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於南方在城門口分彆以後她就有些走神, 推測著朝廷可能會派誰來這邊。
她馬騎得不快,很快和沈知鶴的馬車並行,沈知鶴掀起車簾看她, 見她一路走神, 一個眼神都吝嗇分過來的模樣,不由抓緊了手中的簾子問道:“剛才的那個人是妻主的朋友嗎?”
應寧看他一眼:“萍水相逢的人而已。”
沈知鶴勉強笑:“可是, 我看妻主很喜歡她呢。”
“相談甚歡,還可以。”
又是這樣不冷不熱非常禮貌的態度, 有問必答, 但是多的再也不會說了。
如果原本就是這樣的疏離, 沈知鶴能夠接受, 但是她享受過更溫和,更親近的對待, 現在就很不是滋味。
畢竟得到過再失去更讓人不能忍受。
沈知鶴一時有些泄氣,甚至有些嫉妒,嫉妒現在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也能吸引她的注意力,讓她展露笑顏。
接下來的路程,他沒有主動再搭話,應寧也有些心不在焉, 兩個人一路沉默到了長樂親王府。
不過到家時出來迎接的人竟然隻有姐夫阮朔,這樣的場合一向不會缺席的應文雪竟然連影子的都不見一個。
應寧無奈,對上姐夫阮朔尷尬無奈甚至有些煩惱的神情時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猜測,阮朔應當是不知道兩個人議事時候發生的事兒的。
於是她也隻能恍若無事發生一般,迎下沈知鶴, 然後帶著他同阮朔見禮。
“姐夫。”
阮朔笑笑,主動解釋:“阿寧啊,你姐姐議事回來身體就有些不舒服, 沒法出來迎你了。”
應寧點頭:“姐姐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待會兒我去看看姐姐。”
應文雪不出來也行,不然鬨點彆扭,大家都不開心。
略過這個話題,阮朔頓時自在很多,他的目光落在沈知鶴身上,是由衷的欣喜:“阿鶴有了喜訊,真是好事,家裡人都盼著呢。”
不過,說起這個他就看向應寧,有些責怪和打趣:“我說你匆匆忙忙跑回來是要做什麼呢,原來是要交代打掃規整屋子?這帶封信我不給你辦的妥妥當當?這難道是高興壞了?”
“還又匆匆接了阿鶴回來,有沒有問過大夫阿鶴是不適合奔波勞累?”
“你啊你,怎麼要長一輩了反而丟了周全和沉穩?”
阮朔嗔怪道。
應寧笑了一下討擾:“姐夫,我錯了,你彆念叨了。”
於是阮朔“鳴金收兵”,他牽著沈知鶴往裡走,說些孕夫注意事項,應寧就跟在他們旁邊。
一路上沒什麼存在感的小九則低眉垂眼的跟在應寧身後,這還讓阮朔好奇的打量過來,這位置可有些特殊,多是侍夫通房的站位。
不過這是妹妹的房裡事,不該他插手,他便也沒多話。
沈知鶴察覺到了,有些抗拒的微微躲了躲,昨夜,他懷疑王爹爹以後,對小九的感官也微妙起來。
他之前可憐小九無處可去,對他有收留之恩,後來提拔小九到身邊,最後送到應寧身邊去,也有提攜之恩,小九怎麼能這樣迫不及待的就勾引妻主呢。
他掐住自己的掌心。
應寧也側頭看了一眼仍然很會把握時機的小九,目光微微一動。
這時候阮朔同她們說起彆的:“青葉來告訴我這個消息時,我高興的很,隻是青葉沒有生養過,我也擔心他沒有經驗,所以又帶著你侄女的乳爹爹過去了一趟,你們倆可彆嫌我煩啊。”
應文雪和阮朔育有一女,現在也送去了京城李家教養。
“感謝還來不及呢,下次給姐夫帶雲安城你喜歡的那家點心。”應寧笑道。
阮朔臉上的笑意就更溫柔了一些:“好啊,那姐夫就等著了,對了,你們屋裡有棱有角的我都讓人包裹起來了,屋子裡易碎的尖銳的擺件我也都收起來了,等到以後再拿出來。”
應寧眼睛微彎:“好。”
沈知鶴注意到她的表情,不由得摸了摸腹部:應寧真的好像很喜歡小孩,也很在意這個孩子,如果他……
小九的目光也看向沈知鶴的腹部,然後摸向自己的腹部。
一行人去了正屋,青葉就在那裡等著,看到小九時也很詫異。不過很快就移開目光,推開門給應寧她們看,果然擺設換了大半,有棱有角的也裹了邊角,甚至地上還鋪了柔軟的地毯。
雲詔因為不冷且濕熱,是不怎麼鋪地毯的,沒想到連這個阮朔都做好了。
應寧感謝道:“謝謝姐夫為我操心。”
阮朔笑了一下:“這還是青葉提醒我的呢。”
應寧就看向青葉,青葉溫和一笑,行禮道:“世君抬舉侍身了,也是受了世君包邊角的做法的引導。”
這邊確認完正屋,根本不需要打理了,直接就能歇息,阮朔就不打擾了,要回世女院。
應寧就和沈知鶴和青葉交代一聲,就追了上來,同阮朔道:“姐夫,我同你一起過去,我去看看姐姐。”
阮朔點點頭:“也好,你們議事那天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你姐姐那天回來就沉著一張臉,臉色就很不好。”
應寧摸摸鼻子,她能說就是她招惹的嗎?
她隻能笑了兩聲含糊過去。
阮朔對她避而不答的態度無可奈何,不過到了應文雪一個人在的前院,阮朔就停住腳步,示意應寧:“你一個人過去吧,我就不去了。”
應寧疑惑:“不一起去看看?”
阮朔搖搖頭,看向緊閉的屋門:“她大概不想看到我。”
不然不會呆在前院。
應寧隻好點點頭,同阮朔告辭離開,隻是剛走兩步,她聽見阮朔聲音輕輕的問話:“阿寧,你姐姐這次反常……是因為你,對嗎?”
應寧腳步一停,此時她背對著阮朔,麵前就是姐姐應文雪的屋子。
於是她轉回頭去,看見阮朔的臉色有點複雜,又有點果不其然的感覺。
他笑了一聲,自我肯定道:“看來我猜對了。”
他揮揮手:“行了,既然是你們姐妹的事情,那你們就自己去瓣扯,我就是擔心一下自家妻主,知道了我就放心啦。”
話落,轉身灑脫離開。
應寧一愣,然後忽然就搖搖頭,笑了起來。
等她踏上台階敲門,就聽見屋子裡應文雪悶悶的,帶點暴躁的問話:“誰?”
平時的溫和優雅,美麗大方是一點不見。
應寧站在門外:“姐姐,是我。”
屋子裡安靜了好一會兒。才響起應文雪嘲諷的聲音:“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我的好妹妹啊。”
好妹妹三個字被她說的陰陽怪氣。
應寧卻坦然點頭應答:“對,就是姐姐的好妹妹。”
“應寧!”話落,屋子裡響起什麼掉落的聲音,然後就是這句怒吼。
應寧冷笑:“姐姐,你除了會喊我的名字,自己窩在屋子裡暴怒,還會做什麼?”
“哦,對了,你還會自以為是,自命不凡,然後受到一點打擊一蹶不振。”
“總的來說,姐姐還是多才多藝的。”
“應寧!”門被猛的拉開,然後緊握的拳頭直直朝應寧臉上揮過來。
應寧微微偏頭躲過,然後繼續嘲諷:“看,連站著給你打你都打不中。”
“姐姐,你屬實是有點弱呢。”
“啊!應寧!”應文雪被氣的眼睛都紅了,揮拳再次直直朝著應寧過來。
應寧雙手負在身後,微微下腰,再次躲過:“不行就是不行!”
應文雪咬牙,隻覺得她可惡的厲害,這會兒不止是拳頭了,她的腿也向應寧踢過去。
應寧卻直起身子,側身一挪,同時躲過了她的拳頭和腿,然後繼續道:“看,還是打不中,看來姐姐是養尊處優慣了,養成了一個廢物。”
廢物兩個字仿佛戳到了應文雪,她本來就粗的呼吸都有了聲:“你才是廢物!”
然後不管不顧像頭猛獸似的衝了過來。
應寧輕飄飄的閃躲過她接下來的攻擊,甚至笑看著她無奈的搖搖頭。
兩個人的身份像是發生了轉變。應寧更像是一個長輩或者姐姐,無奈又失望的的看著家裡不成器的小輩和妹妹。
平時這樣的眼神一般是應文雪看著應寧時才會出現的。
應文雪忍受不了,怒吼道:“有本事你彆躲,直接來打。”
應寧輕輕笑:“好啊!”
正好,她也很早就想揍應文雪一頓了。
從應文雪從雲安城自信滿滿的衝到明朝城被耍了一通的時候,她聽到消息一拳捶在桌子上的時候,她就很想打了。
現在則是更想。
她手腕一轉,勾拳就朝應文雪的右臉打過去。
不是不想出來嗎?乾脆直接打臉,給她一個好理由。
應文雪想躲開。應寧另一隻手已經快如閃電的抓住了她的衣裳領口。
“嘭”拳頭直接打在了臉上。
應文雪偏頭吐出一口血沫,不可置信的看向應寧。
她說讓她來打,她竟然就真打?
今天她不僅一直嘲諷自己這個姐姐,她竟然還真的敢動手打人!
“啊!”她乾脆雙手抱住應寧揪在她領口的手,像個小牛犢似的,狠狠一撞,將應寧撞翻在地上。
“你竟然打姐姐,應寧!”她腫著臉道。
應寧猝不及防被摔在地上,隻覺得背上一陣生疼,不過隻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就冷笑道:“有什麼不敢的,你這樣的蠢貨,我早就想打了。”
“蠢貨說誰?”
“應文雪!”
“應寧!”她壓著,一拳打在應寧的腹部。
應寧擰眉,雙手扳著她的肩膀,滾了半圈,把她壓在地上,以牙還牙,也給了她一拳道:“我說了,不要喊我應寧,你除了會喊我的名字,還會做什麼?”
她嫌棄打量:“自信爆棚的去追反賊?結果從頭到尾被人耍。”
“被耍了以後還發脾氣,無能狂怒?”她又揍一拳。
“不敢見我,就匆匆的跑了?”
“你是不是腦子進了水?”
她說一句打一拳,下手毫不留情。
應文雪臉上忽青忽白又忽紅,仿佛開了個大染缸似的。
但應寧並沒有停:“母親怎麼教導我們的?”
她一拳一句話。
“嘭!”
“明明發現了危險告訴了你,你偏偏自大到不當一回事兒。”
“嘭!”
“人都在議事了,被人挑撥兩句,你就受不了了?”
“嘭!”
“當眾撂挑子,你厲害啊,應世女?”
“嘭!”
“你心眼兒就隻有針尖大是吧?”
“嘭!”
“還敢回來躺著,讓姐夫擔心你?”
“嘭!”
“你就是過得太好了,沒被打過。”
“嘭!”
開始應文雪還一直掙紮,後麵她仿佛就放棄了似的,直接躺在那裡,隻是聽到後麵,她忽然又掙紮起來。
不管不顧的揮拳朝著應寧打去:“對!你優秀!你厲害!”
“你是應寧啊!”
她冷笑,褪去對妹妹的溫和愛護,眼裡都是嫉妒與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