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趙秋芳把賺錢的攤子送給娘家,熊春梅恨得差點跳出去反對,好歹還有點理智,使勁磨了會牙,扭身去找蘇奶奶了。
她一個人對付不了老大家,趙秋芳變得跟蘇恬那個死丫頭一樣可惡,根本不會給她麵子,唯有蘇奶奶,還能讓她們忌憚幾分。
熊春梅跑到蘇奶奶麵前,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說了,蘇奶奶一聽,很是生氣,拄著拐杖就衝過來了。
“大嫂,媽被你氣病了,你卻什麼也不管,有你這麼當兒媳婦的嗎?!”熊春梅的聲音中氣十足的傳過來。
蘇恬和趙秋芳循著聲音看去,隻見熊春梅扶著蘇奶奶,氣勢洶洶而來。
這是消停夠了,又出來作妖了。蘇恬勾了勾嘴角,眼裡滿滿都是嘲諷。
趙秋芳不解道:“媽怎麼了?”
蘇奶奶紅光滿麵,拄著拐健步如飛,實在看不出哪兒病了,就是臉色不大好看,眼中全是怒意,法令紋很深,一看就是生氣而不是身體不舒服。
明知是這樣,趙秋芳卻什麼也不能說,還是好聲好氣的問了一句。
熊春梅立刻道:“還不是大嫂做的好事,你要把蘇家的產業轉給一個外人,媽能不生氣嗎?她老人家年紀這麼大了,還要操這些心,大嫂你可真狠心!”
趙秋芳聽到轉給外人,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隻是,那明明是她的早點鋪子,什麼時候成了蘇家的產業?
以前她起早貪黑擺攤子的時候,蘇家沒一個人看的上她,甚至熊春梅還明裡暗裡的嘲笑過,這會兒倒好,又成了蘇家的了!
熊春梅又聽牆角了,聽就算了,還跑到婆婆麵前煽風點火,趙秋芳真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
“早點鋪子我確實要轉手了,主要是忙不過來,我娘家正好需要,所以才打算轉手給他們。”
“媽你聽聽,大嫂還這麼理直氣壯,拿著蘇家的東西填補外人!”
左一個外人右一個外人,趙秋芳聽的皺眉:“春梅,你這話說的不對,攤位是我花錢租的,工具是我買的,平時也都是我在打理,跟蘇家沒什麼恭喜。既然東西都是我的,我應該也有權處置轉手吧。”
熊春梅被說的氣急敗壞,狠狠道:“總之你不能就這麼轉手。”
趙秋芳理也不理她,她最近脾氣也硬起來了,知道這樣的人不能慣著,越慣越毛病。
蘇奶奶一雙狹長的眼睛微眯,聲音陰冷:“秋芳,你的攤位租金,買工具的錢,難道花的不是建國的工資?”
這兩樣東西都不貴,趙秋芳掙了錢也都補貼回來了,更何況,後麵這幾個月,她每個月交四十塊錢給蘇建國,早就連本帶息還清了。
“媽,話不是這樣說,我的攤子也掙了錢啊。”
蘇奶奶重重哼了一聲,厲聲道:“這是蘇家的攤子,不是你趙家的東西!不是我說你,嫁到蘇家這麼多年,你胳膊肘還在往外拐,吃裡扒外一點都不講究,以前就經常往娘家搬東西,我懶得說你,這次卻容不得你作亂,早點鋪子必須留下!”
一番話說的趙秋芳委屈的紅了眼眶,眼淚都忍不住湧了出來,她淒然道:“原來您一直是這麼想我的,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趙秋芳轉身疾步回房,關上房門,撲到床上大哭起來。
蘇恬聽到那壓抑的哭聲,心疼得厲害,抬眸冷冷的掃了兩人一眼,勾唇輕笑,眼裡卻一絲笑意也沒有:“把我媽氣哭了,你們滿意了?還蘇家的生意?你們也有臉說,我媽天不亮就起床,辛苦賣早點的時候,你們誰幫過她一點,這會兒倒是撿現成便宜來了?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兒吧!”
說完,沒再管兩人,安慰趙秋芳去了。
熊春梅沒達到目的,自然不甘心。
“媽,看來嫂子是鐵了心要把攤位拱手讓人了,她到底與娘家親啊。”熊春梅失落地說。
蘇奶奶眼裡精光一閃,睨了熊春梅一眼:“我蘇家的東西,沒有讓給彆人的道理,她的事我管不了,自有人管得了!”
熊春梅心裡一喜,拍馬屁道:“還是媽厲害。”
蘇建國一回來就聽說蘇奶奶病倒了,他一向自詡為孝子,立刻顧不得吃飯就急忙趕過去:“媽,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蘇奶奶躺在床上,神情鬱鬱,看著蘇建國欲言又止。
“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跟我說。”
蘇奶奶歎了口氣,眉頭緊皺:“建國啊,媽希望你能過得好,這些年看著你一個人上班養家也怪累的,好不容易你媳婦的生意有了起色,可以幫你一把了,可是,唉,她卻要把攤子拱手讓人了。”
蘇建國驚訝道:“什麼,有這樣的事?”
“難道我還能騙你?你媳婦都跟人說好了,要送給你大舅子家。這麼賺錢的生意,作孽哦!”蘇奶奶唉聲歎氣,麵容愁苦。
蘇建國一聽趙秋芳居然自作主張要把這麼賺錢的鋪子送給彆人,心裡也竄起火來,於是保證道:“媽你放心,我去跟她說。”
“建國,不要罵你媳婦,好生跟她說,她要是嫌太辛苦了,可以把攤子轉給你二弟一家,都是一家人,將來建軍一家好了,也能幫襯你。”
蘇建國應了一聲,徑直去找趙秋芳。
蘇建國進房來,看到趙秋芳低著頭坐在床邊,卻沒有注意到她哭得紅腫的眼睛,反而語氣很衝的質問道:“早點攤子怎麼回事?”
趙秋芳語氣低落:“我忙不過來,就想著轉出去。”
“那攤子不是挺賺錢的麼,好好地為什麼要轉掉?”
“不是要開快餐店了,兩頭忙,顧不過來啊。”
“真要轉手,也必須轉給蘇家人。”蘇建國強硬道。
趙秋芳抬起紅腫的眼睛,道:“你把老二當弟弟,他可曾把你當哥哥?上次偷錢的事你忘記了麼?”
蘇建國一時語塞,這是他心頭一根刺,想到老二做的事兒,他心裡頭自然也不舒服,可到底是自家兄弟,後來也吃了教訓,還跟他道了歉,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這會兒母親氣成那樣,又親自發了話,他哪能不照做。
“多久的事了你還記著,”蘇建國語氣惡劣,“這又不是讓你給他家錢,把攤位給他而已,哪來那麼多廢話!”
蘇恬正好給她媽倒了杯水,走到門口聽到他們的對話,幾乎想冷笑幾聲。
他這個渣爹才是真正的胳膊肘往外拐,是非好歹不分,且還剛愎自用,不眾叛親離真對不起他這奇葩性格。
他也不想想,熊春梅又懶又饞,心術不正,是塊做生意的料麼?就算把早餐鋪子讓給她,恐怕也是要賠本的!
蘇恬略一思忖,心裡也有了主意,笑著開口道:“其實爸說的也有道理,咱們又忙不過來,二叔要有這個意思,讓給他們也沒事,畢竟是一家人嘛。”
她特意加重了一家人三個字。
趙秋芳吃驚的看著她:“恬恬?”
蘇恬衝她安撫一笑,直視著蘇建國:“但是,親兄弟明算賬,照顧歸照顧,該算的賬還是要算,否則,二叔還以為我們瞧不起他,對不對,爸爸?”
蘇建國覺得蘇恬說的有道理,反正隻要把攤子轉給老二家,就算完成對蘇奶奶的交代了,於是他就同意了。
熊春梅聽說了之後,就迫不及待的跑了過來,頤指氣使的說除了攤位,小推車和粥桶他們也要一起拿過去,那架勢,恨不得馬上就要把東西都搬走。
蘇恬看著她貪婪的樣子,慢條斯理的攔住她:“慢著,嬸子,攤位現在還不是你們的,咱們先把賬算清楚。”
熊春梅懵了:“什麼賬?”
“攤子的一次性轉讓費,我算了算,總共是八百多塊,看在咱們兩家是親戚,我把零頭給抹了,你給八百就行了。”蘇恬遞過去一個本子,好心的解釋道。
熊春梅呆住,不可置信的尖聲道:“八百塊?你、你這是搶錢吧!”
蘇恬挑了挑秀氣的眉尖:“嬸子不會覺得買個攤位一分錢不用花吧?攤子也是我們花錢租的,工具是花錢置辦的,我本子上都記得清清楚楚呢。大夥兒都知道,咱家那位置好,老顧客多,不管誰接手,都是穩賺錢的事。嬸子若是拿不出錢,那我們隻好把消息放出去了,誰出的價格高,我們就轉讓給誰!”
熊春梅急了,她十分眼饞蘇家的攤位,知道那是很賺錢的,自然不能坐視落入其他人的手裡,於是咬牙攔住蘇恬:“嬸子沒說拿不出錢,不過,給我一點時間籌齊。”
“嬸子抓緊哦,不然有人出更高的價,我們就轉了。”蘇恬似笑非笑道。
“我儘快!”熊春梅恨恨瞪她一眼,轉身跑回去想辦法去了。
趙秋芳擔心道:“她拿不出那麼多錢。”可也不會放棄,到時候攤子還是要免費給他們,這讓她很不甘心。
誰知蘇恬卻燦然一笑:“媽,放心好了,給不出錢,咱們就另外找人唄,天下沒有不花錢就白占便宜的道理。”
“可是,你舅媽那裡,我已經答應了……”
趙秋芳愁眉不展,明明說好的,又鬨出這麼一出,她怎麼跟大哥嫂子交代。
“沒事,跟舅媽說清楚就行,以後會有機會再補償他們。”蘇恬寬慰道。
過了兩天,熊春梅還真湊了六百塊錢過來,賠著笑臉道:“嬸子實在儘力了,八百塊錢真的太多了啊,能不能通融一下,就六百塊轉給我,好不好?”
蘇恬故作為難:“嬸子,我說的是八百,你才給六百,我們這一下子就虧了兩百,這,我……”
“恬恬,叔和你嬸真的想儘辦法了,實在借不到了,你總不能讓我們去賣血吧。”二叔也加入進來。
蘇恬低頭良久,最後歎了口氣,無奈的道:“二叔二嬸,我已經給你們優惠很多了,但你們實在湊不齊,我也不能真逼你們做什麼,誰叫我們是一家人,這一次就優惠你們一點,六百就六百吧。”
蘇建軍和熊春梅大喜,萬分不舍的把錢遞給蘇恬,熊春梅還舍不得,攥著票子不撒手,蘇恬毫不留情的抽了出來,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六百,心裡笑開了花。攤位租金和工具加起來也不到兩百塊錢,一來一去等於淨賺了四百多呢!
而蘇建軍夫婦也同樣樂開了花,閉上眼睛,就已經做上了財源滾滾的美夢。
蘇恬將錢交給趙秋芳的時候,她驚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她這個女兒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認知,竟然能從鐵公雞熊春梅身上掏出六百塊錢,估計這會兒錢春梅得心疼的好幾夜睡不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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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業前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蘇恬通過校長聯係到之前那位趙記者,約在了鄉聚是緣進行采訪。
趙記者接到消息很高興,早早的就過來了,他可等著這個采訪很久了。
采訪的這天,校長和班主任也被邀請到場。
張老師開玩笑道:“蘇恬同學,我們是沾了你的光,也上一回新聞啦。”
采訪正式開始。
趙記者對蘇恬從學渣到學霸的逆襲非常感興趣,問的最多的就是蘇恬怎樣實現成績的飛躍。
蘇恬並不藏私,落落大方的分享了自己的經驗,最後還不忘打雞血喂雞湯:“不管大家現在是處於什麼位置,這個位置都不是一成不變的,希望成績差的同學不要灰心,在最後一刻到來之前,永遠都不要輕言放棄!”
“說的太好了。”趙記者被感動到了。
望著蘇恬青春明豔的笑臉,趙記者忽然想起一路上過來張老師跟他說的那些話。
蘇恬家裡條件不是很好,家裡重男輕女,她爸甚至逼她輟學嫁人,她為了繼續讀書,不得不自己努力賺錢,攢高中學費。
趙記者自己也有個上初中的女兒,心裡不由得生出了一番同情。這女孩也太堅強了,在她的年紀,大部分孩子都還在父母的羽翼嗬護下,無憂無慮的念書,可是蘇恬卻遇到了那麼多的困難,卻從來不肯放棄,努力抗爭,還考出那麼好的成績。
就像她鼓勵學子的那句話,“永遠不要輕言放棄”,還真是她的真實寫照。
這一期的報紙,看來爆點很足啊。
不管從哪個角度寫,都足夠吸引人眼球,趙記者已經預感到了蘇恬的事跡刊發出去後的轟動反應了。
最後,趙記者給三人一起拍了張照,蘇恬站在中間,笑的很燦爛,兩個老師一左一右站她旁邊,非常有排麵。身後就是“鄉聚是緣”的門麵,氣派的招牌,溫馨的飯館布置,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
采訪結束後,差不多也到了用午飯的時間,蘇恬邀請記者和攝像都留下,就在店裡吃頓飯,她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鹵煮則都是溫在灶台上,盛出來就可以吃。
在蘇恬炒菜的時候,趙記者他們就已經被被濃濃的香味勾起了食欲,礙於讀書人的斯文,即使咽口水也隻能坐在位置上咽。
今天的客人比較特殊,蘇恬使勁渾身解數做了六菜一湯,十分豐富了。
不止趙記者驚訝,張老師和校長也同樣震撼不小。
蘇恬那嫻熟的炒菜姿勢,一看就是在家裡經常做家務的,心裡不由又對蘇恬多了幾分憐惜。
小小年紀就被迫做著成年人的事情,個中的苦衷,不為外人道也。
難得的是她還一臉笑容、樂觀向上的模樣,怎麼叫人不喜歡。
趙記者雖是從市裡來的,也吃過不少好東西,可這桌上有好幾道菜他居然都不認識。
“這是豬蹄?”他指著那道色澤十分光亮剔透的鹵豬蹄驚訝的道,“豬蹄一般不都是用來熬湯的嗎,怎麼還能這樣做?”
“這是鹵的豬蹄,用各種香料和作料鹵了幾個小時,入味很透再小火煮爛。您嘗嘗看合不合你口味?”蘇恬笑吟吟道。
趙記者猶豫著咬了一口,他一貫不愛吃這些蹄子啊尾巴之類的,偏偏今天桌上有好幾道,他還是挑了看起來最正常的這一道下的手。
一口咬下去,滿嘴的鮮香,皮肉軟糯,蹄筋卻又極勁道,味道是好得沒法形容。
趙記者眼睛發亮,顧不得說話,緊跟著又吃了第二口,轉眼,一隻豬蹄被他啃完了。
張老師和校長都在觀望,見狀也遲疑著去試了試,結果與趙記者一樣,一吃就停不下來了,一盤鹵豬蹄轉瞬吃光,幾人看著空空的盤底,都有些意猶未儘。
最後,所有菜全部被清掃一空。
趙記者摸著圓滾滾的肚子,靠在椅背上滿足地道:“蘇恬同學,不得不說,你的廚藝真不錯。”
蘇恬羞澀的笑了笑:“過獎了,您喜歡就好。”
趙記者吃的開心了,又覺得蘇恬這小姑娘著實不容易,回去就找了報社美食欄目的記者,給他提供了一個很好的素材。
美食記者半信半疑的,還以為趙記者是誆她,一個小地方的十六歲姑娘,能做出什麼驚豔的料理來?
在趙記者再三保證之後,她才稀裡糊塗的坐了幾個小時的車趕到楓橋,心裡暗暗道,若是名不副實,她回去一定將趙記者揍一頓。
見到鄉聚是緣的招牌後,先是為那幾個龍飛鳳舞的氣派字體震懾了一下,進門發現雖然不大,但處處都整潔清爽,手寫的菜單透著用心,她感覺,這店是有點意思。
直到她吃了蘇恬的菜,驚為天人,果斷的在美食欄目寫了一篇關於“鄉聚是緣”的報道。
長達三千字的文章,除了推薦菜品,幾乎都在誇鄉聚有緣,更是很直白的表示,她生平第一次吃到那麼好吃的豬下水,吃第一口的時候,她根本不相信那是用豬雜碎做出來的東西。
對於蘇恬來說,這真是意外的驚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終於解禁了,啦啦啦,解放區天,是藍藍的天~~~
接下來一周日萬啊,是不是敲棒!!!
我就不分章發了,三章合一,每天淩晨發,不熬夜的就第二天起來看文哈,彆忘了給我撒花花留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