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玉聞言,眸光微閃,他說:“琢琢,你這院子裡,可隻有一個房間。”
是,季青琢這個小院麵積不大,隻有一間堂屋與兩間房,一間是寢屋,而另一件則作儲物用,隻有一間房能住人。
季青琢沒想過這個問題,但她很快回答:“你可以睡我床上。”
她想的是,自己在白水島上的時候也睡過沈容玉的床,所以她的讓他睡一會兒也沒什麼關係。
一旦她接受了他,她是願意將所有東西分享給他的,即便她自己也沒什麼寶貴的東西。
沈容玉這一回是徹底震驚了,他沒想到……季青琢居然……這麼主動,不對……這是可以的嗎?
他雖然自己經常與季青琢有肢體接觸,但大多數時候都還有分寸,真正逾矩之事從未做過。
現在季青琢邀請他去睡她的床,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但季青琢傻得很,他也不至於看她傻,就如此順水推舟,如此答應了。
於是他義正辭嚴說道:“不行。”
季青琢困惑:“我的床很舒服的,你真的不願意睡?”
她的語氣認真,由於過於真誠,竟讓沈容玉想要答應了——他不需要睡覺,但閉上眼,暫時休息一下,也不是不行。
可是,如果真的一起睡的話,季青琢又是喜歡將身邊所有東西都拽過來抱在懷裡的性子,他又要如何阻止她不要這麼做?沈容玉開始思考一些奇怪的事情。
季青琢見他眼睫微垂,沉默著,似乎有些猶豫的樣子,於是她輕歎一口氣說道:“好吧,既然你不願睡我的,那就在堂屋睡吧。”
語畢,她來到一旁的儲物間,抱出一套寢具來,是軟綿綿的羽絨被,她房間裡也鋪了一樣的,是她剛來的時候鋪好的。
堂屋裡有軟榻,將木質屏風一拉,正門關上,一樣是個溫暖的小房間,季青琢不會讓毛毛上床和她一起睡,所以她也不會邀請沈容玉和她一起睡。
本來,她秉承著分享的理念,準備把自己房間裡的床讓給沈容玉,她自己去堂屋睡,但是沈容玉又沉默了,她以為他不接受,不願睡彆人睡過的,便讓他去堂屋好了。
沈容玉還在思考那些有的沒的,結果季青琢這一句話直接將他紛亂的思緒打斷。
等等,是他誤會了。
原本垂在他身後看不清陰影處裡、因為興奮所以歡快擺動的紅色血泉很快安靜下來,軟趴趴地伏在地上,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季青琢將軟榻鋪好之後,沈容玉還是沒有說話,她拍了拍軟蓬蓬的被麵,小聲問道:“還是……小玉想要去巡邏。”
她想,沈容玉能想起他的職責也是不錯的,畢竟宮裡不能白給他們月錢了。
沈容玉走上前來,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他對季青琢說:“睡吧。”
“好。”季青琢問,“裡麵還是外麵?”
沈容玉:“……”如果不是一起,那裡麵和外麵,不都是一樣的嗎?
他說,嗓音好聽:“外麵。”
季青琢起身,後腦剛好撞到他的胸膛上,她略微仰起頭,看著他漂亮的下頜線:“那我走了。”
她與人對話的時候,就是這樣乾巴巴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季青琢的想法很簡單,她就是想沈容玉睡得舒服點。
沈容玉凝眸看著她,自從上一次兩人雙眸對視後,他便再沒見過季青琢看他的眼睛,她總是逃避他人的目光。
“好。”他應了聲。
沈容玉看著季青琢走進了門裡,她將門關上,發出極輕微的碰撞聲,應當是她自己有意控製。
他確實在她這裡更了衣,睡了一覺。
季青琢回房之後,簡單洗漱之後便爬上床,她將蓬鬆柔軟的被子拉到自己的下巴處,聽著室內爐火燒得劈啪作響。
她有種很奇怪的思維,她會給自己劃定一個小小的範圍,其他人很難走進這個範圍,在這個小小的天地裡,她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好好的。
比如之前的毛毛,再比如現在的沈容玉,再之前呢?再之前沒有了,她是很孤獨的一個人,但她並不介意這種孤獨。季青琢知道,沈容玉作為她現在的攻略對象,她到現在才完全接受他的存在,是很不厚道的一件事。
如果她隻是攻略他,那麼等到任務完成之後?他會怎麼樣呢……這也是當初季青琢不願意接受冰霜好感的原因。
沈容玉總是心疼季青琢會變成最後的墨羽鳥,但他不知道,最後成為墨羽鳥的,可能不是季青琢。
季青琢不會欺騙他人的感情,她會負責,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會付出同樣熾烈的情感,如果有誰想走了,她也不會留戀。
她會因為感情而受到傷害嗎?似乎永遠不會,她在意、共情他人的感情,她會努力回報,但最終,她很難付出情感。
精於計算的人總是理智的。
所以現在季青琢狀態是很單純的,她覺得沈容玉之前太苦了——同情一個惡人,似乎沒有什麼好下場,而她沒有正好很明確的善惡觀念,她隻是見不得死亡與鮮血,她對身邊所有的一切有一種悲憫,她隻想保護好自己目之所及的所有,再遠些的,她不會操心去管。
她想保護他,這是很簡單的一個願望,但若她將這個念頭說出去,會引起所有人的嗤笑,即便沈容玉現在力量散儘,但他也比她強大太多了,兩人之中,看起來更需要保護的是季青琢才是。
室內暖氣升起,將周圍的一切都烘得溫暖熨帖,季青琢把羽絨被抬起,蓋住了自己的腦袋,她躲在被子裡,輕輕喚了一聲:“小玉。”
這聲小玉,聲線很低,在被子裡呼出的熱氣兒將她胸前掛著的小鏡子也吹得起了霧,她閉上眼去,真睡著了。
然而,在她喚出這一聲之後,在門外,原本貼在暗處的紅色血泉仿佛感覺到什麼一樣,直接支棱起來,他又偷偷溜進了季青琢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