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幾乎是挨著站的,生怕一個不慎惹了事。
吳瀚咽了咽口水,下意識扯趙言的袖子,好奇問道,“言哥兒,那裡,你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
他們前方有一外地商人同高大的歐羅巴人比劃著,兩人各占據一方,聲音越吵越大。
趙言仔細聽了一下,他們討論的是貨物價格,外國人磕磕絆絆地告訴商人,他們路徑途中有幾批貨物浸了水,希望商人以便宜的價格收下,之後關於價格的事,外國人無法用這邊的語言表達,隻能嘰裡呱啦一陣,兩人就這麼吵起來了。
當然,熟悉當朝話的人也有,隻是畢竟是少數。
趙言話到了嘴邊,後頭一想,他一個本土人若是了解外語會很奇怪,他啊了一聲,指著那處道,“應該是貨物有問題,他們在討價還價吧。”
“哦,”吳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們在此處逗留許久,直到官差一敲鑼,表示交易時間停止,他們這才戀戀不舍地轉身離開。
南陵府知府建在離碼頭的不遠處,趙言在經過時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府院高大壯闊,都是用‘金銀’堆砌而成的。
趙言每經過一處,便一定要去其書肆看看,看民俗地理,看百姓生活,看學識文化,了解這些背景之後,他再去翻閱此處的文章,理解起來更是容易,也更有一番韻味。
在南陵府四處玩鬨了三日,他們開始靜下來學習。
陳庭正提醒的地頭蛇一事一直未發生,趙言也快忘記這事了,直到有一日,他從錢福那得知當地一孔姓富商的兒子強占商鋪土地,鬨到了官府,不知怎麼的新知府也莫名被人襲擊受了傷。
此外,這個孔姓富商的兒子一直以來就不是個好說話的,他走在路上要是遇到看不順眼的,直接找茬,甚至曆任知府都不被他放在眼裡,府城裡不少才俊都躲著他走,這事也算眾所周知了。
能目中無人於此,一般是朝中有人,或者在當地建立了一定勢力。
趙言攔住錢福,“這事先彆同瀚哥兒他們說,”他怕他們多想。
“少爺你放心,小的聽你的。”
“什麼放心?”吳瀚拿著一遝紙進來,身後跟著方仲禮他們。
錢福機靈笑道,“少爺讓小的買了幾條魚蒸著吃。”
他說完便退下了。
吳瀚信了,他近來心緒不靜,提議道,“言哥兒,我們要不要去書肆逛一逛?”
若是以往他就應了,近來不行,他找借口拒絕,“這幾日太陽有些曬,過段時間再帶你們出去。”
“好吧,”吳瀚小失落的情緒也散得快。
方仲隨後將手中的書遞給趙言,“言哥兒,這些我已經看完了,”
“嗯,我這還有兩本,你再看看,還有你們。”趙言視線一轉。
吳瀚這下徹底消了出去玩的心思。
趙言不出門,他們就隻能老老實實呆在小院子裡。
轉眼間,一月時間過去了,六月份到了,這會兒的瓜果種類更繁,府中小廝每日拎著不一樣的水果回來,有吃有喝的,他們忽然發現府裡待著也挺舒服的。
趙言難得嘴饞,隻有些可惜這些水果帶不回去,他隻能另外買些禮物。
趙言準備七月初離開,這回他提前告知了他們一聲。
等外頭風聲小些的時候,他又帶著他們出去繞了一圈。
六月份,十日隻有三日是下雨的,雨量驟減,隻是天氣極其悶熱,蚊蟲也多了起來。
身上戴的防蚊荷包一時頂不住事,他後知後覺取出陳庭正給他的那些防蚊蟲的草藥,出乎意料地有效。
若說此回,趙言最大的收獲便是熟悉了當地的外稅製度,拓寬了視野,取了當地文章的精華之處。
六月末,吳瀚告訴他們他回去之後要同他爹吹噓這件事,當然他主要是吹噓見到了歐羅巴人這事。
柳書宇聞言提議道,“要不我將所見所聞畫下來,到時候給伯父看?”
“這是個好主意,”吳瀚眼睛一亮,又看向李鬆山,熟稔道,“師兄,要不你也幫忙畫一下吧?”
李鬆山忽然轉身出了屋,在他們疑惑之下,拿著一圈畫紙出來,在桌上鋪開。
這是一副大長卷,畫的是碼頭交易場景,遠處是望不到儘頭的海,舳艫千裡,有揚帆遠航的船隻,也有靜待在灣處的;近處,是各色的歐羅巴人、商人、站崗的官差,歐羅巴人與商人討價還價,官差調節,而在畫紙的右下角,是他們一行交頭接耳的五人,畫出了他們
的姿態風采,上麵瀚哥兒驚訝看著遠處的表情勾勒清晰……那一幕,仿佛就定格在那。
他們如今看著這畫卷,還能想到當地的場景。
趙言也難得被他的畫功驚訝到了,誇了一句,“畫得真好,”這一筆徹底顛覆了李鬆山在他心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