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北歸沉吟片刻, “去廣化路的於家。”
“好的, 淩教官。”
隨著話音的落下, 司機小吳將車子調頭緩緩朝廣化路的方向駛去。
淩北歸搖下車窗, 徐徐晚風帶著涼意將車內的悶燥空氣一掃而空,讓人神清氣爽,輕籲出口氣,眉目舒展的望著窗外沉睡的萬物, 覺得心潮都靜了下來。
“叭——”
刺耳的喇叭聲震得他蹙眉。
小吳從後視鏡看到他的表情忙解釋, “前麵的三人走的歪歪扭扭,我怕他們撞到車才摁喇叭的。”
淩北歸微微頷首,再次將目光投到窗外。
片刻後就在路邊看到了三人,一男一女肩膀上架著女生的胳膊前行, 女生較矮,而兩人又比較高, 女生被架的低垂著頭腳尖離地。
車子與三人擦身而過時,聽到中間女生含糊不清的噥語,“小…小堂姐, 我們去哪?”
這嗓音似含著糖在舌尖滾過,綿軟的讓淩北歸脊後竄上條電流。
架人的女生恨鐵不成鋼道:“當然是帶你去看醫生!你說你為了那個野男人值得嗎?都把自己折騰的發高燒…”
淩北歸不欲聽人**, 抬手關緊了車窗。
“開快點吧。”
“是。”
勞彩霞見車子遠去,眉梢間勾出得意的笑,她就知道坐轎車的人不耐煩聽這種事,他們會嫌這種事汙了他們高貴的耳朵。
苟冬席望著魚阿蔻玲瓏有致的身子吞了吞口水,“彩霞, 你架了這麼久也累了吧?乾脆我抱著她好了。”
“你休想!”勞彩霞當即甩開肩上的胳膊,怒氣衝衝的推了苟冬席一把,“心疼我是假,想要抱她才是真吧?你說!你是不是也看上這隻狐狸精了?”
苟冬席忙去哄她,“怎麼可能!我的眼裡心裡都是你,不然那麼多女生喜歡我,我怎麼就隻跟你處對象?我抱她還不是心疼你,咱倆那啥那麼久了,我這不是怕你肚裡有了孩子會累到嘛?”
勞彩霞害羞的攥著自己的辮梢,撞了一下他,“你說的都是真的啊?”
苟冬席見餅臉黑牙的她做出這番姿態,強忍著惡心道:“真不真的你還不知道嗎?”
“算你識相,”勞彩霞高興起來,“我不累不用你抱,快走快走,再走半個小時咱們就到了,我巴不得現在就看到她掉進淤泥裡爬不上來。”
若是有可能,她更想讓男生們看到這一幕,看看他們心目中的高嶺之花是如何被踐踏的。
苟冬席再次覺得她和錢娥一樣,人醜心又毒,心裡思索著等辦完這件事就找錢娥勒索一筆錢,拿到錢就踹了她再找一個,再找一定要找個家裡有錢又心思單純的千金小姐。
兩人各懷鬼胎的架著魚阿蔻前行。
而另一邊的淩北歸也到了於家的小樓前,下車後準備摁門鈴之跡,腦子裡驀地閃過道靈光。
不對!剛剛那個聲音是魚阿蔻的,隻有她的聲音會讓自己脊背竄過電流,而攙扶著她的人絕對不是她小堂姐,就算三年過去自己不記得她小堂姐的名字長相,但他記得她們姐妹的關係非常好,既然好又怎麼會說出為了野男人這種話?
而且魚阿蔻的狀態很不正常,不是生病就是被人下了藥。
當即在腦中勾畫出C城的地圖,剛才碰到魚阿蔻的地方是四裡口,四裡口通向城外的四個方向,但那兩人以肩架人,說明他們要去的地方不遠,那就排除了路途遙遠的西、北方向。
兩人手上沒拿任何作案工具,而城外又無山無河不能毀屍滅跡,這就表明有人接應他們,需要人接應那就要有藏身地點,東方路況不佳且四周空曠明顯不合適,如此一來,他們要去的就是城南荒廢的城隍廟。
確定地點後交代小吳,“我必須馬上去城南二岔口的城隍廟,你去通知於蒙說魚阿蔻被人劫持,讓他帶上嘴風嚴實的幫手與醫生速速趕來。”
淩北歸說完坐進駕駛座,車子如離弦的箭猛竄出去。
“是!”喝了一嘴尾氣的小吳馬上去摁門鈴。
淩北歸此刻眼睛緊盯著前方的路,嘴唇抿成一條線,為什麼自己沒能早點想起聲音是魚阿蔻的?
於家與城隍廟隔了半個城,如若這段時間魚阿蔻出了什麼事…
當下不敢再想下去,冷著臉將油門踩到底,哪怕身子被路況顛簸的前後左右劇烈擺動,頭頻頻撞向玻璃,亦未曾鬆開腳。
另一邊的勞彩霞兩人來到了廢棄的城隍廟,把魚阿蔻扔在了地上。
打著斜光束的月光從廟頂的窟窿處泄下來,照的內裡亮如白晝,廟內早已沒了供奉的佛像,隻餘十尺見方的底座,底座上方懸掛著條邊緣飄絮的佛幔。
明明此地沒佛,兩人卻覺得心口發毛,絲毫不敢抬眼看四周。
勞彩霞眼睛死死的盯著魚阿蔻,她要把魚阿蔻綁起來先打一頓。
嘴上說:“你出去看看錢娥來了沒,我在這看著她。”
苟冬席縮著脖子跑了出去。
勞彩霞跳著腳伸長胳膊去夠佛幔,手剛抓到臟到看不出本色的佛幔,一層厚厚的陳年灰塵就飄了出來,揚了她一頭一臉。
“咳咳咳…”勞彩霞不止被嗆得劇烈咳嗽,眼裡更是進了許多灰塵,瞬間被刺激的淚流滿麵。
感受到眼中有沙礫感,忙去揉眼,隻是越揉沙子鑽的越深,眼睛也睜不開來。
“你tm的也幫著這個狐狸精!”
勞彩霞氣的抬腳去踹底座,哪成想黃泥壘的底座內裡卻包裹著石頭,薄薄的黃泥隻是外衣,腳尖踹上去好似踢到了鐵板,清脆的一聲哢嚓聲響後,頓時疼的尖叫出聲,抱著劇痛的右腳跌坐在地,嘴裡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慘叫猶如驚雷,破開了魚阿蔻昏沉腦子裡的迷霧。
密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顫動幾下,魚阿蔻緩緩的睜開眼,迷瞪了兩秒後,下意識的向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見慘叫的是勞彩霞,而自己又身處破廟,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個大概。
看來是勞彩霞把生病的自己弄來這裡的,哪怕暫時不知她的意圖,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不是好事。
想起身,卻發現身子因生病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
魚阿蔻乾脆放棄起身,靠坐在底座上摸著小腿上的凸起處垂眸沉思,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先走為上策,二是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不如趁機將勞彩霞和她的同夥摁死。
她比較偏向第二條,但這條風險比較大,她不知勞彩霞的同夥有多少人,而她如今頭暈目眩又沒什麼力氣,如果對方人多又是壯漢的話,她就算拚了也是兩敗俱傷的下場。
為這群人傷到自己不值得,所以還是先走為好。
魚阿蔻麵無表情的暼了眼睜不開眼,扳著腳咒罵慘叫的勞彩霞,撐起身子,拎著脫掉的鞋子,躡手躡腳的向外走去。
眼看就要出了破廟門,突聽到門外不遠處傳來的紛亂腳步聲。
看來走不成了,魚阿蔻當即轉身往原地走,還沒坐下來,廟外就竄進來個人。
“發生什麼事了?彩霞你怎麼叫的這麼慘?是不是魚阿…阿…阿蔻你怎麼醒了?”
“苟哥,我的眼我的腳…”
魚阿蔻看了眼驚愕的雙眼脫窗的狗東西,便將視線移到隨後進來的錢娥和三個二流子身上,眼睛微彎。
原來他們就是勞彩霞的同夥,現在她選第二條,隻要拖一會時間恢複力氣就好。
二流子們看著背著月光而站,麵色冷冷清清的魚阿蔻,驚得嘴巴張的能塞進去個鴨蛋,腳抬在半空中落不下來,錢娥真的沒騙他們,真的是個狐狸精樣的女人,他們有豔福了!
錢娥同樣愣了下,隨之嗬斥,“愣著乾嘛!還不把她綁起來。”
苟冬席看二流子們留著哈喇子看著魚阿蔻發呆,隻好抽出腰帶,上前將魚阿蔻雙手背在背後綁了起來。
魚阿蔻任他綁,腳下則左腳用力蹍著右腳,以疼痛刺激自己壓下腦子的昏沉感。
錢娥想到接下來就能把仇恨加倍報複回去,全身血液都激動的顫栗起來,頓覺她往日被仇恨簡煎熬的那些日夜都值了,果然壓抑的越狠發泄出來時就越爽,想到魚阿蔻等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模樣,仰頭發出刺耳的笑聲。
“魚阿蔻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魚阿蔻活動了下手指見存了點力氣,嘴角微微勾起,她如今狀態不好,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暈過去,她沒空聽錢娥的長篇大論,必須激怒她,讓她先動手打自己,隻要自己受了傷,那自己就是正當防衛。
當即歪著頭疑惑的問:“你是誰?”
錢娥的笑聲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望著她,隨後狀若瘋婦的衝過來,將花白的頭發撥開,扭曲著五官尖聲質問:“你個小J人竟然不記得我是誰?你把我害到這般田地,你竟然敢不記得我是誰!你給我張大眼睛看看!”
魚阿蔻假裝認真的看著她的臉,點著小腦袋恍然道:“我認出來了,你是錢主任…”
錢娥猛然聽到這個稱呼,臉上不自覺的帶出笑。
“的外婆吧?”魚阿蔻故作傻白甜的問好,“錢主任的外婆好,你長得可真不顯老,按年齡算應該有80了,可看起來隻像70多歲的樣子,對了錢主任還好嗎?我十分想念她呢,聽說她是辭職離開學校的,大家怎麼挽留都挽留不住,果然主任就是主任,思想覺悟非我們一般人可比。”
這些話如巨大的巴掌,掌掌扇在錢娥的臉上。
錢娥聽的笑容碎裂,一股血液直衝腦門,推倒魚阿蔻,拽著她的頭發就想往地上撞,再即將碰到地麵時又生生忍住。
她不能打魚阿蔻,免得魚阿蔻破罐子破摔去報J,到時驗出傷了她跑不掉,而自己不打的話,到時她請的二流子回了原居住地,再給苟冬席一筆錢封口,就算魚阿蔻去報J,沒證據沒人證的情況下,隻憑她的空嘴白舌,JC也沒法定自己的罪。
錢娥扭曲著五官,強迫自己鬆開手。
魚阿蔻不解她為什麼又停下了手,捏著手指感覺力氣恢複了三成,垂眸決定再加把火。
更加傻白甜式的說:“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你是錢主任的母親,也對,錢主任都那麼顯老,她外婆又怎麼會顯年輕呢?聽說錢主任就是因為太顯老又長得醜,所以才那麼仇視結過婚的女老師們,她該不會是嫉妒女老師們有丈夫吧?呀!我怎麼又把實話說了出來,錢主任的媽媽,你剛剛能不能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魚阿蔻無辜的眨巴著眼睛,期待的望著錢娥,臉上的表情要多純真就有多純真。
“啊!!!”
錢娥崩潰的抓著自己的頭發厲嚎,她要殺了魚阿蔻!她一定要殺了魚阿蔻這個小J人!!去tm的不能打!就算同歸於儘,她也要弄死這個刀刀插在她心尖上的小裱子!
凸著金魚眼再次衝上前時恢複了理智,死掐著手心忍住,她不能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報仇是蠢人才會做的事,她錢娥絕不能做這種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