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澤不高興了:“劉伯伯,趙叔叔,你們以前也是兵,應該知道,邊防部隊也是按政策辦事,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罵我們軍人。”
劉在野是個凡事嘴上壞,心裡著急的主兒,這會兒都方寸大亂了。
不過,趙兵有的是餿主義啊:“此時不讓咱們的原/子彈出手,更待何時,小蘇同誌,下午吧,就由你給咱們開放行條。”
“邊防部隊真的會因為我長的像《野火春風鬥古城》裡的女主角,就給咱們放行條?
蘇向晚覺得,這倆人未免太樂觀了點。
但趙兵成竹在胸:“你放心,邊防聯的聯長辦公室裡就掛著一副《野火春風鬥古城》的海報呢。”
宋青山不在,幾個孩子畢竟還小,隻有聽話的份兒。
蘇向晚究竟覺得這倆人簡直就是在癡人說夢,當然,也不相信共和國的軍人會因為她而把他們給放出去,但畢竟她沿路收了將近三千塊錢的物資,還有一車皮的茅台,這些東西不拿到蘇聯,它的價值完全體現不出來。
所以,她也隻能去碰碰運氣。
邊防連的連長姓馬木提,也可能是叫馬木提,深鼻大眼,頭發就跟那卷卷似的全貼在頭皮。
等蘇向晚一進辦公室,還真的,馬木提連長看了片刻,直接圍著蘇向晚就跳了個舞,用並不標準的漢語問候了蘇向晚半天,還真的稱她為‘銀環’,抓著她的手,隻差熱淚盈眶了,還非得給她來個擁抱。
蘇向晚在孕中,對於氣味特彆敏感,不過,馬木提雖然長的人高馬大,體味並不重,蘇向晚也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這個擁抱。
馬木提顯然早就知道蘇向晚要來,所以,還真的配備著相機呢,跟蘇向晚單獨拍了個照,又大家一起拍了個照片,然後還非得單獨給蘇向晚拍幾張照片不可。
蘇向晚穿的,是件白色的的確涼襯衣,頭發挽的高高的,紮成了個馬尾巴,當然了,這是現在最時髦,也是靚麗的打扮。
但是馬木提連長覺得還是不行,不像他喜歡的那個金環銀環啊。
他拿著相機直歎氣:“我還是喜歡銀環你紮倆大辮子啊。”
這有啥難的,蘇向晚拆了馬尾巴,立刻就給他辮了倆大辮子,土土的,美美的,讓他拍了幾張照片。馬木提慎重的抱著相機:“照片洗出來之前,這個相機就是除了口岸以外,我最重要的東西啦。”
不過,聽說蘇向晚他們想開卡車出國門,馬木提的笑容就沒了。
“實在對不起,銀環同誌,你可以自己過關,也可以帶貨物進來,但不能開卡車出去,這是咱們的死規矩。”馬木提連長抱歉的說:“就算你的姐姐‘金環’活過來,來到這裡,想開著卡車出一趟國門,也不行。”
在《野火》那部電影裡,金環和銀環倆姐妹跟敵特鬥爭,金環為了保護情報而犧牲的事情,賺足了這些邊防戰士們的眼淚,在他們心目中,能夠讓金環活過來,就是賠上他們的性命他們都願意,但是,政策他們就是不肯通融。
馬木提萬分抱歉,同時也說:“要讓你們開著卡車出去,我得坐牢,這個我絕不能通融。”
回到賓館,趙兵這個一直在裝酷的克格勃,都解開自己那黑色的風衣開始搧汗了:“這可不行啊,咱們非得出去不可,我跟塞米金斯巴拉克那邊都約好時間了,咱們到時間不到地方,他們很可能把鋼材交給彆人,怎麼辦?”
劉在野也覺得,難道就白來啦?
這時候宋青山看完戰友,剛好回來,戰友年紀輕輕就得了癌症,看起來他的情緒也不是很好。
“回吧。“劉在野格外沮喪的說:“邊防關兵就跟機器人似的,一點也不能融。總不能咱們為了國家,持槍衝卡吧,我家靈兒還那麼小,我才不要坐牢呢。”
趙兵也是滿頭大汗,顯然,這人是想出國來著。
宋青山倒是一聲不吭,洗了把臉,單人直奔口岸上,半個小時後,他居然就把通行證給開回來了。
趙兵和劉在野出去吃飯了,蘇向晚正在睡懶覺,接過通行證,都驚訝壞了:“我這個原/子彈都搞不定的事情,你是怎麼搞定的?”
不聲不響,出門一回,通行證這就開回來啦?
怎麼看,宋青山也沒她長的漂亮啊。
蘇向晚心說,這人倒底啥本事,就能從邊防上開來條子?
“你以為趙兵真的可靠?那是個國際商業間諜,專門來交換,賣買情報的,我們這趟國門是為了咱們所沒有的,人家蘇聯掌握核心機密的矽鋼片,我們現在乾的都是一旦被國家之間發現,必須坐牢的事情,因為這牽涉到邦交和國際和平,但同時我們又非乾不可。”宋青山說:“還能怎麼樣,馬木提連長為了金環銀環可能獻出他自己的生命,但是絕不會侵害國家財產。隻有為了國家的興盛和繁榮,他才願意把牢底座穿,明白吧,我告訴他利害關係,他願意用坐牢換的代價換咱們出國。”
“真會坐牢?”蘇向晚都有點哽噎了,馬木提連長看起來多熱情,多淳樸,多可愛的人啊。就因為他們要出趟國,就得去坐牢?
宋青山頓了頓,說:“要被抓住,我們也會坐牢。”他話頭一轉,又說:“國家的建立和成長都需要付出代價,想想為了新中國而死的那些英烈,咱們就該知足,更何況企業和人呢?很多時候犧牲是必須的,這一趟就算我們全家幾父子進了監獄,至少咱們會有被壟斷的稀有鋼材,至少你會有很多的錢,對不對?不想這些了,你趕緊歇著吧,我看你最近精神很不好。”
所以,這一趟前來。
趙兵隻為從國際關係中謀利。
劉在野隻是瞎著急,想賺幾千美金。
唯有宋青山,帶了四個兒子,一旦有事,至少三個要跟他一起把牢底坐穿。
但是,在一個即將崛起的國家,就好像孩子們成長中的摔跤,跌痛,是不得不付出的血與淚的代價。
宋青山當然不願意帶妻子,不願意讓她冒險。
可是,又怕自己萬一座牢,她會失去依靠,所以才會放任她來一趟,賺點安身立命錢。
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蘇向晚就發現宋青山不知道從哪兒借了個鍋子回來,正在替她熬粥了。
這男人,說他是榆木棒子,一點也不假。
但是要說他細心,也是真細心。一路發現她除了粥彆的沒胃口,於是借了鍋子來,蹲賓館的房門口給她熬粥。
這份耐心,也是彆人沒有的啊。
出關在即,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準備大乾一把。
就連那個趙兵,也悄悄的替自己扣了一頂黑色的禮帽,墨鏡一戴,搞的又炫酷又拽霸的。
不過就在這時,有人居然直接從秦州省委,就把電話打到賓館裡來了,而且,專找宋青山。
“穀北,怎麼啦?”宋青山說。
穀北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緊接著又在歎氣:“想不到,真的想不到,我完全想不到。”
“到底怎麼了,你好好說話。”
“吱吱吧……”
“吱吱到底怎麼啦!”隨著宋青山語氣一重,幾個孩子都圍到話筒前了。
“你放心,孩子沒事,我是真的想不到,她會那麼冷靜。”穀北深吸了口氣,才說:“有人半夜撬鎖,想要入室搶劫,宋南溪一個人把犯罪分子給抓住了。”
這可真是一個可怕,而又讓人心驚肉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