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午夜時分。
黑河市招待所,有三個人踏著風雪推開了大門。
過雲從、奉衍與慧空儘量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邊境事發地。
“三位,你們來得倒是不慢,可惜這邊沒有什麼新消息。”
招待所內,關大娘已經等了有一會。她是頗有名氣的出馬仙,乾這一行有二十多年了,供奉著狐大仙。
甭管社會環境怎麼變化,以前偷偷給人瞧事,現在能放到明麵上談論。
本名不重要,江湖人稱關大娘。
“慧空,你在電話裡說要去外興安嶺,這活我真接不了。”
關大娘拍了拍膝蓋,“我也快五十歲了,老胳膊老腿,大冬天真吃不消進山的路。你這也太拚了,一把年紀,真要去尋人?”
眼下不是客套寒暄的時候。
慧空隻挑重點問,“你供奉的狐仙奶奶,是不是慈悲為懷地給了提示?七個人失蹤去哪裡了?真被一蛇一老鼠綁架去了外興安嶺?”
狐仙慈悲嗎?
關大娘沒有接這一話茬,她隻挑結論講。“胡奶奶托靈給我,是有一群人往北方走,具體幾個人不好說,他們的氣息消失在了外興安嶺的山腳下。再往前,她老人家也不得而知。”
說到此處,她又多看了幾眼過雲從與奉衍,瞅著兩人長得好看,不免多提了兩句。
“依我看,外興安嶺不去也罷。胡奶奶說那地方有古怪,隻怕進去容易出來難。”
關大娘喜歡看美人,有些話本來不該多說,但她愛美之心作祟還是說了。
“半年前,柳大狗與舒二毛供奉的柳灰兩仙搬去了外興安嶺修行。無利不起早,在小興安嶺呆了幾十年,突然搬走是因為聽說那裡有利於修行的好東西。”
過雲從很識趣地做了捧哏,“您見多識廣,心裡跟明鏡似的。肯定懂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好東西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被得到。”
“姑娘,你說得太對了。外興安嶺有好東西,我家胡奶奶會不知道?不可能的。”
關大娘繼續道,“和你們透露些內幕,蛇妖與老鼠精很可能是去了美味林。胡奶奶親口告訴我的,自從一蛇一鼠半年前往美味林的方向去,再也沒有見過它們的真身。”
字麵意義上的沒見過。
五大仙各有門徒派係,相互之間也會串門,或是托手下徒子徒孫傳話。
奉衍聽到美味林三字瞬間警覺,“美味林,是誰取的彆稱嗎?有什麼講究嗎?”
關大娘知道得不多,“以前外興安嶺是華國的地界。早些年,五大仙們也在那裡有洞府,後來曆史原因搬的搬散的散。美味林都是三四百年前的舊稱,聽名字就能猜出裡的物產豐富,味道都不錯。不過……”
一旁,慧空有點著急了,關大娘這人講話就不能乾脆利落點,非要搞轉折詞。
但他忍住沒催,或是有自知之明,今天要是隻有自己一個人來,關大娘一定懶得補充說明。
關大娘壓根就沒看慧空。大和尚不醜,也有鼻子有眼睛,但就是太普通了,讓人沒有多瞅一眼的欲望。
她繼續對過雲從和奉衍說,“不過,美味林相傳有個禁地,去了那裡的妖精鬼怪們都會丟了魂。吃美食有風險,一定要謹慎。久而久之,也就沒妖怪去了。”
過雲從粗略算了時間,外興安嶺是三百多年前丟的。
美味林的稱呼更加久遠,失魂事件距今至少也有三四百年,關大娘供奉的狐仙隻怕也沒有親眼見識過美味林。
奉衍也想到這一條問關大娘,“您供奉的胡奶奶能幫我我們指指路嗎?美味林要怎麼走?”
關大娘沒被美色衝昏頭腦,果斷地搖頭拒絕。
帶路是不可能帶路的,彆說她的身子骨扛不住深山風雪,狐仙其實也不清楚美味林的具體位置。
“彆說我冷血對人命漠不關心。即便想找失蹤的人,也不能把自己給搭進去。”
關大娘想了想說,“你們搞一張外興安嶺的地圖來,越詳細越好。我最多請胡奶奶出馬,幫你們畫出一個範圍。”
“謝謝,這是幫我們一個大忙。”
過雲從知道慧空大和尚把這次的營救行動算作玄術協會開張第一案,給關大娘的報酬是走協會的公賬。
她還是多問一句,“也不能平白叫狐仙出力,不知它有何喜好?我也能聊表心意。”
關大娘沒有假客氣,直爽地說,“大和尚聯係我,讓我幫著查清失蹤事故詳情,他已經付了賬。這會你們著急去外興安嶺也騰不出手置辦好物件。等回頭,隻要捎兩盒線香來就成,最好是陰沉木的,胡奶奶好那一口。”
“行。”
奉衍率先答應了,他手裡有一批陰沉木,等回頭就找人製成上好的線香。
談妥條件,就等準備好地圖請狐仙出馬。
今天辦不了這件事。外興安嶺,如今叫做斯塔諾夫山脈。想找詳細地圖,還得問老毛子要。
等明天一早,奉衍去對麵布拉戈維申斯克市。
出發來邊境之前,已經聯絡了此處的熟人,請幫忙準備出發去深山老林的裝備。
一夜很快過去。
分頭行動。
過雲從與慧空去了解失蹤者的情況。
一共失蹤七人,除了與蛇妖、老鼠精有些牽扯,是要了解他們身上有沒有特殊的地方。
柳灰兩仙搬到外興安嶺半年有餘,為什麼近期鬨出人類失蹤事件?是鬥法鬥出了真火?還是衝著這波人身上的特彆之處去劫走了他們?
另外,幾人最後的蹤跡在外興安嶺,這是狐仙的一麵之詞。
哪怕不懷疑真實性,但要多問幾句起因究竟是什麼。真是被妖怪綁了,或者裡麵有人為因素。
隨後,過雲從去調查柳大狗一方的失蹤人員詳情。名單上,赫然有一個熟悉的名字——傑夫·安東。
安東,這人怎麼哪裡都有他?
這人參與地陷事故維修挖出了「不幸硬幣」。上次聯絡,他在布拉戈維申斯克市的友誼旅店打零工,半個月前剛剛換新工作去食品加工廠,沒想到又卷入了蛇鼠鬥法。
過雲從原計劃要來邊境走一趟。本來想準備充分再出發,可能要等十二月中下旬,屆時找安東再詳細聊聊。電話裡沒法講清楚所有事,比如當麵觀察安東有沒有被受到硬幣陰煞殘餘的影響。
有時,計劃真的趕不上變化。
除了似乎被黴運咬住不放的安東,還有另外一個人也讓人有點在意。
“同人不同命?你說項向祥與湯成是同一個村的?”
過雲從走訪了失蹤人士的親友,王朋與項向祥一起來到邊境,兩人從小一起長大。
當被問起項向祥身上是否有異樣,王朋沒想到什麼奇怪之處,就是順口說了同人不同命。
大冬天的,他們頂著風雪交加來邊境找賺錢的活。同一個村子,卻聽聞湯成繼承了一筆親戚的遺產去港城過好日子了。
湯成去了港城。
過雲從沒有錯漏這句無心之言。這個湯成,是原書中提到的影帝湯成嗎?
她多問了一句,“我也聽過叫湯成的男人,他好像想做影帝。總不是同一個人吧?你能詳細講講吧。”
王朋也驚訝了,“可能真是同一個人。前兩年,湯成去了江南影視城做群演,村裡好多人說他是做百日夢,又沒讀過專業的學校,跑龍套的還想出名。
十一月中旬,天上掉餡餅,砸到他小子頭上。有律師來村裡辦理手續,湯成在港城的舅舅去世了,把遺產都留給了他。”
王朋隻知道事件大概。
湯成的父母是插隊知青,前幾年因病相過世。
他舅舅沒彆的親人,早年偷渡去港,打拚一輩子的財產都留給外甥,是讓湯成一夜之間成了有錢人。
“那小子做影帝的夢說不好還真能實現,也不知道是走得什麼狗.屎運。”
王朋不懂影視圈,但知道有錢的好處。起碼不為生活發愁,有錢去深造學習,說不定還能當投資人去爭取一個角色。
過雲從不知道能否算是巧合,湯成以這樣的方式出現了。
“聽你的語氣,似乎和湯成的關係不算好。他和你有矛盾?還是與項向祥有矛盾?”
“哎呦,這話不能亂說。湯成再有錢,也不可能出錢把項哥給綁架了。”
王朋挺敏感的,這會是在詢問項向祥失蹤問題,他真沒有胡亂聯想。
“我們和湯成的關係是不太好,但也就是相互不說話的那一種不好。這事可能也怪不了他,有對比就有傷害。”
過雲從追問,“怎麼說?”
“我倒還好,項哥與湯成就像對照組,兩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大家都是一家衛生院出生的。”
王朋說起往事,項向祥與湯成都是1970年生人,出生後的日子卻能用一個地下一個天上去形容。
項向祥,上麵有三個哥哥向福、向祿、向禎。
項家是一個大家庭,項向祥的父親排行老四,而兄弟姐妹共有七人。祖孫三代住在一起,沒有分家,約有二十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