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軍撤了,出去騷擾薑祁的騎兵也回來了,沐瑾下令清理戰場。
這場仗沒打太久,雙方互有死傷。
沐瑾這邊仍然是輕傷的多,重傷和死亡人數都較少,薑祁那邊折損了大概有七八萬人,真正折在兩軍正麵交鋒時的大概隻有三四萬人,另外還有幾萬人是在齊軍撤退途中,留在戰場上沒能撤走,以及撤離途中被追上宰了的。
俘虜依然不多。
齊軍發現逃不了,全都拚命反抗,沒有投降的,逮到的俘虜都是受傷沒反抗能力或者被當場按下的。
沐瑾把賴瑤找來,問:“那些俘擄死戰不降是什麼情況?”
賴瑤道:“死戰不降,戰死後,家裡人會有獎賞撫恤。若是怯戰不攻、當逃兵、降兵,全家獲罪,若是投敵,誅族。”
沐瑾對此無話可說。
賴瑤提到薑祁覺極為棘手,“薑祁大軍至少還有五十萬人,尚有可戰之力,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可如今石油、燃油都已經耗儘,僅憑山上的投石機和靠大軍死守城牆,恐難抵禦。如今薑祁已對騎兵有了防範,我們想再以騎兵突襲騷擾,有被圍堵之險。”
在平原和長嶺關之間,還有長嶺山十幾裡官道,想要派騎兵出去,就必須把步兵也派出去,守住長嶺山入口,以保障騎兵能夠撤回來。
如今京城平原之地儘在薑祁手裡,他手裡的兵又多,如果像之前打柴緒那樣派騎兵出去騷擾襲擊,薑祁隻需要派兵堵住回長嶺山的三道口子,就能來個甕中捉鱉。
騎兵孤軍深入,帶的食物有限,回不來,又無法在外麵獲取所需,餓都能餓死在外麵。
這險絕不能冒。
沐瑾很想得開,“打仗,哪能一直靠取巧,我們先耗進去他二三十萬兵,連挫對方士氣已經占了很大便宜,接下來就死守唄。有險關之利,還是可以想辦法守一守的。”他取出桌子上的一份折子遞給賴瑤。
賴瑤接過折子,展開,見是兵部快馬奏報,中軍大營以及從周圍各郡縣調派的郡兵、縣兵都已經在路上了。中軍大營大概要到八月底才到,周邊幾郡的郡兵、縣兵這個月底就能到。有支援,撐得就沒那麼難,賴瑤長鬆口氣,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沐瑾道:“七月中旬,昭武堂的學子該畢業了。”
他們在昭武堂學的就是帶兵打仗的本事,出來就是佰長級的軍官。這些係統學出來的,跟在軍中補課出來的,基礎底子都不一樣,再上戰場上曆練一番,總能蹦出些出眾的將才。
賴瑤摩拳擦掌,對沐瑾說:“一定守穩長嶺關。”她的話音一轉,又問:“那山裡?”
沐瑾道:“薑祁的目標明確,又敢死磕,我們的花樣多,他摸不清楚長嶺山的情況,又有柴緒的前車之鑒,應該不會分兵打山嶺戰了。為防萬一,我們留些哨崗逮探子和盯緊對方的軍隊動向就行了。”
賴瑤道:“行。那我把衛侯也撤過來。”
……
薑祁很清楚,新增加的三萬騎兵,意味著沐瑾在草原騰出手來了,但騎兵的速度快過步兵。
草原的軍隊至少還得再等一兩個月才能抵達長嶺關,如果柴緒消息靈通,攻一波臨江郡,還能再拖一拖沐瑾這裡的增援速度。
他連番進攻,雖然沒給沐瑾造成多大傷亡,但投石、黑油的消耗會非常大,沒有火攻相助,再想給他造成之前那樣的慘烈損失幾乎不可能。
薑祁當機立斷,決定趁著沐瑾的援軍和補給到達之前,搶奪下長嶺關。
他讓大軍休息了兩天,將傷亡較重的隊伍重新整編好,便再次率領大軍朝著長嶺關發動進攻。
這一次五十萬大軍的糧草、帳篷全部拉到長嶺山腳下,大軍分成兩批,輪番休息進攻。
為了避免架在山上的投石機給大軍造成慘烈的傷亡,兵卒間的距離拉得稍遠一些,等到了長嶺關口處再集合,發起猛攻。
他另外還調出了幾萬兵卒,在官道就地挖溝取土挖壕溝壘沙袋牆。有這些沙袋牆和壕溝在,對落石能起到很好的抵禦作用,還能攔截騎兵。
齊仲派探子盯緊齊國的動靜,見到他們挖壕溝壘沙袋牆,第一時間報到沐瑾那裡。
沐瑾隻能讓他們堅守長嶺關,硬扛薑祁進攻。
城牆上的地方有限,放不下十幾萬大軍,隻能是能放多少放多少,主要以弓箭手、刀兵為主。
沐瑾覺得弓箭的威力不夠大,射程不夠遠,幾乎沒有安排專程的弓箭兵,都是軍隊訓練時有弓箭射擊項目,人人都會射,也都有練。必要時,調一批人和弓箭,直接安排上就是。
弓箭的數量有限,隻安排了五千弓箭兵,其餘的都是刀兵。
長刀用鐵多、製造成本高,但是它殺敵的威力比長戟、□□要厲害得多。沐瑾養軍那麼大的薪俸開銷都出了,也不差這點精鐵鋼材的錢,早就逐漸把槍戟給淘汰了,都換成了長刀。
城樓上交給弓箭手和刀兵防守,城門口、城樓後方還排列有軍隊。如果城牆、城樓失守,就得靠後麵的軍隊把對方打回去,重新奪下城門和城牆。
再就是,打仗費力氣,總不能一群人頂在第一線,總得有個輪換。
薑祁的軍隊,投石機和弓箭都不多。他們的投石機運來後,就讓沐瑾這邊的投石機給摧毀了。
攻城梯造的都是很便宜的那種梯子,但數量極多,搬來後,密密麻麻地鋪在城牆下的水溝上和城牆上。他們踩著梯子跨過水溝,直接上城牆。
之前用火攻時,為了防止油溝裡的火燒裂城牆,油溝跟牆有一段距離,如今這段距離正好成為薑祁大軍架梯子的地方。
梯子呈斜角架在城牆上,上麵又爬滿了兵,想要在城牆上把梯子推翻讓他們摔下去,根本推不動。守城兵隻能是對方露頭一個,揮起長刀砍一個。
好在對方拿長戟和□□的多,剛爬上來不太能舞得開,挺吃虧的。
為了保持體力,城樓上的兵一個時辰一換人。至於城門口,對方也拿了大圓木過來撞城門,但整個城門口全讓沙袋、石頭堵得嚴嚴實實的,就算是把城門撞破,他們也進不來。
戰鬥從上午打到晚上,齊軍還在進攻。
沐瑾原本在大營中待著,聽到他們摸黑進攻,人都有點傻了,他問道:“不睡覺的嗎?天那麼黑,看得見嗎?”
他之前見到他們把帳篷物資搬到山腳下,原本以為是想省得早晚趕路的功夫。這麼看是打算在這裡吃住睡,再加日夜不停地輪攻?
沐瑾去到城樓上,便聽到外麵的喊殺聲還在響。
城牆外的梯子上站滿了梯兵,砍翻一個又露出一個,打地鼠都沒他們冒頭密集。兵卒們也都避到了牆垛後,等到齊軍翻過城牆跳下來後才把他們砍翻。
楚尚正守在城樓上,見到沐瑾過來,抱拳行禮:“見過陛下,你怎麼這麼晚還親自過來?”
沐瑾說:“見過夜襲的,沒見過這種從早上打到晚上還不停手的。”奴隸兵有很多營養不良,夜視能力很差,晚上幾乎看不到路,這麼打很虧的。
楚尚道:“估計是想趁著我們的燃油和援軍沒到,想不計傷亡代價死磕下長嶺關。陛下放心,我們輪班休息,兵卒子們的身體素質養好,撐得住。”
沐瑾“嗯”了聲,問:“傷亡怎麼樣?”
楚尚道:“比預計中要好得多。白天的傷亡極少,但到了晚上,我們在城牆上點了火把照明。敵暗我明,對方又有神射手,很是吃了些虧。”
沐瑾看楚尚在城樓上站了一天,滿臉疲憊,道:“照薑祁這麼個攻法,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你得注意休息,待會兒去換人來指揮,等睡飽養足精神再上來。”
楚尚應道:“是。”
夜裡難過,他見過沐瑾後,又調了兩個千總營的人上來。因為接連翻過城牆的齊軍太多,傷亡也在增加,又把重盾兵調了些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