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漫春笑的有些自得,道:“皇上雖然聰明,可是……對臣妾卻十分迷戀,娘娘不必擔憂,臣妾心裡有數。”
方太妃見她這般得意,有心再提醒幾句,可想到她的身份,卻隻道:“你明白就好,不必我多說了。”
胡漫春又道:“對了,謹寧公主真的要跟顏家定親?”
方太妃皺眉道:“當初我的確是這個意思,可顏家總是推三阻四的,後來才勉強答應,但是如今看這個情形……又何必著急呢?到時候再說罷了。”
胡漫春曉得她的用意,到時候鄴王駕臨京城,顏家是生是死還說不定呢,何必先把謹寧公主捆綁過去?
轉瞬之間到了十一月。
乾清宮內生了炭爐,暖意融融。
皇帝正在批閱奏折,雪茶垂手立在旁邊,嘴巴撅的高高的,時不時地往旁邊送出一記白眼。
原來就在皇帝的身旁,胡美人伺立在桌邊上,時不時地端茶送水,很是殷勤。
皇帝偶爾看她一眼,報以微笑。
每當這時雪茶都有種想要上去狠踹一腳的衝動。
忽然聽胡漫春道:“皇上忙了這半天,也該歇歇了。”
趙踞道:“你若站累了,就先去歇著,朕批完了這些再說。”
胡漫春竟拉著皇帝的袖子撒嬌道:“皇上……”
雪茶瞪圓了眼睛,忍不住道:“美人,你不可打擾皇上料理政事,這成何體統?”
胡漫春即刻滿麵委屈:“公公,我隻是怕皇上操勞太甚而已。”
雪茶道:“你要是怕皇上操勞,就彆總是在這裡擾著皇上。”
胡漫春看向皇帝,小聲道:“皇上,雪茶公公他好凶啊。”
雪茶氣不打一處來:“皇上,她越發放肆了!”
皇帝笑微微看了雪茶一眼,並不言語。
雪茶隻當皇帝又在護著胡漫春,暗暗咬牙切齒。
正在這時,外頭有小太監快步走入,上前道:“皇上,來自荊南的緊急軍情。”
趙踞略坐直了些:“哦?呈上來。”
雪茶牢記馮絳的話,忙道:“胡美人,你還不回避?”
胡漫春猶猶豫豫地從桌後轉了出來。
趙踞拆開那折子,從頭到尾飛快看了一遍,臉上卻仍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胡漫春本正在打量著他的臉色,可見他如此,卻有些諱莫如深,看不出來輸贏勝敗。
雪茶也在旁伸長了脖子,畢竟荊南跟鄴王長江一戰非同小可,是有可能決定國運的,雖然雪茶識字有限,卻也想一睹為快。
就在此刻,皇帝抬眸,竟正對上胡漫春探查的眼神。
胡美人猝不及防,忙順勢低頭:“臣妾、先行告……”
一句“告退”還沒有說完,趙踞道:“美人,你是不是想知道這上麵寫的什麼?”
胡漫春道:“回皇上,臣妾不敢逾矩。”
“無妨,”趙踞挑唇道:“這一次朕準了。”
他說著,抬手一扔,將折子扔在了地上:“你自己看。”
胡漫春一愣。
雪茶本能地想要阻止,可看著皇帝突然泛著幾許冷意的眉角,忙停手止步。
那邊胡漫春半信半疑地將折子撿起來,趙踞笑道:“看吧,是好消息。”
胡漫春咽了口唾沫,打開折子,卻給其中醒目的“火燒鄴王戰船”,“攻下蜀都”,“拿下鄴王”等字刺了雙眼。
她竟不知自己變了臉色。
直到聽見皇帝笑道:“怎麼了美人,是不是覺著意外?”
胡漫春抬頭,對上皇帝帶笑的眸子,但是此刻,原本那溫柔的眸色卻泛著刀鋒似的冷意。
“這、這是……”胡漫春無法置信,滿心的疑惑不解,卻仍握著折子,勉強地垂頭含笑道:“臣妾恭喜皇上,終於,終於鏟除心腹大患……”
“你恭喜朕?”皇帝笑著,聲音淡淡地:“你不是該為鄴王覺著難過嗎?”
胡漫春驀地抬頭。
皇帝的眼神像是一把極鋒利的刀子,將胡美人的偽裝徹底刺破。
“你……你早就知道?”胡漫春窒息。
趙踞不言語,隻是淡漠地望著她。
“可是,這……”她渾身泛冷,捏緊手中的折子,雖覺著不可能,但是事實就在眼前:“你、你從什麼時候懷疑我的?”
“從什麼時候?”皇帝看著胡漫春,唇邊露出類似譏誚的冷笑:“大概是從你進宮那天,朕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吧。”
胡漫春滿麵驚愕,脫口道:“這不可能。”
趙踞道:“怎麼不可能,你真的以為,朕是給你的臉迷住了?”
皇帝在看見胡漫春的時候,的確給那張跟徐憫有些相似的臉龐驚住了。
但是在最初的愕然之外,皇帝的心中,卻是無儘的寒意。
宮內怎麼會有如此相似的一張臉。
就如同仙草所分析的一樣,選秀要經過層層嚴苛的篩選,其中多是些經驗豐富的宮內老人,他們沒可能不認識徐憫,更加不會眼瞎到看不出來胡漫春像是誰。
如果太後並不針對徐憫倒也罷了,偏偏太後容不下她,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放胡漫春順利過關,這就有些奇怪了。
皇帝想找出胡漫春背後的人是誰,所以裝出了對她格外感興趣的樣子。
果然,所有人都以為如此。
太後更是因而動了殺心。
從第一次儲秀宮走水,胡漫春運氣極佳地避開那刻,皇帝便越發確信她背後有人。
同時,皇帝很快知道了胡漫春背後之人是誰。
那正是顏珮兒落入清晏湖事件。
貴妃落水,太後大怒,要懲罰胡漫春,二十杖打落後,胡美人隻怕要一命嗚呼。
皇帝本能第一時間趕去救胡漫春的。
但是他偏偏沒有。
因為皇帝知道,胡美人背後那人,絕不會坐視胡漫春香消玉殞,他一定會先自己而跳出來。
果然有人跳了出來。
那正是方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