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我們和離吧!(1 / 2)

應寧埋首於書案, 用了幾近一個下午,才比照著原畫和記憶裡的師兄的樣子,作了一副半身肖像畫。

她正在給肖像填細節的時候, 青葉出去了一趟,然後回來回稟,說是主夫沈知鶴在外麵,想要見她。

應寧微微一怔,然後點頭:“你請他進來吧。”

青葉出去, 不一會就領了沈知鶴進來, 應寧看見他的打扮, 倒是一愣。

沈知鶴這許多天來都是懨懨的,今日卻完全不同,他的眼睛雖然看著微紅,但是一掃陰霾,變得明亮溫柔起來。

身上也褪去了焦灼和懨懨,氣息平和輕緩又端莊。

他似乎又回到了初相識的時候, 但比那個時候好像又更多了一些什麼。

應寧看向他挺得板直的身軀時, 又恍惚明白了,大約是他變得更清晰, 更堅定了一些,比原來的溫柔端莊,更多了一點棱角和生氣。

沈知鶴的目光卻在她的書案上。

他看到書案上杏花雨下騎著馬,垮著劍熱烈朝氣的郎君, 也看見了應寧筆下笑意吟吟灑脫爽朗又俊美的半幅肖像。

看著畫卷裡撲麵而來的朝氣生機,還十分有感染力的笑容,沈知鶴有些怔仲。

他想,那一定是一個和他截然不同的男子。

應寧見他看畫, 主動給他介紹:“這是我師兄。”

她目光裡帶了點回憶和溫柔的笑意:“我從小跟從濟安書院的山長雲尋道學習,師兄雲星河是先生唯一的孩子。”

“他也是先生手把手親自教導的學生,因為比我年長一些,所以我稱他為師兄。”

“你還記得之前我同你說過這些年我有一筆固定的花費,要一直在尋找一個故人嗎?”

“當時本來就想同你說的,隻是你看賬目看的高興,我就想後麵慢慢講,結果後來一直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沈知鶴點點頭,他記起來了。

那個時候他剛剛接過應寧給他的私產,每天認認真真又高興的盤點,對著突然的一大筆銀子心裡驚呼。

後來因為這一筆支出花費頗大,他還特意詢問了一下在一旁看書的應寧。

應寧就說在尋找一個失蹤的故人,那個時候他和應寧說話還是規規矩矩,因為在新婚奇怪的熟稔又生疏的狀態下,讓他同應寧多發一言都有些過分的忐忑客氣。

再加上他那時候秉持著不過問妻主在外麵的事情,他隻確認了一下這筆花費就又重新埋首於賬目。

也並沒有因此而多追問一句,甚至沒有多打量一下應寧,因此錯過了應寧已經醞釀好的同她說起的往事。

他忽然就覺得有些遺憾,為當時沒有多追問一句的自己。

現在想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妻主師從何人,對應寧的了解也實在淺薄的很。

當時隻是根據外界平庸的傳言,內心就已經給應寧劃定了一個範圍,從來沒想過她的先生,是鼎鼎大名的雲尋道。

他心裡感慨,然後問道:“那筆固定花費就是在尋找這位郎君嗎?”

話落,他又皺眉:“咦,不是說雲家主枝……”

他話說到一半,就沒有繼續說了。

應寧點點頭,目光也變得有些沉重悲痛,肯定了他的話:“你說的沒錯,雲家主枝確實全部覆沒於合安府突發的洪水,可是師兄在這之前的幾天就在探親的回來的路上失蹤了。”

“當時是為了師兄的名節著想,此事瞞的很緊,對外就已經宣布師兄早已歸家,先生她們則私底下急急送了信來給我,我當時也出去尋人了,沒想到幾天以後除了確認師兄失蹤,我還接到了另一個噩耗。”

就是雲家主枝不幸遇難的消息。

沈知鶴也悲痛起來,他的母親是翰林,是讀書人家,但凡是讀書人家的,就沒有不推崇雲尋道的。

這是一個學富無車,天縱奇才的人,她不僅自己是天縱奇才,在她帶領下的濟安書院,也向大應輸送了不少優秀的讀書人。

但是偏偏命運不幸,死於合安府的洪災裡。

應寧繼續道:“先生們的噩耗傳來以後,我隻能更加儘力的去尋找師兄。”

“他可能是雲家唯一的幸存者了。”

先生一家待她極好,現在先生的家裡人都不在了,唯一有希望的雲星河,隻要有一點點機會,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尋找他的。

沈知鶴沉默,看向畫像上笑的熱烈的郎君,肯定道:“一定會找到的。”

這樣讓人見之心喜的小郎君,上天一定會讓他平平安安。

“你突然尋出他的畫像。是有什麼新的線索了嗎?”

應寧搖搖頭,不過又看向他:“你還記得我們之前路上遇到的遊商於南方嗎?”

沈知鶴微微一怔,忽然記起那個於南方的一雙眼睛,同畫上的人何其相似,當時他還因為應寧同於南方談笑風生,很是吃醋。

“我托了她找尋。所以重新做了一幅肖像畫,送去給她。”

沈知鶴點點頭,他擅繡,畫工自然也不錯,因此看了一下兩幅畫,倒是有些遺憾的笑道:“我以前竟然不知妻主擅畫。”

他不了解的實在太多了,不知道自己的妻主師從何人,擅長什麼或者喜歡什麼。

也從來沒有主動的想要去了解過。

應寧微微偏頭看他,見他目光中頗有遺憾,不由笑了一下:“我是不好當著你的麵畫,而且隻是學習需要,想著多一個才能,也並不是很喜歡畫畫。你……”

她思考了一下說道:“太悶了一些,我要是在你在麵前畫畫,恐怕你會更宅。”

話落,自己卻笑了。

沈知鶴每日的日常是盤賬,繡工,然後就是操持家事。可以說非常的規律,也毫無波瀾,在一個屋子裡麵可以坐一天。

原本應寧不喜歡畫畫,看著沈知鶴如此久坐,自然也不會在他麵前畫畫。

而且應寧看著有時候沈知鶴過分瘦弱的身體,也希望他能夠動一動。而且對規矩的刻板的沈知鶴,應寧自然也希望他生動活潑一些。

所以之前兩人的相處,她都是帶他出去玩,或者去尋一些有趣的事情來聊,看他覺得新奇有趣,躍躍欲試的表情也會非常開心。

沈知鶴一想竟然也是,唇角也帶了點笑容。

兩個人的談話久違的輕鬆和和諧起來。

沈知鶴抿唇,眼裡終於帶了點笑意和決心:“我今日來找妻主,是想要好好聊一聊我們兩個的問題的。”

應寧微頓,然後抬眼看向他,對上他眼裡的認真。

她便也認真起來,將桌子上的畫筆和畫卷收起來,青葉也知趣,輔助著應寧把東西收好,又給兩個主子添了茶,然後才拉好門退了下去。

應寧端正的坐了下來,看向沈知:“你說吧。”

看見應寧這樣認真對待,沈知鶴目光格外柔和,不過他的第一句話同他柔和的目光比起來,實在稱得上是直白犀利:“我們是不是回不到過去了?”

應寧放在桌子上的手一僵,她抬頭定定的看著沈知鶴,看見他目光裡的直白和堅定,於是也坦誠的點點頭:“是。”

聽到她的答案,明明是自己預想過的結果,沈知鶴還是呼吸一窒,他微微偏頭,抿了抿唇:“看來我對我的妻主也不是一點都不了解的。”

就是他這段時間以來思考的結果。

應寧表麵看著溫和,但是內裡確實也稱得上冷漠。

甚至非常理智。

她覺得合適就果斷出手,所以新婚一個月以後,她慢慢開始同自己展示她真實的性子,兩個人的關係突飛猛進,完全超越了剛剛成親時候的疏離客氣。

但是經過幾次矛盾察覺到兩個人不可調和的矛盾與性格時,她也能夠及時抽身,理智止損。

真正做到了她當時同他說的話。

陷入感情的時候,能夠冷靜下來,保持理智,及時止損。

沈知鶴苦笑一聲:“但是妻主,其實是不夠喜歡,對不對?”

因為她也說過,人不可能對所有事情都保持理智,也會有感情超越理智的時候。

可見他在她心裡也沒有達到那個分量。

應寧看著沈知鶴坦誠的點點頭,說起來這其中也有一部分外力的作用,每次情濃的時候,總是能讓她及時止停。

第一次可能是兩人新婚以後第一次分房睡,沈知鶴似乎無波無瀾的將她送去了前院。她失落而回的,然而那時候她卻看見孤孤單單站在門外等她的青葉。

那時候就產生了很大的落差與失落。

後來她們去了明昭城,兩個人又漸漸步入佳境,但是王爹爹突然又插了一腳。

沈知鶴對王爹爹的縱容讓兩個人的情緒又冷靜下來,甚至在她對沈知鶴說了一番話以後,也能察覺到,沈知鶴對她大約是有些怨懟,質疑的。

後麵王爹爹遠離,兩個人的感情又漸漸升溫,但是在這樣的時候,沈知鶴給她送了一個男人。

說起來不隻是她應寧不夠喜歡,沈知鶴也不夠喜歡,她們兩個人總之是相處的時間太短,相互了解太少,偏偏還有著截然不同的處事和規矩,最後就慢慢的走到這一步。

她看著沈知鶴,認真道:“抱歉。”

沈知鶴想笑,偏偏又笑出來,隻是覺得鼻子發酸,眼眶發熱。

“你不用感到抱歉,兩個人的感情總不是一方出了問題。”

他也怨恨應寧抽身太快太果斷,也太夠理智。

但是也怨恨自己在這段感情裡,從來隻想著索取,沒有付出和主動踏出一步去多了解應寧一點,也沒有堅持到最後。

他永遠是規矩膽小,但是偶爾也會衝動懵懂。

就像兩個人第一次分房的時候,他懵懂到看不清自己的心意,膽小的妥協於王爹爹和自己規矩。

可是真正察覺到不適時,又衝動的在垂花門前拉住應寧,希望她能夠留下來,而不考慮後果。

反而應寧總比他清醒,他在垂花門的時候就在拒絕他,讓他想清楚,想明白。

於是他跟著去了明昭城,沒有帶王爹爹,以為自己想的夠清楚,夠明白。

隻是後來想的清楚,想的明白的他,不知怎麼的,又兜兜轉轉回來原點,再一次親手把自己的妻主推了出去。

所作所為,與當時讓應寧去前院又有什麼區彆呢?

應寧給過機會,他兜兜轉轉又放走了而已。

他用帕子抿了抿眼角,然後撫摸上腹部:“妻主,那為了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我們能回到以前嗎?”

應寧看著他,仿佛要知道他說的這句話是真是假一樣,但沈知鶴的眼睛一片沉靜,隻定定的看著她。

應寧抿唇,然後緩緩搖了搖頭:“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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