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琢自己是很喜歡這些毛茸茸的小動物,但是,係統的警報剛剛解除,她還驚魂未定,所以她隻是看了那黑貓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倒是身邊的這些女官們第一次在宮裡看到貓,紛紛揚起袖子朝他招手,想要將他哄下來。
唯獨季青琢垂著頭,還在思考著方才的警報聲從何而來。
見季青琢沒有理睬自己,這黑貓站起身來,他沿著宮牆走了兩步,一瘸一拐的,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他的後腿受了傷。
這般可憐的模樣很快讓女官們同情心泛濫:“天呐,它好像受傷了,也太可憐了。”
“沒準是被宮裡哪個侍衛追趕才受傷的……”
“這冰天雪地的,小貓咪自己在外麵過不下去吧,來來,快下來,姐姐帶你回家!”
她們見黑貓好像受傷了,更加心疼了,季青琢聽到他受傷,也終於將自己從恐懼的思緒裡拉回,抬眸看了那黑貓一眼。
一觸碰到她的目光,黑貓便“咪嗚”叫了一聲,一瘸一拐地想要朝她跑來,但宮牆太高,他裝作不敢跳下來的樣子,在邊緣站著,瘦小的身子在寒風裡瑟瑟發抖。
這模樣,當真是可憐極了,但一向敢於與動物對視的季青琢很快將視線從黑貓的黑色眼眸上收回,這貓……總給她一種古怪的感覺。
但是……它好像真的很可憐。
季青琢有些心疼,身邊這些女官說得沒錯,冰天雪地的,一隻貓估計也自己活不下去。
她往前走了一兩步,動作小心翼翼的,身邊的女官問她:“寧姑娘是想要將那黑貓抱下來嗎?”
季青琢的長睫微顫,她點了點頭,薄唇緊抿著,在雪中顯得有些蒼白。
她現在的人設是啞巴,所以她一言不發。
倒是縮在宮牆上裝可憐的黑貓注意到了她們的對話,他發現季青琢一句話也不說,她甚至還比了手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他想,她真可憐,還是一個小啞巴。
身邊的女官不管怎麼呼喚黑貓,他都死死賴在宮牆上不下來,惟有季青琢靠近他的時候,他才會顫抖著聲發出惹人憐愛的“喵喵”叫聲。
“寧姑娘,要不你來試試吧?”身邊有女官問道,“它似乎怕我們呢,但是它看起來很喜歡你。”
季青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也覺得這小家夥可憐,但是……她……貓毛過敏。
早些年,她也救過在自己家樓下獨自謀生的可憐流浪貓,為了給它養傷,便讓它在家中住了一段時間,但是過沒兩天她就出現過敏的症狀了,不僅老是打噴嚏,身上還起了紅疹子,後來她隻要將那可憐的小貓送給彆人領養了。
但是,它賴在上麵,一直不下來,待會兒雪大了可就危險了。
於是,季青琢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屏住了呼吸,在手上墊了一塊帕子,抬高了雙臂,朝黑貓招了招手。
先把它引下來再說,它後腿還有傷呢,季青琢如此想道。
她一招手,黑貓果然就跳了下來,直接撲到她的臂彎裡。
黑貓正沉浸在這巨大的喜悅中,季青琢便將手上帕子一裹,直接將他打包遞給了身邊的女官。
她無聲地指了指他的後腿,示意她們回到內務府之後再看看他的傷勢。
季青琢在將黑貓抱給彆人之後,自己才大口呼吸起來,雖然她不太怕疼,也不怕傷病,但在日常生活中,她也會很好的保護自己,比如眼前這隻貓,她是絕對不會接近的。
黑貓在女官懷裡奮力掙紮,但還是沒能掙脫——季青琢在這裡,他不敢表現得太凶。
他將腦袋埋在帕子裡,頭上的耳朵抖了抖,他想,他記得季青琢,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荒蝕尚未被封印的時候,荒蝕挑起的戰端蔓延整個修仙界,山河傾覆,人人自危,他那時還是極其弱小的存在。
但是,就是這樣張臉,一模一樣的神情,有些呆,麵上沒有什麼靈動的表情,但她凝視他的眼眸很溫柔,說出的話也蘊含著柔軟的力量,她說:“你現在沒有危險啦,快些走吧,要努力活下去。”
而後,她便離開了,她身著的是一襲青衣,那時亦是落雪的天氣,她身上披著鶴氅,如一抹純淨墨色在冰雪化作的白紙上暈開。
她救他時,那墨色的衣袍末端蕩開,飄逸美麗,手上施展的劍法也高妙,沉黑的劍身舞出漂亮的劍花,將周遭的敵人逼退。
在那般渾濁混亂的世道裡,她完美溫柔,善良得就像話本裡描繪的小神仙,專門行走濟世,救人脫離苦難。
後來他從未見過她,或許她已經死了。
但是,今日見到了這名為“寧姑娘”的啞巴姑娘,他忽然想起了,若是當年那人轉世投胎,現今也這般大了吧?
她還是一樣善良,黑影如此想道。
季青琢當然不知道黑影在想些什麼,她一路跟著身邊的女官回到了內務府,因為黑貓老是掙紮,隻有她靠近它才會安靜下來,所以她隻能取了藥,屏住呼吸給它上藥。
她的動作很輕,黑貓的後腿抖了抖,他的傷當然是裝的,就連這黑貓的可愛模樣,也是裝的,他可以隨意變為任何形態。
季青琢認真給他上完藥之後,便將藥瓶收了起來,黑貓仗著自己可愛,又“咪嗚”叫了一聲,想要撲進她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