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想過她會因為跟仲裁院的恩怨專攻院長的黑曆史,或者蟄伏起來,等著對付凰夜闌他們一樣一擊斃命,要麼就是針對仲裁院的一些不正操作,攻擊他們的權力。
萬萬沒想到。
她就一個理由——花銷太大了,太敗家!
倆個大親王都無語了,但英閣老眼睛一亮,好像遇到了多年知音,當即拉著這位新熱乎的殿下好生暢談,其餘三個大親王倒是有兩個不想拆台仲裁院的,表示反對,但天都王讚成啊。
於是一撥人又回到了前麵的議事廳....
這邊仲裁院院長被扶川一頓冷嘲熱諷的臭罵給氣得多年涵養都快穩不住了,急於去王庭那邊....
結果他申請見陛下,陛下那邊回複了。
進。
——————
一進去,英閣老等人已經在了,一起在的還有戶部的一把手,以及法部的一些人,前者特彆激動,一副終於可以省錢攢棺材本的喜悅感....
從兩個親王的眼神,仲裁院院長預感不妙,心裡一咯噔,先一步跪下哭訴跟某個新大親王的恩怨(後者誤會以為的,其實他真的不是故意針對),以及被大親王辱罵....
陛下坐在上麵,手指抵著額測,算了下某人領命出去到再次見到自己的時間。
58分。
不到一個小時。
她還沒查出什麼東西,就先要把人家的工資給斬了。
帝王一邊聽著院長的哭訴委屈以及責問,目光淡淡掃過下麵站在英閣老邊上的某個年輕親王。
過了一會。
院長說完了,帝王看著扶川問:“天棄王,你有什麼可解釋的嗎?”
扶川:“我就問兩個問題——仲裁院的財政支出多不多,是不是閣部+教育部+工部總和?已經達到軍部年支出的三分之一?”
眾人沉默。
“我再問另一個問題——據我從將夜帝國那倒黴帝王的散碎記憶裡麵了解,他們帝國設立在軍部之外的天武部,常年研究針對其他兩個帝國高端人才的戰武手段,包括英靈峽穀就是他們的創造,他們的年財政支出也就占其軍部支出的四分之一,還有意靈帝國也存在戰策局,雖然不知道他們的支出,但肯定也超不過這個額度。”
“咱們國家是唯一一個在非國用研究跟軍用投入或者教育人才方麵投入的部門但占比如斯的存在。”
兩個問題直接輕飄飄透過現象看本質。
什麼和不和的兩說,你就說這個事實是不是存在?
“既然事實存在,存在既是問題,那問題需不需要解決?”
扶川冷漠且犀利,看著院長。
院長經營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把權柄撐到這個程度,讓上下人等得到莫大的財富,以此壯大團隊,怎麼願意讓她就這麼一通亂拳打死,於是冷聲反質問,“仲裁院存在乃先朝曆經多載,難道殿下認為它不該存在嗎?”
這人也在轉換概念,模糊掉財政支出這個話題的關鍵。
扶川:“對,將夜帝國那邊也有一個仲裁院,可是人家的支出隻有軍部的十五分之一,在其帝國主要部門裡麵不算小,但也絕對不大,就咱們帝國的占比這麼高。”
院長冷笑:“那是因為我們最敏銳,抓住了最危險能威脅帝國安全的關鍵項目,才需要大筆投入,我等院內上下都是為了帝國安危而努力,殿下如此不願我們仲裁院在這個項目上的投入,莫非是想阻止此事?”
扶川:“那我問你,那巨蛇設備的洞察手段,其中有至少十二種你們仲裁院的單獨發明,其中一種標記感應,既是非我方標記者既可篩查出來,這是為了洞察闖入者,隻要非你們院方就會被洞察,有效程度就算是我這個層次非標記也會被查出來,這種技術連軍部也沒有,你為什麼不貢獻出來?還有為了關押那些異端所用的禁閉設備,完全可運用在類似英靈峽穀這樣的陷阱上,用來禁閉大將級,你為什麼也未曾提交給帝國軍部?”
院長覺得她神經病,下意識反駁:“這些技術乃我仲裁院研究院單獨研發,獨有,其他部門自也有專屬的技術,難道都要共享給其他方?”
扶川:“他們當然不需要,因為他們所司職能也不過那般,但你仲裁院不是說好的為帝國安危而舍生忘死,不計代價投入?既是為帝國安危,目的一致,為何不能共享?難道現在不是帝國為難時期?”
“難道你在今天廣場上,看到的黑曜遠征軍征召,在你心裡隻是在過家家,遠比不上你手頭掌控的項目重要?!”
“還說什麼仲裁院獨屬技術,難道你以為仲裁院的研究院是隻屬於仲裁院的,那仲裁院屬於誰?供養你們的財富又屬於誰?!”
“國仇家恨,疆域之危,多少年輕小輩奔赴戰場,為帝國而戰,這些在你看來都是次要的嗎?!都算不上你標榜的帝國安危?”
“那你守的到底是誰的帝國?!”
言語平穩,情緒穩定,卻宛若驚濤駭浪,振聾發聵!
院長頓時大驚,急忙跪下磕頭反駁,“陛下,陛下,臣沒有,臣絕無此意!天棄殿下是在轉換概念,臣冤枉啊!”
帝王不語,隻撐著下巴冷漠看著這一切。
倒是扶川有種不顧他人死活的攻擊性,冷漠來了幾句:“最有趣的是,我查了資料,發現你們仲裁院每次都是先招一大批人,然後上書撥一大筆款,然後就有了某某地的異端嫌疑者發現,需要派出大量人員抓捕....前後順序可是穩定得很啊。”
“但是這些外地的探子跟稽查組又是都掛在當地政府名下的,命其名曰為了掩蓋身份,瞞住這些異端,都套著公職。”
“某種意義上,每個當地各個部門也在你們仲裁院的監察之內,我很好奇,這些機密會封檔在何處,又是給誰用的?”
最後一句話太危險了,眾人下意識看向帝王,帝王冷漠,好像對此無反應,院長冷汗滾滾,正要怒斥扶川,卻聽扶川又來了一句。
“總歸不是彙報陛下的吧,畢竟當年北部那邊的事,那麼大規模的動亂,也沒見院長您的探子發揮作用,讓帝國事先防備,倒是讓我們宗室這邊的大親王先發製人了。”
說的大親王是誰,不用明說了吧。
是柳色,還是索羅,還是掛了的凰夜闌?反正這個情報肯定止步於此。
絕殺!
她這是殺瘋了啊,要把宗室也拖下水嗎?
天權王跟天端王臉色有些僵硬,天都王有些震動,三人立即跟陛下言明自己絕對沒有跟仲裁院牽扯,無心窺探各地政府行政機密等等....
院長全身都濕透了,趴跪在地上,好好一個大將,好像落湯雞。
英閣老一直沒插話,就看著這位大親王火力全開了,戶部這邊的人倒是嚇壞了,不敢插手,不住擦著頭上的汗。
要命,他就是想省錢,咋的鬨這麼大啊!!!
好像當場遁地而逃啊!
半響,帝王才出聲。
“這件事,到此為止,不用再往下查了”
這是給宗室體麵,也給仲裁院體麵?
和稀泥了?
完了,天棄王白得罪這麼多人了。
戶部一把手心中惋惜。
天權跟天端兩人鬆一口氣,而院長如蒙大赦,正想謝恩。
“仲裁院上交二十年來所有項目資料以及各方麵財政支出信息,轉閣部跟戶部聯合審查,英閣老,你從手下調幾個擅查經濟的 ,讓他們審核。”
英閣老:“陛下,也是湊巧,我這邊的確有兩個人,從前從基層經濟部提升上來的,十分優秀,正要也參與了剛剛對仲裁院的遊覽活動,眼下正好。”
好毒啊你。
遊覽活動?
天都王摸了下嘴角,壓下笑。
陛下瞧了這老頭一眼,淡淡的,倒是院長臉色蒼白,還試圖掙紮。
陛下看他,眼神似溫和平靜,略有往年的恩寵,“你不願意查?”
院長:“陛下,這麼多年了,各項支出本來就難以定算,不是臣貪墨,而是多年項目困難,人才報考仲裁院極多,為了配合項目....”
某個親王嘀咕了一句:“真可怕啊,帝國那麼多人才,每年畢業的優秀大學生三分之一都跑去去一個仲裁院去了,不就是奔著福利待遇去的,這日子久了,局部跟閣部都沒人了,人均88歲退休?”
你閉嘴吧!
正好88歲幾度被帝王挽留不讓辭職的英閣老瞪了她一眼,內涵誰呢?
帝王看了她一眼,眼神輕輕的,又掃回來了,手指扣著桌麵,說:“那就不用查了。”
院長再次一喜。
天權王兩人也再次神色微微鬆....
陛下:“仲裁院財政削減至四分之一,鑒閣部鳳台審查人員資質跟項目所需,冗餘人才提調其他部門——可監當前帝國局勢,借調軍部,派遣東海前線。”
臥槽!
戶部一把手虎軀一震,目瞪口呆,而天都王這次是真的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
有毒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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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召還在進行時,天都郡主早就報完名了,倒不是留著看熱鬨,而是觀察來自各大院校各個體係有沒有什麼人才,留意了,日後在東海見到,總歸是有用的。
不止是她有這個心思,赤耀塔人均人精,就算一批人各自成團,也都不會放棄自己的小勢力,畢竟他們在東海也必然是守一方的領頭人,手底下不可能沒人用。
這不得來找人了。
當然,除了寧家兄妹這種固定根基,第一波對象肯定是學宮的,天都郡主老早看上了蘇幕遮跟葉孤九以及沈棲溪這個移動能源,攛掇著蔚冥棠去招攬。
“我一個趕屍的,你讓我招攬活人做什麼?”
有道理。
她隻能自己上了,於是飛快談起了待遇這些....
為什麼直接談待遇呢。
天都郡主覺得主要還是蔚冥棠的人情跟自己這個小團隊的牛逼。
“我猜你們肯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天棄王吧,遺憾是她不參與哦,但待遇是有的,比如打不過的時候,我會連線讓她來幫我們收屍....”
天都郡主這邊自打拉攏到了扶川這麼一個強有力的支持,往日自己那一脈被天權跟天端壓著的惡氣一掃而儘,反而一改往日的嚴謹,偶見活潑調侃之色。
土撥鼠一直被沈棲溪抱著,但偶爾有些心神不寧。
沈棲溪察覺到了,問他怎麼了。
“不知道誒,怪怪的。”土撥鼠用尾巴撓了下腦袋,目光無意識朝一個方向看去。
好奇怪,它剛剛總覺得哪裡...心裡有個波動....
想不出來,真的很奇怪。
好像掛念的某個人,情緒有了很大的變化。
這種波動隨他的實力不斷提升,也隨著他進入核心區,偶爾能感覺到幾次。
但他不知道源頭在哪裡。
“哎呀,如果我有你跟姐姐的腦子就好了。”
忽然說到姐姐,土撥鼠又沉默了,特彆難過,沈棲溪察覺到了,很想告訴他真相,但後者看似彪悍勇武,其實素來心思單純,沒有人族的複雜,告訴他,其實是平添危險,萬一讓一些有心人從他這裡找到破綻,不堪設想。
所以沈棲溪隻能忍住,摸摸他腦袋,說:“咱們等下報完名去找個寺廟給她燒紙錢吧。”
邊上的蔚冥棠:“?
土土:“好啊好啊,我先定奶茶跟零食,不然乾燒很無聊,你還是那個口味?”
沈棲溪:“對,楊枝甘露吧。”
蔚冥棠:“??”
一言難儘。
但可能這些紙錢也是有點用的,起碼這幾個月,某人還是發財了。
正在此時,她看到某個每年都能被燒巨富紙錢的殿下走出了宮廷。
天都郡主看她一臉沉重,好奇她的遭遇,問她什麼情況。
“沒什麼,仲裁院的想對付我,我抗住了。”
“真是...嗬嗬,無恥。”天都郡主有些生氣,覺得姐妹太可憐了,這些麻煩沒完沒了了,就不能讓人安生修煉?
“他們不會攛掇著讓你上前線送死吧。”
扶川否認了,“上前線,也是一種榮譽,可惜陛下不支持。”
她似乎很疲憊,很快離開了。
背影有些蕭瑟。
唯美又蕭瑟。
忽然有人忍不住感慨,“都說紅顏薄命,但我覺得,殿下這樣的人是真的太被命運苛待了,到底是哪些賤人非要這麼欺負她?”
“對啊,我覺得她好辛苦哦,雖然資質逆天,手握超級財富,在帝國隻有陛下一人有直轄權力命令她,美貌跟智商兼備,還有辣麼優秀的絕色閨蜜,還有拉皮條巨富霸道總裁老公,還有超級牛逼的大將老師,還....嗚嗚嗚...”
這人被捂住嘴拖走了。
實在是...整個廣場都快被酸檸檬淹沒了。
過猶不及啊,粉友,咱不能給殿下招黑。
末了,還是有人說了一句,“她真可憐啊,仇人辣麼多。”
天都郡主等人也是這麼想的,連神武無川兄弟都這麼想。
也就白日宣焰這種冷漠的人在慢吞吞最後趕來登記後,對這種話題不感興趣。
然後,她要走的時候聽到了。
在廣場的眾人聽到了宮廷那邊內監們出來的消息,當時表情...嗯....好複雜啊。
天都郡主有點懵,看向蔚冥棠,後者若有所思。
“什麼鬼,仲裁院的裁一大半要跟我們一起上東海前線?”
“額,他們不是為保衛帝國而努力麼?怎麼方向變了?不抓人了?還是跟咱們跑東海抓人?”
“不曉得啊。”
“等等,好像還說財政被削減了,削到了原來的四分之一,收攏的財政用來支援東海前線,也就是說不管是前麵上前線的那一批人,還是咱們這次上東海,但凡軍功戰績,都能得到增幅。”
“哈哈哈!臥槽,天大的好事啊,他們這麼好?”
然後,他們聽到了一個確定的消息。
——這些,某個親王殿下搞的。
天都郡主拿起通訊器,問了扶川。
扶川那邊聲音有些懶散跟憂弱,似乎漫不經心。
“我說了,上前線是榮譽啊。”
“我不能去。”
“所以把他們搞過去了,也算是代我為國儘忠,有問題嗎?”
天都郡主:“......”
我姐妹是真牛皮啊,去了一次就直接釜底抽薪了。
其他人是真覺得恐怖啊。
好想知道仲裁院那些人現在的心態——裂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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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耀塔,扶川怕在外暴露,被人窺見,於是隻能回了吊腳樓,一人躺在陽台上,用濕布蓋住了雙眼,在陽光沐浴下,以驅趕內心的恐慌。
但她的眼前還是不斷閃過那本畫冊上的一些圖案。
她記得有個圖案。
是他們隊徽章,是她最初玩遊戲開始,最初組建的六人小隊初代隊徽。
那個女孩是六人之一。
且按照她被抓的時間記錄....她應該死於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前五年。
哪怕大家都早已度過最窘迫困難的階段,都已經功成名就,財富盈滿,他們也有解決不了的苦楚
那個熱愛世界,熱愛這個遊戲,自幼殘疾從未奔跑過的女孩,在最後的病痛折磨至病逝中給她畫了這樣一個圖案。
歪歪扭扭的六芒星。
“隊長,我還是覺得這個隊徽最好看,嘿嘿。”
“您放心,我一定會按照您說的,去天堂,好好過好日子,您彆哭了....”
扶川用手背壓住眼。
去的是...天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