察覺到,就也隻點了點頭,充作問好。
她進去後,馬勒跟一群同輩走在最後,聽到自家父親的幾個徒弟驚歎——
“哇,大美女哎。”
馬勒抿了抿嘴,心說你們還高興呢,一會兒就高興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