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驚訝,扶川卻是波瀾不驚看著世界仲裁的幾個高層,而圖侖亦笑看著扶川。
仗著協議,的確不能把對方怎麼樣。
“殿下是否可允?”
扶川垂眼,雙手輕掖了下微翹的袖子,“協議都簽了,我赤楓素來有契約精神,讓他來就是了。 ”
帝王也允了。
圖侖很快讓人把王肇帶來。
鹿肉飄香,燈色光舞,王肇踏入這往年熟悉的權力鼎盛之地,看到了往日的同僚跟曾經仰望自己的那些人....也看到了如今身為質子的夜非東吳那複雜的表情,他低下頭,走到扶川麵前,低下頭。
“殿下,從前乃是我王肇被歹人蒙騙,對方把嫌疑一再引到您的身上,才讓我一度誤會您才是那罪大惡極的異端領袖,後來才知真的誤會您了。”
天都郡主等人內心十分厭惡世界仲裁體係的這些仲裁人,看王肇這鬼樣子就惡心,又看勞倫斯這些人還在為他洗白,就更惡心了。
天都郡主捏著酒杯,想到了蔚冥棠的事,雖然沒有直接聯係,但以她的直覺,總覺得蔚冥棠的狀態從東海時期開始就不太對了,後麵也有王肇搞的一係列事,她心裡就是覺得背後有仲裁院的鍋,心中越發厭憎。
可惜協議已經簽了,她沒辦法。
扶川不說話,隻冷漠看著王肇,王肇微笑著,膝蓋微曲,竟噗通一下跪下了。
跪在她麵前。
“殿下,還請您原諒。”
眾人一方麵驚歎王肇這人豁得出去,一方麵安靜這人的心機之深。
能忍常人不能忍。
他都這麼跪下了,扶川就算不給世界仲裁麵子,也得給兩邊簽署的協議體麵。
於是,王肇低著頭,等著看這人表態放過自己。
而圖侖跟勞倫斯也看著扶川。
扶川此時坐在位置上,深淺矮方桌上鹿肉還冒著熱氣,她的神情平靜淡漠,眼裡沒有半點不可控的情緒,就這麼看著王肇,但右手還捏著叉子,叉子插在了分到的鹿肉上,要吃不吃的。
圖侖含笑酌酒,“殿下貴為未來帝王,受害極多,若是心中有氣,一時忍不下也是正常的,王肇,你也不必為難殿下。”
“就這麼算了,大家....”
一筆勾銷。
這四個字還沒說完,扶川忽然無視了圖侖的話,問王肇:“這個點來,餓不餓?”
王肇:“?”
圖侖忽然臉色一變,抬手就要阻止,但慢了一步。
貴為未來帝王的殿下左手扣著還留著鹿肉油水的盤子,一掌扣在了跪在前麵的王肇腦袋上。
砰!!
人腦人肉人骨連同衣物跟那盤子全部在一瞬間被拍成了爛泥。
啪唧一下濺糊在地上,形成一個血糊糊的肉餅,還特麼特均勻。
地麵沒有龜裂,元素沒有暴動,她全靠一瞬間爆發的七王武煞力量一掌秒了王肇。
控製技巧近乎變態——那個肉餅是完美的圓形。
連血都被肉跟骨粉完美鎖住,就這麼烙在地上。
殿下看著地上的肉餅說:“你肯定餓了,這一碗油水賞你了。”
她越平靜,越顯得可怕。
圖侖抬起的手定在半空,沒有朝她落下,因為四個巔峰大將都鎖定了他。
圖侖麵色冷厲,對麵的莫亞眼皮子跳了,但沒動。
神殿的一個個的都穩住了,其他人在震驚後...沒人貿然驚動,好像剛剛的突變隻是中間過度的一場舞。
圖侖忍著怒火,沉沉道:“時鏡殿下,你違背了協議。”
扶川:“對,你報警吧。”
勞倫斯咬牙切齒:“你就不怕引起國際公論?”
扶川:“不然那你們留下繼續談判好了。”
圖侖跟勞倫斯忽然意識到被拿捏了。
協議簽署完成,反而不是他們的利處,而是弊端。
因為簽署協議後,他們肯定急於把目標帶回世界仲裁,沒那麼時間留下來談判,最隻要談不出花來。
之前機械族為了一個費恩都能跟精靈族硬剛,何況是凰時鏡,赤楓肯定護著她。
甚至在場的外交官們已經在腹中撰稿怎麼辱罵他們了。
圖侖壓了火氣,看向帝王。
“陛下,難道這就是赤楓帝國的待客之道?”
帝王從始至終沒驚訝過似的,此時問扶川:“為何?”
他不動聲色的,也不知是否生氣。
天都郡主等人不由焦慮。
扶川:“哥哥,我也有脾氣的。”
她好突然啊,忽然就喊了一聲軟軟的哥哥,既柔軟,又帶著幾分無奈跟委屈。
這個我熟,謝人渣專用演技。
周琳琅跟謝思懿忍著笑。
而千裡明樓有些迷茫,以為自己家裡的便宜租客被人魂穿了。
其他人:“.....”
我滴媽呀!好甜啊。
神武無歸等人都以為自己耳聾了。
隻有浮空似雲皺著眉摸了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他是唯一能完全代入從前江時鏡的人,眼下見她這麼說話,簡直....
而帝王愣了下,謝清宴也呆住了,忍不住掐了掐阿筍軟乎乎的屁屁,後者瞪他。
你氣,你掐我作甚?!哼!
“哦,那難怪。”
帝王收回目光,對圖侖說:“她情有可原,而你家的王肇剛剛不是說了,自己犯錯了才來道歉的。”
“協議裡麵已經提及讓他來道歉。”
“道歉的人哪有不付出代價的。”
“不肯付出代價就來道歉,是來欺辱孤?”
圖侖跟勞倫斯恍然大悟——帝王添加這麼一條協議,就是要把王肇提到凰時鏡麵前,送給她殺!
春節大年夜,殺頭豬給大家助助興,也讓他的妹妹高興高興,對嗎?
天都郡主從震驚到暗爽不過兩秒,眼下爽到天靈蓋,忙喝了一杯冰酒壓一壓。
哈哈哈,來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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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一度尷尬,到底是圖侖心機深沉,貴為巔峰大將還這麼能忍,隻微笑道:“陛下跟殿下的憤怒,我也能理解,但王肇此人還是有功的,他也的確找到了那個異端手裡的真麵容證據。”
這一天天的,天天說那異端領袖,但除了上次那視頻,彆的壓根沒有關於此人的證據。
炒冷飯?
很動人不以為然。
但神殿在這件事上十分捧場,莫亞眉心微動,“真正的信息?”
扶川握緊了酒杯。
圖侖笑:“對,那女子真正的樣貌,我院已得知,從海妖聯盟那邊刺探到的,付了不少代價。”
那個巫妖。
眾人想起來了。
謝清宴眼底微沉,不動聲色看向謝思懿,卻在這人拿著紙筆不知道在弄什麼,好像對這邊漠不關心的樣子。
“陛下,不知是否可在這一觀?”勞倫斯主動申請。
帝王:“不在這裡,你也會在彆的地方放,隨你。”
勞倫斯目光掃過,這次不是關注扶川了。
反正是他們天真了,錯估了這個凰時鏡的狠辣,葬送了王肇,但至少另一個目的得完成。
勞倫是釋放了一個羅盤,“這是記憶羅盤,裡麵有從巫妖那拿到的記憶區塊,從中找到了這樣的內容。”
“諸位請看。”
記憶解析畫麵中,幽深的深海,垂死的人在血腥殘忍的甬道像是殘血的魚兒竭力奔逃,一回眸中,她的臉在昏暗幽藍的冰冷海水中顯得那麼蒼白。
逼近死亡絕境下,那雙眼好像透過時空,看著他們。
看著所有站在明亮世界裡,瘋狂追捕見不得光隻能深藏起來的他們。
而這張臉,有些人熟悉無比,有些人陌生無比。
“這人是?”
“好像是....”
“我的媽呀.....”
眾人議論紛紛,但很快就不敢議論了,噤聲了,隻是若有若無看向一處。
帝王抬手,手指抵著眉心,看著屏幕上的女子,似在衡量這件事帶來的影響,他也去看了自家繼承人,卻見這人好像有點走神的樣子,壓根沒看屏幕。
好像這一切都跟她沒關係,她不管這破事兒。
圖侖看向某一處,幽幽道:“謝大人,不解釋下嗎,為什麼您以前那麼疼愛的人,竟真的是異端,而且是異端領袖,您是否可以證明——你自己不是呢。”
這恐怕是迄今為止謝思懿遇到的最大危機,而且這還關乎到帝王的態度,如果帝王為了合作,表示支持謝思懿,那麼就有理由讓神殿以及萬族其他人光明正大宣戰他們,如果帝王為此割袍斷義,就等於斬斷赤楓帝國跟謝思懿這邊最讓人忌憚的聯盟關係。
世界仲裁這一手很毒。
謝思懿此時抬頭,歎息道:“原來真的是,真讓我難過,如果我早知道她是,一定會把她關起來,如世界仲裁那樣每天勸她交出信息,她不答應就吊起來打,用鐐銬銬住,不給她飯吃,逼她臣服於我....可惜,讓她詐死逃了。”
她滿嘴殘忍,但眾人聽著總覺得....
有點不正經不道德且不合法。
圖侖也做好了她抵賴的準備,微笑,“那謝大人就不好奇她是不是真的死了嗎?”
謝思懿:“我更在意你們怎麼一直抓不到她,如果你們早就抓到了,那我跟其他人不就不會被騙了,你們知錯了嗎?“
勞倫斯:“......”
圖侖忍著脾氣,“她沒死,如果她今日能來,我世界仲裁還真希望謝大人跟她能見一麵,然後,按照萬族規矩以及神殿的指令,包括謝大人你也得去我世界仲裁做一做客。”
謝思懿笑,“怎麼,她也要來跟帝王討一口鹿肉吃麼?陛下,你可會大方?”
帝王忽然被cue,再次瞥了一眼畫麵上的女子,淡涼道:“無關緊要的小小女子,餓死了也是彆人家的事。”
扶川:“......”
帝王卻看向圖侖,“不過孤看圖侖你的語氣,似乎今日設下了籠子....讓孤一猜,該不會是準備在孤的治下,在今日春節盛宴,為孤獻上驚喜吧。”
圖侖:“不敢,我們已經安排妥當,絕對不會讓那廝鬨出什麼大風頭來。”
這話剛說完,忽然轟鳴巨響,遠方的火光像是一顆炮仗在他們的腦袋深處炸起來了。
所有人被驚動,嘩啦啦一片起身,看向都城一處蔓延滔滔凶烈黑紅火光的地方。
那邊是?
“仲裁院!”
它整個被炸了,整個地表仿佛都被夷平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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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之前。
仲裁院。
“想好了嗎?侯三。”
“距離你允諾的時間,可沒多久了,圖侖大人走之前說他們若來不及回來,就讓我們兩個來找你。”
“但如今瞧著,你是想拖延時間。”
侯三:“兩位大人誤會了,我怎麼會拖延時間,這對我有什麼好處嗎?”
兩個大將卻沒了耐心,其中一人輕笑:“那我不如給你交個底,其實你再不說,以後可未必有機會了,大人已經握有你那領袖的真容信息,足以完成目的了,你如果不貢獻點有用的價值,我想圖侖大人不介意下一步讓你受刑於其他異端麵前。”
“人呐,一直在穀底,沒關係,就怕起來了,回去欺負那些同類,結果又跌下去了,比同類還不如,你說,這會不會讓人瘋掉?”
侯三臉色一下子變了,下意識想到此前那些對自己咒罵厭恨的玩家,不由牙根發酸。
“看來你還是不夠下定決心啊,那我們就幫你一把。”
兩人忽然挾持了侯三走入一條甬道。
江小滿坐在囚牢之中,仿佛因為疲憊而睡著了,但在灰暗的監牢甬道裡,聽到腳步聲後,她睜開眼,抬頭看著走來的三人。
她木然看著他們。
兩個大將卻是押著侯三站在牢獄前。
“你以為自己天衣無縫,其實我們早就查到你跟她有關係,而且她跟你都是認識那個異端頭領的,對吧,你們是一體的。”
“如果你不說,我們就得問她了。”
“既然都是知道秘密的,留一個就夠了。”
“侯三,現在讓你選,你是要自己說,還是讓她說?二選一哦。”
侯三頓時麵色慘白,下意識籠子裡顯得孤瘦的女孩,下意識去想很多年前比賽後慶功宴上的歡聲笑語。
但好奇怪,那些人的臉都變得模糊了,連這個當時把自己氣得夠嗆又在背地裡偷偷惦記的女孩麵容也忘了許多。
他被按在牢門上,大將準備出手奪他性命。
“等等,等等,我說,我來說!”
他終於受不了了,大喊道。
他做出了選擇。
做出了始終有利於自己的選擇。
此時他無比清楚自己內心深處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江小滿盯著他,好像在看一坨狗屎。
一個大將笑了下,打開牢門,走向江小滿,而另一個人則是等著侯三開口。
侯三滿頭大汗,雙手抓著牢門欄杆抿了抿唇,才說道:“我,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關於我們那個世界的真正秘密,其實我們不是普通人,我們是.....”
大將眼露期待。
忽然,侯三轉頭看他,瞳孔轉化——好像某種病毒侵入了他的身體,完全控製了他。
“我們是——你爹!”
轟!
他好像中邪一樣,猛然一腳踹在大將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