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看岑歲就是個時髦嬌氣小姑娘,自然也沒多心。
他和岑歲互相打了招呼,帶著榮默和岑歲去?二樓,一邊上樓梯一邊說:“馬上快過?年了,大家都放假了,我把剩下的這點?貨出完,也就關門回家過?年去?了。”
榮默跟在他身後說:“我也就年前進最後一批貨,囤好貨過?年,過?完年能清閒個半年。”
老劉笑笑,上了樓讓榮默和岑歲在沙發邊坐下,給他們?倒了熱水,繼續和榮默閒聊,“下半年的生意好不好做?”
榮默端起?杯子喝水,“不太好啊,連女?朋友都快養不起?了。”
老劉看一眼岑歲,笑一下道:“你就是眼光挑,什麼都挑好的拿,我還是建議你也帶點?質量一般的平價貨,雖然賣價不高,但容易讓人掏錢,數量起?來了,一樣賺錢。”
榮默放下杯子點?點?頭,“正?在考慮這個事情。”
老劉說完話就去?給榮默拿了幾個瓶瓶罐罐過?來。
岑歲坐著不說話,一眼掃過?去?看看,發現都是仿得很?不錯的瓷器。
這些造假的人都還挺有追求的,為?了能仿出好的贗品,鑽研得比正?經專家都深。
他們?所?掌握的學
識和技術,都不是普通人能夠隨便擁有的。
當然,這所?有一切背後的推動力,都是錢。
錢的誘惑力有多大難以想象,隻要有利可圖,就沒有鑽研不出來的技術。
老劉拿完東西坐下來,看著榮默又說:“給你留了幾件精品,你看一下滿不滿意。我這裡主要就瓷器多一點?,質量也能有保證,其?他的也有,但不多。”
榮默拿起?幾個瓷器看了看,肯定道:“嗯,不錯。”
老劉得意道:“從我手裡出去?的東西,就沒有特彆差的。不管是製坯、施釉還是紋飾,以及後麵的仿古做舊,我們?都有專家,都是頂級的。”
岑歲圍著圍巾,坐在旁邊悶悶懵懵問了句:“你們?這個還有專家嗎?”
老劉看著她?笑一下,隻當她?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語氣友好道:“當然有專家,不然這些東西,哪是隨隨便便能燒出來的,裡麵門道可多著呢。”
岑歲繼續懵懵懂懂地問:“那你們?專家都是誰啊?那些大教授嗎?”
老劉又笑了笑,“這個我就不知道啦,我隻是幫忙出貨的,其?他的不多管。”
看問不出來什麼,岑歲也就不多問了。
免得追著探問多了,再被這個老劉看出來什麼。
這樣坐著喝茶聊了聊天,榮默給錢拿了貨,也就帶著岑歲走人了。
和之前來的時候一樣,就像個普通又黑心的古董販子,沒什麼其?他特彆之處。
因為?時間到了中午,榮默也就沒有開車回酒店。
他直接帶岑歲找了個小餐館,先解決午飯。
岑歲在餐桌邊坐下來,喝口?熱茶說:“嘴挺嚴的,一點?有用的信息都不說。”
榮默手裡拿著菜單翻看,開口?道:“也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岑歲抱著熱水杯子,看著他:“那這不是卡住了嗎?”
榮默點?好了菜,基本都是岑歲愛吃的,然後很?是平淡道:“總會有突破口?的,能搭上送貨的人,就能更進一步了。”
而?想要再搭上送貨的人,隻能靠繼續培養關係。
這跟做臥底一樣,隻有一步步完完全全取得他們?的信任,成功打入他們?的組織內部,才有可能得知更多的秘密。
岑歲抱著杯子歎口?氣,隻覺得前路漫漫。
照這麼個節奏往下查的話,不知道哪個猴年馬月才能有結果。
不過?她?也沒說什麼喪氣的話,深吸一口?氣鼓勵榮默說:“加油!”
榮默看著她?笑笑,“不用多放在心上,就當出來玩就好了。”
岑歲點?點?頭,“確實跟出來玩,也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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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出來玩,下午榮默就開車帶岑歲在小縣城轉了轉。
逛了一些小景區和小公園,找了不少當地小吃,都去?吃了一下。
吃得飽飽的了,晚飯也沒特意再找地方吃。
吃飽了也玩累了,便回到酒店看電視躺著休息去?了。
和老劉做完了交易,榮默也沒急著走。
他每次過?來都會多留兩天,想著說不定運氣好,能碰到點?彆的線索。
又在酒店踏踏實實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來沒什麼事,榮默和岑歲去?附近找了個早餐店吃早飯。
坐在桌邊吃湯包的時候,岑歲和榮默商量著今天去?玩什麼。
正?商量著的時候,岑歲無意間抬頭看向門口?,忽看到一個老頭帶著個中年男人進了店。
覺得那個老頭莫名有點?眼熟,岑歲稍稍愣了那麼一下。
她?凝神細思,沒想起?來到底為?什麼眼熟,她?也就沒當回事,以為?自己看走眼了。
但她?看到那個老頭坐下來吃早飯,和中年男人有說有笑的樣子,還是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於是她?伸手輕輕碰了一下榮默,讓他看過?去?,並小聲道:“那個老頭,你認識嗎?”
榮默轉頭看過?去?,瞬間便怔住了。
岑歲可能時間太長記憶模糊了,但他是不會忘記的,這是尚誠拍賣行的鑒定專家——薛長海。當時岑歲去?尚誠出陀羅尼經被,就是他領頭出來接待的。
他這樣的人物,怎麼會跑來這個小縣城?
想到這裡,榮默心房裡的心跳慢慢便重且快起?來。
他收回目光看向岑歲,突然想起?來時候她?對他說的話——她?說她?自帶幸運光環,是個福將。
如果他猜測沒出錯的話,岑歲可還真是個幸運Buff加持的福將。
雖然身上的血液已經有點?沸騰起?來了,但榮默並沒有在麵上表現什麼,他也沒說話。
他帶著岑歲快速吃完早飯,便繞開薛長海的視線,離開了早餐店。
回到車裡坐下來,他才跟岑歲說:“是薛長海。”
岑歲稍稍反應了一下這個名字,搖頭道:“我不記得了。”
榮默沒有發車走人,幫她?回憶說:“尚誠拍賣行的專家,你的陀羅尼經被就是他鑒定的。”
岑歲聽到這話就想起?來了,猛拍一下手說:“我就說看著眼熟嘛!”
說完覺得有點?不對勁,又看向榮默:“他不在灣口?市等過?年,跑來這裡乾什麼?”
榮默看著她?輕輕笑一下,“你猜猜。”
岑歲想了想,半晌蹙眉道:“他……不會是老劉嘴裡說的專家吧?”
榮默也不能確定,隻道:“等會就知道是不是了。”
岑歲又想了想,表情微微驚訝道:“如果真是的話,那這件事不就是和榮家有關?”
榮默順著她?的話道:“確實可以這麼推測。”
岑歲還是覺得很?驚訝,又在腦子裡仔仔細細想了想這個事情。
然後想了一會,便看到薛長海從早餐店出來了。
在岑歲擰著眉心的疙瘩捋思路的時候,榮默一直很?淡定。
看著薛長海和那個中年司機先後上了一輛車,他也發動了車子,隔了一段比較安全的距離,遙遙跟著他。
岑歲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她?捂住突突跳的心臟,有些不安地看著榮默說:“不會被發現吧?”
榮默倒是很?淡定,“我不會跟太久,沒事的。”
於是他跟著薛長海的車出了縣城,又跟了一小段路,便沒
再繼續跟著了。
榮默發現薛長海沒有上高速,而?是走了往鄉下去?的路,自然也就確定,他不是回灣口?市。
他要去?的地方在鄉下,那麼很?可能就和暗中的造假窩點?有關係。
難得有個線索自己撞上門來,不管推測對不對,榮默都打算要一摸到底。
哪怕最後是一場烏龍搞錯了白折騰,他也不能放過?這一次的機會。
於是他在路邊停下車來,直接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他便說:“老頭,把尚誠薛長海的個人資料發過?來。”
說完連一句說話的機會都沒給老頭,直接就把電話給掛掉了。
老頭榮知行拿著手機愣了愣,一邊在心裡罵這孫子真是沒大沒小就欠揍,一邊找人把薛長海的資料發給了榮默。
榮默接到資料,直接又給另一個人發過?去?。
發完後依然是打電話過?去?,對那邊的人說:“王隊,麻煩你了,定位跟蹤一下這個人的手機信號,並安排一些人手準備著,我懷疑他去?的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
岑歲坐在副駕駛上,懵懵地看著榮默做完這些事,隻感?覺他的背後也有很?多勢力的樣子。
等他放下手機,她?眨巴著眼睛問了句:“老頭是誰?雇主?”
榮默看向她?,滯一下說:“算是吧。”
岑歲呆懵著表情,“另一個呢?”
榮默倒也沒再多隱瞞,簡單道:“警察。”
岑歲聽懂了,他一直以來並不是在單打獨鬥,隻不過?是在打前鋒。
他背後有兩個勢力,一個是那個老頭,一個是國家。
警察打擊違法?犯罪是應該的,可那個老頭是為?了什麼?
岑歲綜合了所?有的事情快速想了想,看著榮默又問了句:“這個老頭……和榮家有仇?”
聽到“榮家”兩個字,榮默愣了一下,“嗯?”
岑歲看著他繼續慢慢捋邏輯道:“不是嗎?從薛長海可以推測到榮家,這個老頭難道不是先知道了榮家在造假,所?以才找你做這個事情的嗎?所?以老頭的目的,就是扳倒榮家。”
榮默順著她?的話想了想,發現好像確實沒問題。
不過?他沒有順著這話往下說,隻開口?道:“我隻管是誰在造假。”
岑歲聽得這話,長長呼了口?氣。
她?靠在座椅背上,想一會又慢慢開口?:“可我又感?覺有點?不太可能,榮家那麼大的家業,已經有花不完的錢了,為?什麼還要靠造假來賺錢?一旦被查出來,就得被抓起?來蹲大牢。他們?榮家世代積攢下來的名譽和地位,還沒有這點?錢重要嗎?”
榮默輕輕鬆出一口?氣,“這可不是一點?錢,比正?經做古董生意賺得要多,不然怎麼會有人願意冒險,古玩圈的假貨又怎麼會永遠打不儘?不是每個人都有良知和底線的,也並不是每個人內心都有堅守的信念和原則。有的人眼裡隻有錢,貪欲沒有止儘,擁有的再多也還是會嫌少。”
岑歲自然想起?了一個成語,“欲壑難填。”
說著又忍不住感?歎:“榮家算是業內名聲地位最高的,是圈子裡的權威與標杆,如果連他們?背後也這麼不乾淨,帶頭造假,那這個圈子還有乾淨的地方嗎?”
榮默看著她?笑一下,“不是還有我嗎?”
岑歲轉頭看向他,也笑了一下,片刻卻又歎氣說:“如果古玩圈是一片汪洋大海,你就是裡麵的一個小蝦米,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榮默眼神和語氣都認真,“力所?能及問心無愧就好了。”
岑歲和他對視片刻,衝他點?點?頭,肯定道:“嗯。”
然後她?剛點?完頭沒一會,榮默的手機便收到了信息。
看著手機上發來的定位路線,榮默的臉色再度認真嚴肅了起?來,隨後放下手機掛擋踩油門打方向盤,直接往下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