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深山, 孤車獨行。
車燈照亮前方很窄的範圍, 視野隨著車搖搖晃晃,一點一點地在未知地域中推移。
那些照不亮的黑暗之處, 總讓人不踏實。
時悅雙眼凝視前方, 就看著燈光照亮的地方,其它地方不看。車窗外是否會突然蹦出一張可怕的臉,空蕩蕩的車後排是否會多一個人, 她想都不想。
麻痹自己, 放空自己。時悅閉上眼,什麼都不去想。
許幼鳶問時悅:“你不會睡著了吧?”
時悅:“這車能放點音樂聽嗎?”
“我沒發現哪兒有開關,你試試。”
“我閉著眼呢,看不見。”
許幼鳶看她眼睛還閉得挺用力,偷偷發笑。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去摸本該安裝中控的位置,甚至分了一眼往下看。
沒有任何其他的開關。
再次抬起頭看向前方,茂密的樹葉從車頂削過去, 樹枝刮在車身上的聲音唰唰地響著。
山間沒有路, 人走的路都沒有, 何況是車道。
這輛兩廂車底盤低, 開在滿是碎石的路麵上顛簸不已, 好幾次許幼鳶和時悅都差點被顛到半空中。
開了半個多小時,路終於平坦了一些。
眼前多了一條小橋。
小橋是石頭砌的, 很窄, 都不知道有沒有車身寬。兩邊沒有護欄, 橋下是深穀, 若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話,必定會掛。
時悅感覺到許幼鳶將車停了下來,立即問道:“怎麼了!”
“我下去看看。”
冷風灌入車內,讓時悅一哆嗦,睜眼一看許幼鳶真的下車了。
許幼鳶走出車門的時候將匕首從萬能包裡拿了出來,握在手裡。
下車之後她先謹慎地向四周看了一番,除了瘋狂搖擺的樹葉和走哪兒都能看到的墳地之外,什麼都沒有。
許幼鳶向石橋走去,一邊走一邊時不時地往後看。
“許幼鳶!”時悅打開車窗喊她。
“沒事,你待在車裡。”許幼鳶借著車燈踏上了石橋,用力剁了剁腳,又跳了兩下,腳感還挺踏實,車應該能過。
時悅見她居然敢一個人走上石橋,還在上麵蹦蹦跳跳發出好大的動響,不怕把橋下的臟東西吸引過來嗎!
許幼鳶是真的很膽大,比時悅想象的還要膽大多了。
“行,挺結實。”許幼鳶測試過橋的承載程度之後,要往回走。
“回來吧!”時悅喊一句往旁邊巡視三回,就怕突然有隻手伸出來揪她的腦袋。
現在的情況更糟糕,她的雙眼已經漸漸熟悉了黑暗,體感芯片細致到連這點都能模擬,此時的時悅已經能在黑暗中模糊地分辨出遠處的樹和山體,還有忽然被風吹到半空的枯葉。
“來了。”許幼鳶就要往回走,忽然想到了什麼,停下了腳步,猛地往下看去。
時悅的心都要被揪到嗓子眼:“怎麼了!”
車燈能照亮的範圍剛好擦著橋麵而過,完全看不到橋下山穀中的情景。
許幼鳶蹲在石橋邊緣往下看,時悅渾身不舒服:“您在乾什麼呢,彆鬨了,一會兒跳個鬼出來把你拽下去當替死鬼怎麼辦!快回來!”
許幼鳶從石橋上搬了塊大石往下丟,過了好幾秒才聽到撞擊聲。
“的確好深。”許幼鳶站起來,就要往回走。
“快回來!”
許幼鳶坐回到車內,關上車門,看時悅臉色發白,哈哈笑。
“你現在可以儘情地笑我,出了遊戲之後你等著。”時悅沒好氣地瞪她。
“給你說,你隻要想著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實不相瞞。”時悅說,“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並沒有好一點,該怕還怕。”
許幼鳶拍拍自己的肩膀:“小崽子乖,害怕的話躲到姐姐這邊來。”
時悅看了許幼鳶半晌,沒動。
要是換做平時得到允許的話,時悅早就撲過去了,可此刻的環境特殊,撲上去讓許幼鳶保護的話也太弱勢了。
時悅挺了挺早就僵硬的後背,想要挽回一點尊嚴,偏偏這時已經上了石橋的車忽然一偏,時悅差點叫出聲來。
“彆怕。”許幼鳶將車停了下來,握住時悅的手,“沒事,石橋還是比我想的窄了一些,我正一下方向,你坐好就行。”
許幼鳶再次將車發動,一邊輪子一半都已經出了石橋的橋麵。
時悅大氣不敢喘,緊緊握住扶手。
車終於過了石橋,坐在酒店床上用力抱著枕頭的時悅總算鬆了口氣。
前方的路突然變得平坦,樹少了風小了,似乎還有一條被車壓出來的道路。
終於不用忍受坑坑窪窪的土路,許幼鳶將油門踩足,車越開越快。
又開了半個多小時,什麼事都沒發生。
黑夜環境在慢慢改變,濃黑的夜幕漸漸有了點亮光,場景變成冬日清晨蒙蒙亮的狀態,一草一木和青色的墳頭看得更清晰了。
蕭瑟又雷同的場景在不斷刷新中變得有點無聊,許幼鳶甚至有點困了。
係統消息姍姍來遲:
【係統提示:您已經通過陰陽橋,還有3公裡抵達斷頭溝】
時悅看見這排字,不爽道:“地名起得太浮躁,一看就是想要嚇唬人。”
“陰陽橋……”許幼鳶琢磨著這個名字,“為什麼要叫這樣的名字,和陰陽有什麼關係?”
時悅謝絕和許幼鳶討論這種問題,許幼鳶隻能自己琢磨:“難道那座石橋是陰陽二界的分割點?石橋上是陽界,下麵是陰界?”
時悅吐槽:“許幼鳶,你想象力挺豐富。”
“嗬嗬。”許幼鳶雙手扶著方向盤,突然笑了。
時悅被這陌生的笑聲激得渾身一涼,慢慢轉頭去看身邊的人。
許幼鳶也在慢慢轉頭看她。
“你怎麼知道,我還是許幼鳶?”
時悅雙眼瞪得比銅鈴大,拽著車門就要跳車,被許幼鳶一把拉了回來。
“我錯了,我跟你開玩笑呢。”許幼鳶恢複了熟悉的模樣,“對不起對不起,突然皮了一下。”
臉都白了兩層的時悅:“??”
許幼鳶誠懇道歉:“主要是難得看你這麼好欺負,我有點控製不住自己,我錯了啊時悅……”
時悅恨不得跳起來爆打她,就在此時忽然車頭前躥出個人影,許幼鳶還在安撫時悅,完全沒想到荒山野嶺居然會突然冒出個人,躲避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那人臉朝著擋風玻璃砸過來,扭曲的五官撞在玻璃上,一聲慘叫,飛到了路旁。
突發意外的時候時悅反而冷靜了不少,儘管心跳全亂,也立即壓住許幼鳶的肩膀,以免她受驚之時方向盤失控。
在看見一張陌生的人臉撞到自己麵前時,許幼鳶渾身的溫度幾乎一瞬間流失,幾乎憑借著本能轉開方向盤,逐漸減下速度,將車平穩地停到了路邊。
安靜的車內兩人幾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許幼鳶和時悅對視著,都沒說話,目光一塊兒轉向了車外。
有個穿著黑衣服的人躺在十多米之外的地上,麵朝下,看不清他的模樣。
許幼鳶要下車查看,時悅拽了她一下。
“沒事。”許幼鳶道,“你不是說預選賽階段沒有其他的玩家,整個場景裡就咱們兩個人麼?那個應該是NPC,在這裡遇到他可能會觸發什麼任務,我去看看。”
時悅:“我跟你一起去。”
看時悅說得很堅定,許幼鳶對她微笑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