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長樂親王府和雲詔,則完全是獲利的一方。給他們有情有義,幫助合安府,很快就會名揚天下。
江夏直覺,四皇女不會喜歡這個方案的。
但是她也不能製止,因為她是不能拒絕送上門的糧種和銀錢的,她隻能僵硬的扯出一個笑,然後聽見應文雪和雲詔的官員不好意思道:“我們雲詔府是窮了一些,雖然這些年看著發展的不錯,但是並沒有多少底蘊,隻能用購買,銀錢的方式出借了。”
江夏能說什麼呢,她原本想提議的募捐就哽在嗓子裡。她隻能憋屈的感謝:“長樂親王府大義!雲詔府的百姓官員也是大義。”
於是,雲詔府的官府就貼出告示,將一切因由講明,然後以一個平價的價格代合安府和四皇女收購百姓手中多餘的糧種,然後以雲詔官府為中間人,借支銀錢給四皇女用於春耕。
雲詔府一下就沸騰起來了,經過先前公示銀錢的事情,大家對官府還是很相信的,陸陸續續開始有人將糧種賣給官府。
也有人借支銀錢給合安府和四皇女。
人多力量大。
江夏很快就收獲了足夠的糧種和銀錢,同時他也不知道自己寫出了多少欠條,這些天她的心裡一直惴惴不安的,眼看著糧種和銀錢夠了,她匆忙提出告辭,這時候也不想雲詔府再幫她出主意了。
她怕自己承受不起。
這時候應文雪又提出,這件事情畢竟是雲詔府向百姓擔保了,糧種和銀錢對合安府來說也很重要。為了穩妥,也為了方便交接。她們這邊會派一個人跟隨江夏押運這些銀子和糧種。
江夏選擇答應,甚至她隱隱期盼著能派一個人分擔她在四皇女那裡的注意力。
應文雪是世女是不可能出雲詔的,其餘的官員忙忙碌碌也要各司其位,選來選去,最後這個名額竟然落在了應寧頭上。
江夏詫異,應寧嗎?
應寧從守衛軍中抽掉了一隊人,護衛者糧種和銀錢去和江夏彙合。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麵對麵的,友好的接觸,應寧笑吟吟的上前來打招呼:“江小姐,久聞大名!”
江夏莫名的瑟縮了一下,隱隱覺得她有些眼熟,要回憶卻記不起來了,隻覺得身上的傷勢隱隱作痛。
隻是想到應寧在外的評價還有那一張過盛的容顏,她又平靜下來,她怕什麼,隻是一個空有其貌的草包罷了,不如她多矣!
於是她回禮:“江夏見過二小姐。”
兩個人打過招呼也不耽擱,辭彆了雲詔府的官員和世女,押運著東西就往合安府去了。
兩個人表麵上和平,其實心裡對對方都不喜歡,因此井水不犯河水,一路上竟然也算和諧,很快就到了合安府。
這時,雲詔慷慨的挖儘心思的又借錢又借糧的消息已經隨著風,隨著流動的人群向四處擴散,讓周圍的州府都聽到了消息,甚至京城也慢慢聽到了風聲。
一時間,天下都是感慨雲詔百姓窮歸窮,卻有一份情義在,長樂親王府和官府慷慨的行為,也被誇了又誇。
這對雲詔和長樂親王府都是好事兒,提出這個建議的四皇女卻隱隱的被架了起來。
因為百姓議論時,最後總會提一句,四皇女和合安府一定會深深的記得這份恩情。然後將糧種和欠款還完的。
四皇女聽到的時候臉都黑了。
她隻是想要立個功而已,沒想到突然就欠了巨債,還背負了一大筆人情債。
她這時就很想詰問江夏到底是怎樣辦事的,竟然把事情辦成了這樣。
母皇會不會覺得她無能呢?
無論上層怎樣想,合安府的百姓還是十分感動,甚至十分期盼的。
是糧種啊,隻要今年風調雨順,官府清明,也許她們會有一個豐收年呢?
她們帶著美好的祈願,終於盼來了應寧和江夏押運的車隊。
*
在邊界經過嚴厲的盤問和審核後,一行人終於進入了合安府。
事已至此,四皇女應時昕也不是個笨人,和謀士商議後,她帶著手下的人早早的前來迎接這一支隊伍,給足了重視和麵子。
這也是她第一次見應寧,看著眉宇間熟悉的感覺,她上前率先行禮感謝:“應寧表妹,此次多謝長樂親王府和雲詔全力襄助,時昕一定會記著這個恩。”
應寧笑的有些愧疚和害羞:“全力襄助是應該的,我們都是一家姐妹,何必如此外道?隻是長樂親王府和雲詔實在愧疚,因為底子薄,隻能向百姓先借支了。”
“也是多虧了江伴讀,她在姐姐麵前訴說了百姓的不易,四表姐的憂愁,一定要我們想想辦法,姐姐和雲詔的官員都關心四表姐啊,你過年還堅守在這裡,我們都佩服極了,於是我們才想出這個辦法。”
四皇女應時昕不由得看向江夏,她心裡的感覺兩頭極端。
一頭清楚自己要誇讚這麼努力的江夏兩句。另一頭卻拉扯著告訴自己,就是因為江夏辦事不利,才讓她借支借的天下皆知,還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欠出去這麼多東西。
她抿唇,理智戰勝了不爽,誇讚道:“江夏費心了。”
江夏心底一涼。
她是四皇女的伴讀,再清楚不過四皇女是一個怎樣的主子。
她知道,這次出行又讓四皇女厭惡她了。
就像上次的不知感恩一樣,這次是擅自做主,讓主子欠了東西,也讓主子無能為力,隻能求助彆人的狼狽傳了出去。
對希望自己完美,愛麵子的上位者來說,就是不能忍受的瑕疵。
她不由得看向挑起應時昕心底不滿的應寧。
應寧一派溫和,這番話似乎隻是無意,也隻是簡單的誇讚,她似乎什麼也沒有察覺到四皇女的情緒變化。
但那又怎麼樣呢?她害了她,她不會讓應寧好過的。
江夏低下頭,神情陰鬱。
應寧感受到目光,輕輕挑眉:恨她呀,她很快讓人更恨她。
一行人禮節過後,糧種和銀錢的長長車隊被拉下去。
四皇女應時昕引著應寧往裡走,除了出來迎接,她還為應寧準備了接風宴,也是答謝宴。
一路上兩人相談盛歡,因為應寧滿口誇讚了應時昕,誇她在合安府穩定軍心,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也誇她大膽開拓,才能及時暴露出來貪汙問題。
最後誇她關心民生,為此費儘心力,借錢借糧。
一頂又一頂的高帽子往她頭上戴,一個又一個的功勞往她頭上安。
四皇女應時昕被誇的美滋滋的,不過一會兒就和應寧親熱的不行了。甚至自我感覺十分滿意,她覺得她就是應寧誇的那樣,憂國憂民,聰明智慧,有才有德有威嚴!
而且除了這一方麵,她和應寧聊起來吃喝玩樂,應寧更是十分精通,甚至勾起了她的興趣和向往。
於是這一場宴席賓主儘歡,甚至她為了表示親熱,邀請與應寧抵足而眠,徹夜長談。
應寧扶住額頭,她似乎誇的有些過了,竟然讓四皇女睡覺都要在一起!
但是想想她的目的,應寧又答應下來。
夜裡,兩人一起躺在寬大的榻上。
四皇女應時昕握著應寧的手,一臉知音相逢的激動,她感慨道:“阿寧,要是我們兩個早些時候認識就好了,你真是我的知音。”
她們剛剛一起吐槽了夫子的死板和嚴格,還分享了翹課後的開心時光
“我發現你特彆理解我。”
應寧的手被握的特彆緊,她試著抽了一下,沒抽出來,隻能放棄,笑著應和:“我也後悔這麼晚才與表姐認識,如果能與表姐早些相識就好了,不過索性現在也不晚。”
應時昕點頭:“對,不晚!”
應寧就道:“唉,差點我就沒能來合安府,也差點我就沒辦法遇到我崇拜的表姐並且結識表姐了,現在想想真是還有一些後怕和慶幸。幸好現在看來還是我與表姐的緣分足夠深厚啊!”
“嗯?怎麼回事?”應時昕問道。
“唉!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呀?”應寧猶豫道。
應時昕就催促她:“快說快說!是什麼事情讓我們差點沒能認識,好玩的嗎?你可不能瞞著我。”
應時昕在合安府其實過得很苦悶,這裡和京城的錦衣玉食不一樣。她還要每天耗費心力想著建功立業。也沒有寵著捧著,若不是那個位置誘惑著她,她恐怕早就堅持不下來了。
她也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身心舒暢放鬆的感覺了。
因此她現在對應寧特彆親切,和應寧的交談裡,她的苦悶,無力,枯燥都消失了,仿佛回到了京城肆意妄為備受寵愛的時刻。
應寧現在在應時昕的印象裡,就是一個特彆能理解她,且興趣相投,特彆親切能夠直言一些小秘密和吐槽的親人,而且兩人感情迅速升溫,她對應寧可能不會認識她這樣的事情就莫名在意起來。
應寧就附耳過來,和她說悄悄話:“這件事情我悄悄的和姐姐說,姐姐可千萬不能怪我。”
這樣親密的耳語和親近的態度,一副分享小秘密的模樣,都應時昕非常受用,她也湊過來悄悄道:“你說,我不怪你。”
“其實江伴讀到雲詔,還沒上親王府,就被我打了一頓,我差點就要把她送官或者丟到野外去了。”
應時昕詫異,她開始下意識的是有點生氣的,但想到江夏做的事情,心裡又有點莫名的爽快,她不爽江夏很久了,隻是礙於身份隻能冷落她,也不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因此那點生氣很快就轉化為了好奇和耐心,她問應寧:“為什麼呀?你要打她?”
應寧小聲道:“我不是有一個和離的夫郎嗎?她是我夫郎的表姐,她一到雲詔就鬼鬼祟祟的在我前夫郎的府邸徘徊,還去堵了我前夫郎的馬車。那會我還不認識她,但這件事無論認識或者不認識,作為一個女人,能忍嗎?那和離了也是我的人,怎麼能容人窺伺呢?”
“所以我帶著人堵著她打了一頓,就丟柴房裡去了。”
應時昕立馬共情:“你沒錯,你打的好!”
大約是受皇室教育,她對自己的東西看的很重,即使不要了也是不能容人窺伺的,因此她一代入自己也氣炸了。當即就覺得打的好。
應寧就笑:“表姐也覺得打的好,對吧?表姐真好!”
“不過幸好我沒有把她丟出去,而是關在柴房裡,她一醒來,就說她是四表姐最看重的人,四表姐一直倚仗著她,如果得罪了她,四表姐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一定讓我們死無全屍。”
“哼,那時候我就覺得她是個騙子,四表姐多好的人呀!最後還是她找出信來,我們才確認她身份的。”
四皇女聽著聽著,眉頭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