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穀雨簡直服了,無話可說!
又不是什麼難弄的好東西,至於這個樣子麼?
本來聊的開開心心的幾個人,全都閉上了嘴,大家默默的端起碗喝湯,氣氛特彆的尷尬。
周邊坐著的社員們嘻嘻哈哈的笑,你一言我一語,特彆熱鬨,唯獨她們這一桌異常的安靜。
始作俑者柳大嫂捧著碗呼嚕呼嚕地喝湯,還不聽的吧唧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現場的迥異。
囫圇吃完飯,林穀雨招呼大燦和二燦回去。
柳婆子送她回去,小聲勸她:“小雨,你大嫂那人,毛病多,但沒什麼心眼兒,看在三個孩子的份兒上,你彆跟她計較,有我和你爹在,她不敢做過分的事。”
林穀雨毫不在意,“沒什麼,我已經習慣了。”
柳大嫂也沒那膽子,她心裡一直不平衡,就跟個打不死的小強一樣,不在林穀雨麵前蹦噠兩下,心裡就不舒服。做壞事的膽子和腦袋,她是沒有的。
柳婆子看在大房三個孩子的份上,對柳大嫂容忍;她不一樣,她就是懶得跟這麼個屢教不改的人囉嗦那麼多,以後少見少聯係就行。
看見她就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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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紅的鐵水流出來後,柳和生產大隊的社員們彆提多麼興高采烈了,乾勁兒愈發充足,麥田裡麥子抽穗揚花也不管了,一心撲在了土高爐上。
過了幾天,有所謂的專家站出來說:“土高爐練出來的是鐵不是鋼,還需要進一步的加工,把鐵炒熟,就會變成鋼!”
於是,工作組又號召各家各戶在炒菜的鐵鍋裡用鐵鏟子炒鐵,說經過這樣一炒,鐵就會變成鋼。
吳金喜又拿起他那個銅鑼,在村裡敲的敲的邦邦作響:“社員同誌們,咱們一定要在工作組的指導線,大步躍進,力爭讓今年的鋼鐵產量比去比那翻一番,早日趕上英國,超過美國!······”
吳金喜現在把三隊當成了自己的基地,吳二有都得退居二線,聽他指揮。
就這,還不過癮,看見一隊社員歇息,他還要停下來批評幾句,一隊的社員被他那個破鑼振的睡不好覺,在他背後翻白眼罵娘,他回頭看見了,還以為人家在說他的好話,特彆高興!
社員們這才發現,吳金喜眼睛有點老花,耳朵也被自己的鑼聲振的,有些聽不清楚了!
這下,罵的更起勁兒了!
柳河生產大隊家家開始拿著鐵鍋炒鐵疙瘩,大家甚至還開起了玩笑。
“嘿,眼看著要中午了,你家這疙瘩炒熟了沒?”
“沒呢,今兒這疙瘩有點大,不好熟,得多翻幾下才行。”
“你家呢,今兒晌午就吃這個炒疙瘩?”
“要不然可咋辦?家裡就這麼一個鍋,這疙瘩炒不熟也停不下來啊。”
家家戶戶都忙著進行大煉g鐵,大y進。
可是,眼見著麥子抽穗揚花,離麥子成熟越來越近,可村裡麵沒有壯勞力,剩下的這些人卻還忙著在大煉g鐵。
柳光耀又開始急的腦袋疼。他做事情都習慣考慮在前,提前做打算,真等事兒到跟前,雖然也能解決,可依他多年的經驗來說,很容易考慮不全,出紕漏。
他每天要去練鋼鐵,還要操心農忙的安排,沒幾天就瘦了好多,連林穀雨都注意到了。
王秀娥說:“他啊,那是急出來的,這不地裡的麥子都要黃了,可沒有人上工,這要怎麼收?”
這會兒離麥子成熟不到一個月了。
社員們卻全都守在爐子旁邊,都好久沒人下過地了,每天日不日夜不夜的,出了知道煉g鐵,彆的事好像忘記了一樣。
林穀雨跟柳光耀說:“大隊長,煉g鐵是為社會主義建設貢獻,可咱們農民的麥子也一樣是在做貢獻,沒有咱們的麥子,多少人得餓著肚子,餓著肚子能好好的進行工業生產大y進麼?肯定不能啊!所以,今年無論如何這麥子咱們都要收。”
工作組的人自從柳河大隊裡煉出鐵疙瘩後,已經轉移到彆的大隊進行煉鐵指導了。村裡麵的土高爐沒停,是因為現在都是社員們自發的在煉鋼鐵。
柳光耀嘴裡麵起了好幾個大水泡,一說話就疼,他吸著氣說:“你講的這些我都知道,集體農莊也說了今年咱們要保證小麥畝產比去年多,可是現在社員們大煉g鐵的勁頭正足,全國都在大搞工業大y進,這兩個任務都重要,可咱們就這麼些人,怎麼搞?”
工業生產和農業生產不能兼顧,總要犧牲一個,可問題是犧牲哪一個?
他日思夜想也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
那就老法子:全大隊開會。
方法不怕老,管用就行!
社員們人到不全也沒事,每戶出個家庭代表就行。
***
大隊部會議室裡
柳光耀先開了個頭:“眼看著馬上麥地裡的麥子要熟了,大家想想要怎麼搞吧?”
吳金喜立馬站起來說:“大隊長,主席可都說了,有了鋼鐵才能造衛星、造坦克,咱們現在大煉g鐵不就是為了造衛星、造坦克,不能因為麥收就耽誤了工業生產大y進啊!”
“是啊,俺們才剛煉出了鐵,等俺們把鋼也煉出來,咱們就能再發射一顆“衛星”了。”
“大隊長,人家報紙上都說了,一天等於二十年,咱們哪一年割麥子不得要一個來月,這麼算一下,那就是六百年,大隊長,時間太長了,太長了,太耽誤咱們趕英超美的計劃了!”
二隊的生產隊長李開路不同意地說:“隻顧工業生產可不行,咱們是農民,不收糧食,怎麼吃飯,咱們又不像城裡那些乾部和工人,每月有口糧供應。”
“對啊,大家都餓著肚子,咋個進行工業生產?讓你餓著肚子拉風箱,你願不願意?又熱又餓,誰能受得住?”
“人家說一天等於二十年,那就是個說法,要真是那樣,你睡一覺起來,豈不是要變一頭白毛了!”
要是這麼說,再有兩三天你就該進土裡了,是這意思不?
一隊的生產隊長柳文明去了水庫,二隊和三隊的生產隊長年紀超過了50歲,就一直呆在大隊裡。
三隊的生產隊長是吳二有,他是吳金喜的擁躉,立馬站起來反對李開路:“咱們沒說不收麥子,隻不過現在不是一切都得向鐵元帥讓路麼?彆的地方又不是不收糧食,咱們國家這麼大,還能缺了糧食吃?俺不信!”
我擦!還真是不想收糧食!不收糧食你打算讓三隊的社員吃個屁呀!
再說,俺看那報紙上可都寫了,說是今年咱們這裡麥子能達到畝產3000斤!3000斤是啥意思,會計,你給俺們算一算,就咱們大隊這麼兩千來畝地,能產多少糧食?”
可惜大隊會計不在這,被征召去了水庫工地。
現場有會算的,像林穀雨,不過沒人搭理他,他跟吳金喜這段時間是在太討厭了。
吳二有頓了一下,沒人幫他,隻好自己趴在那,扒著十個手指頭算來算去,“3000斤一畝地,咱們大隊有2600多畝地,有的地要種棉花和春紅薯,就按2000畝地算,那一年就是····就是······
以他小學二年級都沒讀完的水平,到最後也沒能算清到底該是多少斤糧食!
不過,他滿不在乎,“反正怎麼著也得有好幾百萬斤呢!咱大隊才多少人,一天吃五頓飯也吃不完這麼些糧食!”
村裡這些上了年紀的社員,沒幾個人識字的,他們也不在乎具體的數字,隻覺得好幾百萬斤糧食已經是非常非常的多了。
“好幾百萬斤糧食,就咱們這些人咋可能吃的完喲,咱們一個兩個的又不是豬!”
“哈哈,吳瞎兒,你眼睛不好使,可沒聽說你肚子不好吃啊,俺看你吃飯可不就跟豬一樣嘛!”
“···········”
看著他們在這麼嚴肅的問題竟然如同玩笑一般,林穀雨突然覺得內心裡一股怒氣突然就竄了起來!
他們現在還很輕鬆地在這嘻嘻哈哈,確不知道,馬上等待他們的就是一場長達3年的災害,數月不下雨,麥苗乾死,糧食減產,人人餓的皮包骨,這些不隻是說說而已。
在場的很多人可能都會因此再也笑不出來。
跟村子裡的人一起生活了幾年,雖然也有雞毛蒜皮的事兒讓她不開心,可很多人都很熱情淳樸的,大城市裡缺少的人情味兒,她在這裡都感受到了!
村裡人雖然不富裕,可大家都不見外,不會給人像後世的城市裡那種客氣到疏離的感覺。
這個嬸子今兒給你掐點自家菜園裡的菜,那個大娘送幾顆自家種的南瓜,偶爾來問你借點鹽巴和大醬,日子繁瑣卻溫馨,林穀雨感覺到了久違的平凡的幸福。
就算有像柳大嫂這樣惹人煩的人存在,可多數時候林穀雨並沒有多煩惱,就像是平淡生活的調劑品一樣。
當著你麵說你壞話甩臉子的人,不會是心機叵測的惡人,跟這樣的人相處她覺得很簡單,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沒有虛假的偽裝。
林穀雨現在還蠻適應這種可能在後世都市精英眼中浪費生命一樣的生活。
特彆是,吳二有提到3000斤,她崩了好幾年的弦兒一下子被扯斷,冷不丁地站起來大聲說:“三隊長,你知不知道,報紙上說的3000斤一畝是預計的產量?預計什麼意思?你該懂吧?
預計的數可能準也可能不準!
在沒把麥子收進倉房之前,誰能知道今年麥子的產量是多少?
在座的各位,哪一個心裡覺得3000斤是板上釘釘了?按照這個標準來算口糧,你是不是開玩笑,當社員們都是傻瓜呀?
咱們村,前年麥子產量350斤左右,去年好一點,差不多400斤,今年就能增加10倍,一下子變成3000斤?問問你們自己心裡信不信!
按照去年的產量來算,不算征購糧,交完公糧咱們每人每天也就1斤的糧食量,每天也就能吃上一頓乾飯,很多麼?交完征購糧,多少人得啃好幾個月的紅薯窩窩頭才能熬到麥收?你心裡沒數麼?
還有,彆的不說,就說直到現在也沒下通知說免除農民社員的公糧,如果社員們都不去地裡收糧食,那公糧要怎麼交?征購糧任務拿啥完成?”
一口氣把憋在心中好久的話,全都吐了出來,還嫌不過癮,把那些不敢當麵說的人,在了心裡又吐槽了一遍。
那個在報紙上吹噓學習蘇聯科學種田,畝產可達幾千斤的記者,我謝謝你全家!
還有那個提出用‘框算法’來預估今年糧食產量的人,謝謝你全家都覺得不夠!
實在是太令人生氣了!
不提預估產量3000斤也就罷了,一提她就忍不住了。
不知道是哪個兒腦袋被門夾了的惡心玩意兒,想出了‘框算法’這麼一個極其不準確的估產方法:
先找一個長、寬均為1米的木框子,把木框往麥田裡一套,從套著的麥穗中間選出一個中等大小的麥穗,揉開稱出總粒重,然後用這個總粒重乘以木框內的株數,從而求出一平方米的小麥產量,最後再乘以666換成畝產。
就這樣極其不嚴謹的把一畝小麥的畝產估計為3000斤!
林穀雨實在是無力吐槽!
要是草多麥子少,這個法子估計能攪出多大的泡沫!
作者有話要說:又是男主沒有上線的一天!
倒v好艱難!沒做好攻略,哭死?
我要趕快把這個文寫完!然後寫一部輕鬆點的,甜一點的心動和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