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輕歌在心裡回憶著著原著裡的那些重要的時間節點,眼下恐怕便是燕驥墜崖失憶,流浪到宣國的那段時日。
唐輕歌沉吟片刻,開口對銀翹說:“銀翹,你去找個負責府上日常采買的下人,讓他每日盯著市集,若是聽說有牙子來到宣國販賣奴隸,立刻來告訴我。”
銀翹不知她是何用意,見她神情嚴肅,隻好趕忙應下。
唐輕歌又囑咐道:“事情做的隱秘些,彆弄出太大動靜來。”
趁著宣鈺尚未加深警惕時,她必須儘快先下手為強。
銀翹辦事利索,沒過兩日,就來了消息。
她匆匆進來稟告:“小姐,今日有一洛斯國販子帶了一車奴隸進城,此刻正在市集口那呢。”
唐輕歌麵色一喜,“去尋輛普通馬車來,再帶上一個小廝,我們從府中後門走。”
趁著銀翹去尋馬車的間隙,唐輕歌換上前些天就讓銀翹備好的男式長袍,束起一頭青絲,刻意將眉描的濃些,把膚色化深了點,蓋住嬌嫩瑩白的皮膚,讓自己看著更像男身。
一番打扮之後,鏡中儼然是一個公子模樣,與平日柔弱秀美的女郎判若兩人,若是不細瞧,便會隻以為她是個有些女相的俊秀少年郎。
銀翹出去一趟回來時,看見屋裡的人成了個翩翩公子,也嚇了一跳,磕巴起來,“小姐,你這是....”
唐輕歌沒時間解釋太多,隻能牽住她匆匆往外走,“不能耽擱了,我們快走。”
要是晚了,燕驥被人帶走了可怎麼辦。
不久,一輛馬車從丞相府後門緩緩駛離,一路到了市集口。
市集比往常要熱鬨些,或許就是因為洛斯國商人的到來。
買賣奴隸是非常常見的,隻要給夠了銀子,就能痛快地從商人手裡把人帶走。
這些奴隸多是賤籍,戰俘,或是流民。
低廉勞動力,自古以來就是受人歡迎的。
整整一車的人,東倒西歪的,有人靠在一邊,神色萎靡頹唐,也有人歪躺在地上。
無一不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麵。
唐輕歌掀起簾子,眯起眼細細打量那群人,終於,她的視線停在一處。
她沒下車,隻是喊了那商
人一聲,那領頭的洛斯商人頗有眼力見兒,一下子就瞧出唐輕歌是個富貴的,便立馬拋下旁邊的升鬥小民,畢恭畢敬地來到馬車邊,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漢語:“公子,您瞧上哪個啦?”
唐輕歌抬手一指,“靠在那的那個,帶過來我看看。”
立刻有小廝將人抬了過來。
那人氣息微弱,滿臉覆著血汙,看不清麵容,但光是瞧著輪廓身材,在那一群人裡倒是鶴立雞群。
其餘的人皆是佝僂著腰,唯獨他,身材寬厚挺拔,饒是虛弱地倚靠在那,背脊也是挺直的,看著就是一副硬骨頭。
唐輕歌從袖口掏出一副帕子,動作輕柔地拭去他眼周的汙垢。
原著裡寫過,燕驥的眼下有一處紅色淚痣,許是因為他殺過太多了人,那淚痣便也吸飽了血,染得鮮紅。
若有那痣,那她便沒找錯人。
唐輕歌的動作輕柔又緩慢,拿著帕子的手也微不可見地顫抖。
終於,沒了泥垢的掩蓋,他深邃的眉眼儘數顯露出來。
左眼眼尾下,一顆鮮紅細小的淚痣,重見天日。
在午後熾熱的陽光下,那淚痣便顯得越發妖冶危險。
唐輕歌心底的巨石刹那間落了下來。
是他。
他似乎也察覺了麵上傳來的柔弱觸感,帶著一股女兒家的馨香,充斥在他鼻間,取代了原本縈繞不散的血腥氣。
濃密的睫毛抖了抖,沒了血汙的阻礙,他措不及防地睜開眼,卻撞進了一雙澄澈明亮的眸中。
他的目光深邃如海,怔怔地盯了她幾秒,便疲憊地再度闔上。
沒料到他會突然睜眼,四目相對的瞬間,唐輕歌也愣了一下。
原著裡用來描寫他的“謫仙之姿”當真沒用錯。
劍眉星目,一雙細長的丹鳳眼,鼻梁高挺,哪怕眼下如此狼狽不堪,甚至失了從前的記憶,他仍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