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蘭花自己給自己打氣,她娘說的沒錯,這才兩回,老三就提分家了,再來幾回還怕攪不散這個家?
張蘭花恨恨地瞪了眼穆繼兵,這個男人真是個軟蛋!穆繼兵隻顧自己的肚子,管他呢。
吃完飯,穆繼東丟下碗筷上山找吃的。屋裡一家人睡覺的睡覺,收拾廚房的收拾廚房,沒有說話的心思。
王春玲進屋關上門,看了眼兩個兒子,都睡著了。她湊到男人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穆繼軍睜開眼,“你當大嫂的還盼著咱們家散了?”
“人心散了,強行捏在一起又有什麼好?天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何必呢?還不如趁著沒鬨出大事兒分了,就算心裡有點小疙瘩,不住在一起沒有摩擦,說不定疙瘩就解開了,那不還是一家人?”
“二弟妹的話我瞧著也沒說錯,誰為家裡付出多,誰付出少,大家心裡都有杆秤。有些人不樂意了,不能忍了,怎麼辦?我們是大哥大嫂不好說長短,二弟妹心裡不平衡,三天兩頭挑事兒,你看三弟那個性子,能忍她幾回?非要打的頭破血流才分家嗎?”
見男人不說話,王春玲繼續說,“你也彆嫌我說話難聽,你們三兄弟都結婚生娃了,家裡五間房子現在勉強住得下。再過幾年了?咱們家紅衛今年都十歲了,還跟咱們一個屋,你看像話嗎?”
穆繼軍瞥她一眼,“又不是咱們家這樣,村裡哪家不是這樣?”
王春玲靠在他懷裡,溫柔道,“分家了也還是兄弟,你是大哥,總不會看著他們餓死。再說了,二弟家兩個兒子,以後不缺勞力,日子肯定過得去。三弟家看著全家靠他一個人吃飯,三弟腦子靈活呀,肯定不會過的比咱們家差。”
穆繼軍歎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看來,不隻二弟妹和三弟想分家,他家媳婦兒也想分。
隔壁屋裡,穆貴和王彩霞睡不著,兩個人勞累大半生,給三個兒子娶上媳婦兒,又有了孫子孫女,好日子還沒過幾天,這就要鬨分家了。
穆貴望著老妻,“樹大分枝,兒大分家,早晚有這麼一天。”
王彩霞有些茫然,“這也太早了些。”
她以為,分家也要等到他們兩個老的死了再分。
穆貴看的明白,“老二家的小心眼,老三心疼媳婦兒看不得他媳婦兒吃虧,整天這麼鬨著不像話。”
再等等吧,等乾旱過去了,日子好過了,想分家就分吧。
今天穆繼東運氣不好,上山轉悠了一個多小時,什麼也沒撈著,連嫩點的野菜都被人薅光了。
下午上工,大人們頂著大太陽埋頭苦乾,幾歲的孩子跟在屁股後頭撿掉落的稻穗。
原來好好的,不知道怎麼突然吵起來了,石頭跑去找他娘,大聲說,“穆紅傑說,咱們家送給林嬸嬸和小妹妹的泥鰍被他媽煮了吃了,還說放了好多豆瓣醬,特彆好吃。”
徐桂花臉色一沉,衝張蘭花大罵,“張蘭花你個饞嘴婆娘,我送給林玉補身體的泥鰍你也敢吃,怎麼不爛了你的嘴!”
地裡的都直起腰,看向張蘭花,這種事兒也做得出來?
辛苦做的菜,她自己一口沒吃著,心頭正火起,被徐桂花這麼一罵,張蘭花直接爆炸了,“我吃了,我就吃了,你能拿我怎麼樣?叫林玉她娘家人來打我呀,我張蘭花等著!動一下我是孫子!”
這話說的過分了,誰不知道林玉逃難投奔親戚過來的,哪裡還有娘家人,說這話就戳人脊梁骨了。
張蘭花把徐桂花氣的說不出話來,得意地挑眉,“生了個小丫頭片子,真當自己做多大貢獻了,老娘生了兩個兒子還沒說話呢!”
婦女主任板著臉,“張蘭花同誌,你說的話破壞了男女平等你知不知道?生丫頭怎麼了,你不是丫頭片子?說話注意些。”
“就是,你作踐自己把咱們帶上乾什麼?”
“你這種就不配生女兒!”
田裡的女人們都指責張蘭花,張蘭花不以為意,“我張蘭花真不稀罕,我有兒子就成了!”
徐桂花冷笑,“老話說三歲看老,我看你那個大兒子跟你男人一樣,一看就是個不成器的軟腳蝦,靠不靠得住還兩說。”
“徐桂花你放屁!”
這又吵起來了,聲音大的周圍幾畝田裡的人都聽的見。
穆繼東把手裡扁擔一扔,衝他爹說,“分家吧,跟張蘭花那樣的女人住一個屋簷下,我一天都過不下去。”
田地到處是人,穆貴有些老態的臉迎著太陽,說不出話。
穆解放勸他,“繼東啊,你懂事些,彆跟女人計較,傷了一家子和氣。”
“叔,你不知道,這不是第一回了。”
穆解放現在不想給他們斷家務事兒,不耐煩道,“有事兒等下工了你們自己回家掰扯,現在都給老子乾活兒去!”
穆繼東撿起扁擔,轉身走了。穆解放拍拍穆貴的肩膀,“彆往心裡去。”
八卦藏不住,還沒下工呢,穆家鬨分家的閒話就傳遍了整個村兒,有些好事兒的人問到王春玲麵前,王春玲隻說聽爹娘的,就算分了家以後也是一家人。
聽話聽音兒,瞧穆家大媳婦的意思,她也想分呐。
傳來傳去,王春玲的話傳到老兩口耳朵裡,王彩霞心口頂著一口氣出不來,咬著牙埋頭乾活兒,死命往前趕,遠遠把其他人甩在後頭。
一行稻穀割到頭,她站起身往後看,她身後光禿禿的田地看著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