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個美人兒,一般男人會怎麼做,自然是伸手接住英雄救美。
趙懷不是一般男人,所以在察覺異常的時候,他飛快的倒退一步避開那個位置,而陸池更是眼疾手快,手中青龍刀並未出鞘,卻一伸一接,中間一攔,既免得女子直接摔破頭,也能片葉不沾身。
這一切都發生在片刻之間,陸遠濤到底是文人,等他反應過來,隻瞧見白衣女子倒在地上,陸池並未憐香惜玉,使得她摔成了狗吃屎的姿勢。
白色的衣裳沾上了塵土,趴著的姿勢隻能瞧見滿地黑發。
時間都停頓了一瞬,那女子微微顫抖,終於抬起一張淒然欲泣的臉,居然隻有額頭磕傷了一分:“公子救我。”
說著便朝著趙懷的方向爬過去,伸手便要拽住他的裙擺。
陸池冷酷的擋在中間,青龍刀鞘抵住女人的肩頭:“有事說事,不要動手動腳。”
女子停頓了一瞬,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看向陸池,珍珠似的淚珠一串串落下,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陸池平日最不耐煩彆人哭哭啼啼,但此刻一看,忽然心跳停頓了一瞬,語氣竟也柔和幾分:“瑞山是法治嚴明之地,你有冤屈儘管道來。”
他的聲音少了冰冷,以至於陸遠濤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候,酒樓裡頭衝出來一個人,原本怒氣衝衝的臉孔在看見趙懷之後頓時變得蒼白,磕磕碰碰的說道:“草民參見瑞山王,王爺,草民並未對她做什麼,這女人在酒樓裡頭賣唱,我原是好心請她唱曲,誰知她進了屋子便哭鬨著要跳樓,草民可沒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說完,他怒瞪著女子:“你要不願意唱曲就走,何必鬨著尋死。”
女子卻渾身顫顫發抖,順勢躲在了陸池伸手,緊緊拽住他的手臂說道:“求公子救我,奴家雖是唱曲的,但向來賣藝不賣身。”
對麵的男人氣得發抖:“老子什麼時候讓你賣身了……”
“夠了!”陸池冷喝一聲,皺眉的看向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到底沒有掙脫,隻說,“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自去衙門投案查明真相。”
男子似乎很不服氣,但見趙懷就站在陸池身後笑而不語,到底不敢繼續糾纏,暗罵了一句倒黴就轉身走了。
他一走,那女子終於停止了落淚,隻是眼眶紅彤彤的好不可憐,慘白這臉盈盈拜倒:“多謝三位公子救命之恩。”
趙懷微微挑眉,隻站在原地淡淡的看著她。
倒是陸池似乎有些不忍心,問道:“他不敢再找你麻煩,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女子一雙盈盈雙目卻朝著趙懷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趙懷卻像是沒看見似的。
半晌,見無人問起,女子隻好自己開口道:“奴家嫣兒,自幼與養父唱曲為生,如今養父已死,奴家無家可歸,才落得……”
未儘之意彰然。
陸池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想將她帶回去,但他好歹理智還在,轉頭朝著趙懷看去。
這一看,陸池微微發熱的腦子卻清冷下來,隻見趙懷雙目清冷,臉色似笑非笑,若是不熟悉的還以為小王爺在笑,但陸池卻知道,這代表趙懷動怒了。
身為貼身侍衛的素養讓陸池迅速清醒,他身體微微一僵,看著女子的眼神也帶上了探究。
陸遠濤站在距離女子最遠的位置,忽然笑著問道:“姑娘身世可憐,不知是何方人士?”
女子淒然一笑:“奴家從小四海為家,哪裡知道自己的根腳。”
陸遠濤卻說:“一個弱女子求生實屬不易,工匠坊那邊有女工,既然姑娘不想以皮肉生意為生,不如先去工匠坊試試,辛苦是辛苦了一些,但好歹也能糊口。”
誰知就在這時候,趙懷開口道:“嫣兒姑娘弱質纖纖,哪裡乾得了那些粗活,若是姑娘不在意的話,不如進王府當個丫鬟,有瑞山王府庇護,以後也不會受了委屈。”
嫣兒雙眼一亮,看著趙懷的眼底滿是感激,盈盈一拜:“嫣兒多謝王爺。”
於是他們一行人竟是將這個身份不明的白衣女子帶了回去,回府的路上,趙懷和陸池都分外的沉默,隻有陸遠濤看似無意的問了幾個問題。
但很快,陸遠濤就閉上了嘴,停止了自己的試探。
在他們的身後,對麵酒樓的包廂內,一個少年郎正往外瞧熱鬨,當看見英雄救美,還要把美人帶回王府的這一幕,撇嘴嗤笑道:“嘖,男人都是好色的。”
彭虎卻覺得哪裡不對勁,皺眉道:“這女子身份不明,瑞山王怎麼會把她帶回去。”
七郡主卻嗤笑道:“你瞧那女人長得楚楚可憐,萬一瑞山王就好這一口呢?”
彭虎搖頭道:“瑞山王絕不是這等淺薄之人。”
七郡主心底冷哼一聲,暗道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即使她親爹蒙王不也如此,幾個哥哥都是家中妻妾一大堆,她從小見識的多了。
不過七郡主並未跟彭虎爭論,反倒是說:“瑞山王瞧著是瘦了些,但麵色紅潤還能騎馬,看著可不像是會生病的,他這些年是怎麼騙過朝廷的?”
彭虎笑著解釋道:“朝廷派來的靈師和太醫,自從進了瑞山王府就再也沒有出來過,為首的徐靈師早在踏入瑞山之前就被毒蛇咬中,中毒身亡。”
“聽聞剩下的這幾人都嚇壞了,往京城送的文書都是瑞山王府的長吏代筆,如何說都是瑞山王說了算。”
七郡主微微挑眉,奇怪問道:“就算如此,朝廷難道就不懷疑,沒有再派人暗地裡打聽?”
彭虎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就是瑞山王的厲害之處,不管朝廷派來多少人,都未能將瑞山的消息帶離瑞山境。”
七郡主聽了也心生佩服,但還是說道:“哼,厲害是厲害,但好色也是好色。”
虧她方才瞧見了趙懷,還覺得他長得分外帥氣,比爹爹和哥哥們都好看。
另一頭,趙懷已經將嫣兒交給了翠玉,還特意吩咐道:“嫣兒姑娘今日受到了驚嚇,你安排一間屋子讓她好好歇息。”
嫣兒自然又是一番盈盈道謝。
等人走遠了,趙懷的臉色才終於陰沉下來。
陸遠濤皺眉看向陸池,口中有幾分打趣的意思:“陸侍衛,方才你怎麼回事兒,為什麼忽然為那女子出頭,莫不是老房子著火了?”
陸池臉色也陰沉的很,他擰緊了眉頭瞪了陸遠濤一眼,才道:“殿下,這女人不對勁。”
“方才一開始,屬下明明心中懷疑,覺得她出現的太巧合,但不知為何看到她的眼睛,忽然就覺得她柔弱可憐,忍不住想為她打抱不平。”
陸遠濤挑眉笑道:“難道就不能是你自己看中了人家美色?”
陸池瞪著他道:“陸某心有所屬,再者,當時王爺還在,我怎麼會分不清輕重。”
陸池向來以保護趙懷為己任,陪伴趙懷出去的時候,從來沒有事情能夠讓他分心,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卻做到了,讓陸池自責的同時又有些不安。
陸遠濤也不再嘲笑他,若有所思的說道:“回來的路上,屬下原本想試試她的深淺,但問了幾句之後也發覺有些不對勁。”
“明明她的回答錯漏百出,但屬下當時聽著,心底卻覺得應該相信她。”
“當時屬下還以為自己憐香惜玉,如今聽了陸侍衛的話才察覺不對勁。”
陸池皺眉道:“怎麼會這樣,難道天底下還有人能控製彆人的心緒不成?”
陸遠濤卻看向懷中的銅鈴,搖頭道:“難道她是靈師?可也不對,方才銅鈴分明沒動靜。”
趙雲傾琢磨出來的這個警報器,可是從未發生過錯誤,也為趙懷等人避開了許多危險。
旁人眼中不可捉摸的靈師,到了瑞山境內卻假裝不得,如同警報器一樣顯眼。
趙懷看著他們,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才笑著說道:“不是銅鈴失效了,是它響了,你們卻沒注意到。”
雙陸的臉色都是一變:“這怎麼可能?”
銅鈴掛在他們的腰間,都是貼身帶著,震動起來不可能察覺不到。
趙懷卻說:“在那個女子掉下來的時候,這銅鈴就開始響,隻是她身上有一種特殊的能力,讓你們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忽略了銅鈴的動靜。”
“世間竟有這般奇異的能力?”陸遠濤驚訝道。
靈師的能力早已大不如前,而在瑞山,靈師地位也不算尊崇,以至於陸遠濤也慢慢忘記靈師的手段有多麼的厲害。
“既然如此,此女子來路不明,恐怕是衝著王爺來的,就是不知來自何方。”
趙懷露出一絲冷笑:“無論是誰派來的,這些鬼魅手段都對本王無用。”
若不是他身懷科技樹,今天恐怕也發現不了異常,就跟陸池似的真以為自己對一個陌生女人動了心,然後一點一點淪陷其中。
陸池眼底也閃過一絲冷意:“殿下,請允卑職了結了她。”
趙懷卻笑了起來:“了結?陸侍衛,不要動不動就殺人,太粗魯了。”
“去請雲傾過來。”
在瑞山王府,若說有人身份特殊,那必然是王昊,身為瑞山王府的頭號靈師,他向來深居淺出,卻又深受王爺和太妃的信任。
可若說最為奇怪,那就非趙雲傾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