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排,到最右麵的那些,全部給我包起來。”
鋪子裡,唐輕歌瀟灑地用手一指,眼都不眨地買了一堆。
掌櫃一張老臉樂開了花,忙不迭地去給她都包起來。
爽啊,看來穿到書裡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讓她體會到了一把有錢人的快樂。
唐輕歌一擲千金,被掌櫃殷勤地送出門口,銀翹捧著大包小包跟在她身後。
剛一出鋪子,街上突然傳來一陣騷亂。
一匹脫了疆的高大駿馬此時像是瘋了一般在街上橫衝直撞,撞倒了不少攤位,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路兩旁的行人驚慌失措地往兩邊躲避起來,剛剛還熙熙攘攘的路上一瞬間空蕩下來。
唐輕歌擰了擰眉,視線忽然落在路的中央。
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孤零零地跌倒在地上,哭的聲嘶力竭。
眼見那匹馬飛馳而來,卻無人敢上前搭救。
身旁的銀翹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見唐輕歌衝了上去,護住了那孩子。
銀翹驚慌地大喊出聲:“小姐!”
唐輕歌拉起孩子就要跑,奈何孩子被嚇傻了,隻得癱坐在地上,怎麼也拽不起來。
眼看著那馬蹄越來越近,唐輕歌知道跑不成了,索性轉過身,一把將孩子抱在懷裡,背對著奔馳而來的馬。
踩死她可以,千萬不要踩她的臉!!
好不容易穿到一張這麼好看的臉上,她還沒活夠呢。
耳畔的馬蹄聲更近了,帶著呼嘯而來的風聲,像是一步一步踩在她心上,唐輕歌終於認命地閉上眼。
突然,一聲馬嘶聲衝破天際。
一股劇烈的風刮過,唐輕歌頭上的鬥笠都被掀了起來,滾落在幾米外。
一頭青絲被風吹的糊住了大半的臉,預想中的粉身碎骨般的的疼痛卻並沒有到來。
她纖長濃密的睫毛不安地顫抖著,唐輕歌鼓起勇氣睜開眼,就見馬蹄高高地揚起,然後猛地向後退了半米,停在那裡,馬上憑空出現的人已經死死扼住了韁繩,再無法讓它向前一步。
唐輕歌全身的勁一下子都卸了,雙腿止不住地發軟,直接癱坐在地上,澄亮的杏眼也失了焦距。
馬上的人將馬控製好
,翻身下馬,走到唐輕歌麵前。
他身材高大頎長,一身乾淨華貴的月白色長袍,腰間係著一塊瑩白的,色澤極好的玉佩,像是翩翩書生一般的溫潤氣質。
唐輕歌的視線緩緩上移。
是一張俊美非凡的臉,用芝蘭玉樹形容亦不為過,唐輕歌來到書中之後見到的最好看的人。
他烏黑的眸中看似溫和,卻如深潭一般深不見底。
唐輕歌恨恨地瞪著他,甚至想揚起手來抽他一巴掌,卻隻能因為手使不上力氣作罷。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剛剛的恐懼,開口喝道:“有你這麼騎馬的嗎?”
她聲線嬌軟動聽,如江南女子一般的音調,此時還因為恐懼染著幾分顫音,起不到絲毫的震懾威力,反而更惹人憐惜。
然她自己並不自知。
唐輕歌上下打量著男人的氣質和裝束,看上去多半是個皇親貴胄,得罪不起。
吼了他一句之後,男人沒說話,她的理智也終於回籠,沒再敢繼續跟他計較,把懷裡的孩子扶了起來。
此時,一個樸素打扮的婦人衝過來,抱起了孩子,含著淚向唐輕歌道謝,“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她又抱著孩子向男人下跪連連道謝:“多謝這位貴人出手相救。”
唐輕歌攙起她,柔聲叮囑道:“下次仔細著些,彆讓孩子亂跑。”
婦人抱著孩子走了,道兩旁的人群中傳來陣陣議論聲。
唐輕歌還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麼,就見銀翹衝了上來,確認她沒受傷之後,銀翹朝對麵的男人跪下來行禮,極為謙卑恭敬。
“多謝攝政王殿下搭救我家小姐。”
唐輕歌愣了。
旁邊的人們此刻也不再討論,全部俯下身去,齊刷刷的恭敬聲音響起。
“拜見攝政王殿下。”
整條街一片死寂,隻有兩個人站著。
所有人都俯著身,她便顯得更加亭亭玉立。
宣鈺垂眸看著眼前的女子,竟覺得極為陌生。
她背脊挺直地站在那,烏黑的發絲飛揚在風裡,五官和以前無甚差彆,還是明豔至極的美麗,但眉眼間的神態卻分外生動鮮活,像是換了一個人。
比起以前端莊溫婉的模樣,更讓人移不開眼。
她眼也不眨地與他對視,更不像從前那樣嬌怯羞
澀。
又像是根本不識得他。
宣鈺並不知曉她的變化因何而來,原本一點心思都不曾放在她身上過,現下卻生出了幾分探究的念頭。
此時此刻,唐輕歌滿腦子劃過的都是書裡描寫的那些畫麵。
暗無天日的地牢,日複一日的折磨,再到最後那殘忍一劍。
宣鈺,清風霽月,溫潤如玉,內裡卻是黑的。
一陣陣恐懼襲來,唐輕歌光是想象那些殘忍的畫麵就已經如墜冰窖,她渾身抖成了篩子,渾身再度癱軟下來。
銀翹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在她耳畔低聲提醒:“小姐,這是攝政王殿下啊。”
唐輕歌眼前直發黑,心底忽然有些慶幸。
幸好她剛剛手軟了,沒真的抽他一巴掌。
萬一真抽上去.....她不敢往下想。
宣鈺說了句“平身”,便讓周圍人群都散了。
看著臉色慘白,回不過神的唐輕歌,宣鈺緊盯著她的眼睛,溫和開口:“半月未見,嫡小姐怎看上去像是不認識我了一般?”
假,非常的假。
銀翹悄悄扯了下唐輕歌,示意她說話。對麵是攝政王殿下,她一個奴婢,無法開口替她解釋。
唐輕歌按下心底的懼意,咬了咬下唇,含糊道:“前些日子腦袋摔著了,有些事情記不清了。”
她深吸口氣,鼓起勇氣看向他,語氣裡不禁帶上幾分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