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不壞。
他學聰明了嗎。
學不聰明。
白骨一身純淨,除了憋著口氣努力上進外,塵埃不染。
他不可能有生命危險,哪怕秦九寂不看著他,他們的魂契仍在,白小穀若是有生命之憂,隻會恢複記憶,隻會回到那位問鼎天虞山的月知仙人。
此時白小穀正在一處秘境中,同他一道過來的“師兄”:“你、你撐住了,我這就、這就去叫人!”
白小穀渾身是傷,大腿處還有一根插進血肉的尖刺,隱隱散發著綠色毒光,白小穀死撐著,聲音嘶啞:“師兄……”
他其實有把握,他們合力可以斬殺這個凶獸,他以前和蘇禦……
蘇禦……
這種時候想起他,無異於送死。
白小穀壓下難過,也不在乎同伴棄他而去,他發狠一躍,忍著劇痛跳到了凶獸的麵部。
凶獸是一頭巨蛇獸,通體是毒,被它的毒液擊中,必死無疑。
白小穀已經中了蛇毒,好在他通體血肉是由赤緹果塑造,於他本體來說反倒是一層保護。
骨頭沒事,他就沒事。
巨蛇獸冷不丁被他抱住頭部,發狠地搖了起來。
白小穀身板瘦削,此時被搖得五臟六腑稀裡嘩啦,幾乎要被甩出去。
四處牆壁全是倒刺,他若被甩出去,立馬被捅成馬蜂窩。
赤緹果肉也開始被毒液腐蝕,等白骨露出,白小穀……
他才不會死!
才不會死在這裡!
他還有一定要見的人!
白小穀用力拔除自己大腿上的尖刺,狠狠插入巨蛇獸眼中。
這尖刺是巨蛇獸的武器,淬滿了蛇毒,此時它被自己的毒液反噬,厲聲嚎叫後轟然倒地。
白小穀渾身是鮮綠色濃汁,整個人被泡在毒液裡。
毒液的腐蝕效果越來越強,骨頭上也逐漸滲透了毒。
白小穀睜大眼看著漆黑的天花板,心中湧起一陣陣苦澀。
忘了誰。
他到底忘了誰。
蘇禦。
蘇禦你在哪兒。
白小穀意識流失的前一刻,看到了模模糊糊的人影。
“蘇……”他萬分驚喜,幾乎要把這名字脫口而出。
男人聲音沙啞:“沒事了。”
他將他擁入懷中。
白小穀感覺到猶如被熱水包裹住般的溫暖,他好像回到了舒適的巢穴,回到了風雨不懼的柔軟港灣。
“彆……”他昏迷前隻能勉強說出這麼兩個字。
“彆走。”
彆丟下他一個人,彆丟下他。
一個克製的吻落在他沾滿毒液的額頭,白小穀嘴角微彎,抓著他衣襟的手輕輕用力。
蘇禦,一定是蘇禦。
他回來了。
秦九寂細細地吻著他,心疼得無以複加。
他看到倒地的巨蛇獸,看到一片狼藉的洞穴,看到了那深深插入射凶獸瞳孔的尖刺。
那是白小穀腿傷的來源。
小白骨是忍著多大的痛苦,才能以築基境修為斬殺了一頭五階凶獸。
五階凶獸。
金丹境修士都要殊死一搏的存在。
秦九寂幾乎是給白小穀換了副身體才止住了那不斷蔓延的毒素。
一場曆練,竟比生死離彆還要痛徹心扉。
活著當真比死去還痛苦嗎。
可是死亡……
不,白小穀不想死。
他掙紮至此,為得是活下去。
白小穀醒來時還有些恍惚,他記得自己進了秘境,記得巨蛇獸忽然出現,記得他們落入陷阱,還記得……
“蘇禦!”白小穀猛地坐起來。
“唔……”大腿處傳來的刺痛讓白小穀頭皮發麻。
“你傷的很重,彆亂動。”男人低沉的嗓音籠罩在他耳畔,白小穀心涼了半截,但仍不死心地轉頭看過去。
秦九寂平靜地看向他,深灰色瞳孔中儘是陌生。
白小穀:“……”
眼前人不是蘇禦,他們沒有絲毫相像的地方。
冰係法師消瘦單薄,精致的五官雖冰冷卻深藏著融融熱氣,是能燙到人心的熱度。
眼前的男人身形修長,一襲黑色長衫從脖頸包裹至手掌,露出的僅有半截手指,他的指尖縈繞著淡淡的黑氣,仿佛從地獄魔窟升上來的至暗煞氣。
他不是蘇禦。
他不是冰係法修。
白小穀勉強笑了下:“謝謝您救了我。”
秦九寂:“……”
白小穀禮貌問道:“請問……怎麼稱呼前輩?”
秦九寂心思微動。
白小穀這一年多見了太多人經了太多事,本來就謹小慎微的性子,現在更怕給人添麻煩:“我是天虞山的記名弟子,單字一個穀,您可以喚我小穀……謝謝您救了我,以後有什麼事,我一定赴湯蹈火,全力而為。”
“你沒有師父?”秦九寂問他。
白小穀不好意思道:“我隻是個記名弟子,哪會有……”
秦九寂:“你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白小穀:“!”
秦九寂:“術修在十二仙山屬於旁門左道,你若拜我為師,以後可能不為世俗修士所容。”
術修!
白小穀在天虞山待了這麼久,對這些早有耳聞。
當今修行主流是劍修、法修,末等的有氣修和體修,但大多成不了氣候。
術修的確是旁門左道,但好歹不是邪道。
邪路就是鬼修、魔修了。
原來前輩是術修……
前輩想要收他為徒……
按理說白小穀沒資格拒絕,但是……他坦誠道:“我資質愚鈍,怕會讓前輩大失所望。”
秦九寂垂眸:“我時日無多,能將畢生所學傳承下去也算圓滿。”
白小穀心一揪:“您……”
秦九寂淡聲道:“生死常事,無需執著。”
這……白小穀哪裡還拒絕得了:“我、我願拜您為師!”
秦九寂介紹自己:“我姓雲,字少照。”
雲少照。
骨有師父了?
白小穀心中升起一陣無法言說的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