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紅藥緊緊地握著她的手,雖然羅紅藥不清楚底下發生了何事,但卻明白,自己絕不可能這樣輕而易舉就“死裡逃生”。
羅紅藥欲言又止:“好。”方雅跟著走了一步,卻又低下頭去。
仙草陪著羅紅藥才要出門,身後朱冰清大叫一聲,原來她的肚子又疼了起來。
***
寶琳宮外。
直到走了十數步後,雪茶才緩緩道:“今兒的事,真真把我嚇了一大跳。”
仙草早看見雪茶立在宮門口,送了羅紅藥回房便趕了出來,此刻說道:“可不是嗎,我也嚇得半死。幸而有驚無險的。”
“你當真也嚇得半死?”雪茶止步,轉頭看她。
“那當然,太後都要立刻把我處決了,”仙草撫著胸口,驚魂未定般,“還好,清者自清,總算是老天有眼。”
雪茶抿了抿嘴:“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仙草一怔。
雪茶說道:“上次你冷不丁冒出皇上說的那句話,可知我心裡也是吃了一驚,後來聽皇上說,你是跟徐太妃娘娘學的,這就怪了,娘娘在的時候,我怎麼沒聽見你動輒就出口成章?”
仙草瞎說道:“我、我也不清楚,就那麼隨口說出來了,興許是冥冥中太妃娘娘照看著我。”
“呸!”雪茶啐了口,又沉沉地看著仙草,“不用跟我花馬吊嘴的,我可是越來越覺著,你越來越不像是鹿仙草了。”
仙草笑道:“公公,彆開玩笑,那我又是誰呢。”
“你……”雪茶皺著眉頭,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麵前的人,依舊是那張令人討厭的臉,以前是完全的微胖娃娃臉,現在大概是因為處於少女期,下巴微尖,透出幾分令人刮目相看的靈秀之氣,兩隻眼睛瞪著人的時候會圓圓地透出一股略凶的殺氣,但是現在那股殺氣卻消失無蹤,好像總是笑眯眯的,給人一種很討喜的假相。
如果不是方才在寶琳宮內看到她的那個笑容……心頭發涼,總覺著似曾相識,不知在哪裡看到過,卻一定不是她鹿仙草的臉上看過。
“今兒的事,是太妃跟充媛想要針對羅婕妤是不是?”雪茶問道。
仙草斂了笑:“公公怎麼這麼說?”
雪茶說道:“我也不是在宮內白吃乾飯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已經不像是“鹿仙草”了,如果還老實交代,那豈不是更要讓雪茶懷疑?
仙草笑道:“我又知道什麼?隻是老天保佑好人而已,謝天謝地,也是皇上的洪福。”
雪茶看著她眨著眼睛滿臉無辜的樣子,忍住想要打她的衝動,卻忍不住伸手捏住了仙草的腮。
仙草正雙手合什禱告,嚇了一跳:“公公!”
雪茶覺著手底的小臉嬌嫩的可愛,手感很是不錯,很難想象這惡犬似的鹿仙草……肌膚的觸感竟然這樣好。
雪茶心中這麼想著,兩隻□□膽包天地用力,把仙草的兩腮扯的往旁邊拉了出去,原本俊俏秀麗的小臉頓時變形。
仙草終究忍無可忍:“公公你……”她給拉扯的嘴巴歪著,口齒不清地喊了聲,終於將雪茶的雙臂推開。
雪茶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給捏的臉頰發紅的仙草:“奇怪,不是畫皮,難道是附體。”
仙草聽到最後兩個字,心猛地一跳。
她揉著隱隱作痛的腮,皺眉道:“什麼附體畫皮的?就算是畫皮,哪裡是能夠隨便就扯下來的,何況這些妖言惑眾的話在宮內是禁忌,公公怎麼自個兒瞎說起來。”
雪茶道:“總之,你很怪。你莫不是什麼妖怪吧……”
仙草嗤地笑了出來,看著雪茶點頭歎道:“如果我是妖怪畫皮,哪裡還在這皇宮內渾渾噩噩的廝混呢?我當然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倒是也想自己是妖怪。”
雪茶一愣,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想做什麼?”
仙草看穿他的心思,便抬手在雪茶的肩頭輕輕地拍了拍:“公公放心,正如你方才所說的一樣,我經曆過生死,已經不是先前的仙草了,就是說我跟以前不同了,所以我當然也不會、不敢去為難公公。何況公公其實對我也不錯呢?我怎麼會恩將仇報。”
雪茶鬆了口氣,突然又想起一個人:“那皇上呢?”
“皇上?”仙草一愣,然後啞然笑道:“皇上是九五至尊,真龍天子,就算我是妖怪,也不敢輕易接近皇上,又怎會去冒犯他呢?”
雪茶這口氣才徹底放鬆下來,又不禁問道:“那……你方才說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想做的又是什麼呢?”
仙草仰頭看著陰霾的天空:“我想做的……”
第一當然是想法子將徐慈安然無恙地從刑部大牢裡救出來,第二……也許就是離開這九重深宮,隻要離開這裡,自由自在的,不管去哪裡都好。
雪茶看到鹿仙草的臉上浮現一絲向往之色,但卻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麼:“喂……你還沒回答我?”雪茶輕輕地推了她一把。
仙草回過神來,眉眼彎彎地笑道:“我如果是無所不能的大妖怪,我想做的,當然是……保佑這天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啦。”
雪茶愕然。
頃刻,雪茶不可思議地說:“我還以為你最先要做的,是讓皇上赦免了徐慈呢。”喃喃說罷,雪茶振作起來:“好了,我該趕緊回去了,方才我出來的時候正看見蔡丞相進宮,隻怕又是來逼迫皇上的,也不知這會兒怎麼樣了。”
仙草心頭一動。
雪茶又道:“唉,之前皇上沒收後宮的時候,我盼著能多幾位主子娘娘,可以給皇上開枝散葉,如今人是來了,可事兒也跟著多了,我隻盼這後宮太平些,彆讓皇上掛著前邊,又煩心後邊的。”
他嘀咕了幾句,不知為什麼白了仙草一眼,轉身往禦書房的方向而去。
不多會兒到了禦書房門口,雪茶正要詢問旁邊的小太監裡頭是什麼情形,就聽到是蔡勉的聲音:“這是什麼!”
雪茶一腳才要進門,聞言嚇得差點兒往前栽了個狗吃/屎。
雪茶定了定神,壯著膽子入內,才走幾步,果然見蔡勉立在禦前:“皇上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音裡滿是驚怒質問之意。
在長書桌之後坐著的是少年皇帝,神色清冷中帶著抹若近若離的淡然溫和,看不出什麼異樣。
雪茶進退維穀,隻得悄悄地往旁邊挪開幾步,不料就這麼一動,無意中竟瞥見在皇帝麵前的書桌上放著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匣子,而匣子裡的東西吸引了雪茶的目光。
那東西似乎有些毛聳聳的,雪茶料想讓蔡勉失聲的是這盒內之物,他好奇地暗暗抬起頭來,踮起腳尖張望。
終於隨著雪茶身高漸長,那匣子裡的東西也如願以償地緩緩出現。
但當看清楚那到底是何物後,雪茶眼前發黑,身體僵冷,驚心動魄的慘叫即將衝口而出。
就在這瞬間,身後一隻小手探出,將雪茶的嘴及時地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