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縣一半人民開始譴責王勇一家,同情王勇媳婦,同情兩個女兒,沒有一個人再說出大女兒不對不說,王招娣還成了現實版的吳瓊花!
每個縣民突然都帶著一身正氣,想要參與此次案件,想要幫吳瓊花一起打倒惡霸,唯恐被說成是和渣男父親一樣的人。
罵到最後,還順帶給王勇一家娶了新名字:惡霸王!
幾人出門後,李大娘回頭看了一眼供銷社門口都被人堵得嚴嚴實實,放心道:“這下好了,全縣人都知道了事實情況,王勇大哥那邊不敢再去欺負招娣她們。”
汪傑拎著一刀肉放進車籃子裡,“露珠,還是你機靈,正好趁著人多,把這事捅出來。”
“我就是起了個頭,主要還是你們配合得好。”白露珠也將東西放進車籃子裡,這幾天王招娣母女都是住在婦聯主任家裡,完全不敢出門,就等著派出所那邊調查完判刑。
“昨天王勇媽還跑來廠裡鬨,廠長直接讓保安把人扣下來關了半天,嚇唬她們因為收了招娣的彩禮錢要送去革委會。”汪傑說著就笑了,“老太太剛開始還在撒潑,一看到警察就焉了,一聲不敢吭,回去拿了五百塊錢出來。”
“照理說招娣的彩禮錢應該已經給了王二剛對象家了,否則那邊也不會又加價,都給了五百,老太太還能再拿出來五百,說明家裡錢包鬆得很。”
李大娘呸了一聲,“口袋這麼鬆,還要吸未成年的血,天底下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那也是她親孫女,這麼作孽,就不怕走出門被雷劈!”
“得虧各位長輩發善心,才減少了人間慘事,我以後還得向您們學習,心有正義,除惡揚善。”
白露珠語氣除了充滿敬意,還有些崇拜,幾人聽了之後,轉怒為笑,雖說本來就是做善事不求回報,但要是能被旁人認可,尤其是被小輩崇拜認可,心裡自然覺得高興,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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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珠,牛奶煮好了。”
廚房太擠,白露珠正在院子裡洗草莓,聽到父親的聲音後,端著一小盆草莓走進客廳,路上沒忍住拿起一顆吃起來,滿嘴鮮甜,純天然草莓很少有這麼大的,今天真是趕巧了。
“爸,你幫我煮紅豆了沒有。”白露珠將半個草莓全部吃掉,拿起一顆小的遞到父親嘴邊。
白越明今天果然買了肉,還打了二斤,本來還以為他是要送到奶奶那邊,每個月十五號發工資當天,就會送些東西過去,當天不送的話,第二天大伯母和兩個堂姐就要過來乾活了。
沒想到她爸居然把肉全都給切了,說是要學著國營飯店做鹵肉,說實在話,她真的有點意外。
父親對那邊一向心軟,以前也鬨過矛盾,用不了一個星期,奶奶說點委屈話,大伯母來乾乾活,基本上就算了,該照顧還是照顧。
或許不是父親變了,而是他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認準應該照顧的人,怎麼折騰都行,態度很堅定。
可要是觸及到底線,那邊怎麼折騰都不行,同樣態度很堅定。
作為底線的白露珠,認識到這點後,又遞給父親一顆草莓。
“夠了,你自己吃,難得買到這麼鮮甜的草莓。”白越明正忙著從大師傅那打聽到的鹵肉製作方法,先是拿醬料醃製半個小時,還要再給肉按摩按摩,回答女兒剛才的話:
“紅豆還沒煮破皮,得再煮一會,你趕緊把牛奶端出來,我要炒菜了。”
“我不是蒸好就完了,這才剛開始。”白露珠一邊洗手一邊笑道,果然話音落下,聽到父親的驚訝聲:“啊?還要再用?兩個爐子都被你給霸占了。”
“你等紅豆煮好了就行了。”
白露珠笑著揭開鍋蓋,看到豆子有些已經破皮了,關上繼續煮,又將旁邊小鍋子裡的牛奶端出來,倒進四個小碗裡冷著。
分了一半草莓出來,放到專門切素菜的砧板上切成丁狀,擱置一邊。
打了三個雞蛋蛋清到海碗裡,沒有檸檬倒了點白醋去腥,加了兩勺白糖覺得不夠,轉而想到等下紅豆裡還要加入大量白糖,若是雙皮奶再甜得齁人,反倒就不是那個味兒了,才作罷。
小心將碗裡冷卻好的牛奶倒進海碗裡,留下一層薄衣在碗底,也就是她最著迷最想吃的奶皮。
拿著筷子快速將牛奶和蛋清攪拌均勻,細網漏勺過濾一遍,主要是為了把蛋清引起的氣泡過濾出來,便做好了前半部分。
不能直接用海碗倒進碗裡,以免水流衝擊力過強,將碗底的奶皮衝破,用湯勺盛起牛奶,力道輕柔地舀進碗裡,放進蒸鍋開蒸。
一斤牛奶其實夠做五碗,白露珠留了半杯準備明天早上喝,父母吃兩碗,她吃一碗,剩下一碗裝進保溫飯盒裡,帶到縣城給賀祺深吃。
雖然雙皮奶冷掉後不如熱著吃美味,但總比沒得吃好。
蒸了二十分鐘左右,煤爐灶門不能直接堵死關火,否則引爐子又是一件麻煩事。
將鍋子端下來放地上悶一會,牛奶凝固成功,表麵再次出現奶皮,再加上碗底的那層奶皮,變成了雙皮奶。
這時父親等了許久的紅豆也全部開花了,倒掉多餘的水,再倒進小鍋子裡麵,用手抓了一大把白糖撒進去,開火攪拌熬煮,將水分熬乾後便完成最後一道工序了。
“爸,你嘗一口紅豆。”白露珠舀了一勺子遞父親,“嘗嘗甜不甜?”
“誰家舍得像你一樣抓大一把糖,能不甜嗎?”白越明接過勺子往嘴裡放,點點頭,“甜,煮的特彆軟,好吃得很。”
白露珠放心將小鍋子端下來,把爐子讓給父親燒菜。
鹵肉一時半會做不好,肯定不是留著今晚吃,白越明留了一塊瘦肉,切成肉絲炒萵筍片,買了新鮮對蝦,放入蔥薑煮成白灼蝦,再燒個冬天特有的白菜凍豆腐,煮上香噴噴的白米飯,就算發工資加餐了。
蒜泥下熱油鍋裡,廚房響起‘劈裡啪啦’的聲音,排風機開始運轉,依然有小部分煙霧在廚房揮散不去。
白露珠把草莓紅豆做成雙拚碼在雙皮奶上,急忙端到客廳,生怕奶味裡摻雜油煙味。
賀祺深那份還放在鍋裡,準備等明天一大早切點新鮮草莓放上去,否則切開後的草莓,隔了一夜容易邊緣發黑,不新鮮也不美觀。
母親提了一些東西去了外婆家,天黑才回來,進門時後麵跟著笑眯眯的大伯母,還有吊兒郎當的白誌誠。
磨了這麼久,到底沒下成鄉。
白露珠隻把父母那兩碗放進菜罩底下,沒有因為大伯家來人,就藏著不敢吃,從小父母也沒傳遞給她要顧著彆人看法,小心偷著吃的習慣。
“大伯母來領糧食了?”香滑濃鬱入口,奶味十足,白露珠握緊手指,好吃到恨不得站起來跺腳。
“哎。”徐紅梅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碗,好奇問:“這是什麼吃法,好像是牛奶?”
白誌誠坐到旁邊,伸頭道:“四姐,給我吃一口。”
白露珠將碗往麵前推了推,“不給,就一小碗,你不喝牛奶滑腸嗎?彆吃。”
“真是牛奶?”白誌誠頓時沒了興趣,“那我不吃了,一吃就拉肚子。”
白露珠笑問:“你來乾嘛?十斤米麵用得著兩個人拎嗎?”
話音剛落,白越明打開廚房門,在裡麵早就聽到了動靜,知道是誰來了,指了指客廳牆邊的兩袋東西,道:“十斤米麵都準備好了。”
徐紅梅麵色微頓,還沒開口,就聽到白露珠道:“誌誠,懂點事,等下彆讓大伯母拎,知道嗎?”
“知道知道。”白誌誠趴在桌子上,手指跟多動症似的從左邊敲到右邊,“要我說這麼麻煩乾什麼,奶奶直接住過來不就得了,房間二嬸打掃的乾乾淨淨,床又大被子又軟,我住了都不想走,奶奶非不來。”
徐紅梅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小兒子,本來心裡就憋屈,誰能想到小叔子這次真的狠下心來了,擱以前肯定要把老太太叫過來一起鬨一鬨的,可這兩天因為王義王勇兩兄弟的事,鬨得全城沸沸揚揚。
前兩天還好些,今天不知怎麼了,同大院的人下班回去後,都在罵王義家的人,連小孩子都組成一隊什麼正義保衛兵,喊著打倒惡霸王,撿了不知道多少小石子往王義家砸,鬨得王家人不敢踏出門。
出門的時候,有人問她去哪,一聽說去小叔子家的時候,那種鄙視的眼神,看得她一肚子火,卻又不敢吭聲,隻能憋著火往這邊來。
小叔子的性格剛強,知道不能硬著來,隻能軟著道:“他二叔,最近誌霆媳婦剛檢查出來懷孕了,媽這兩天也瘦了,你看...”
“瘦了?”白越明眉頭一皺,“你們怎麼照顧媽的?為什麼會瘦了?要照顧不好,趕緊送到這邊來,不要再搞些小心思讓媽受罪。”
徐紅梅一直刻意上揚的嘴角僵住。
白露珠眉毛一挑,原來她爸什麼都知道。
“他二叔,你這叫什麼話,媽在家過得就是老天君的日子,有什麼好的都是先僅著她吃,瘦又不是餓的,還不是因為你現在變成這樣,讓她添堵才瘦的。”
聽到大嫂子的話,葛嫦慧不樂意了,“什麼叫變成這樣,要不然我們一起去紡織大院拉鄰居出來問問,這些年我們補貼你們多少?”
徐紅梅剛才是沒忍住怒氣,所以才說出不中聽的話,一聽到要去紡織大院,頓時就怕了,露出一貫的討好笑容:
“弟妹,我知道,你們對我們的照顧都記在心裡,這確實是條件不好,沒法子才來張口,要是我們有錢,不但不會張口,還會讓你們家也過上老太君的生活。”
看到葛嫦慧臉色好轉後,徐紅梅稍稍鬆了口氣,接著又道:“媽常說,兄弟倆誰有能力,就多幫襯著些沒能力的人,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上次珍珠那個事,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他小叔,你不能就這麼怪在她身上,連帶著不幫襯了。”
“就這麼多,十斤米麵。”白越明不為所動,“這些都是給媽的,要是媽吃不到,我也要去街道居委會說道說道的。”
徐紅梅流出眼淚,“他小叔,你怎麼能這麼狠心,誌霆媳婦肚子裡的孩子,那也是姓白的,還是咱們白家的長孫。”
“長孫?”白露珠放下勺子,好奇問:“剛懷怎麼就知道是長孫了?”
“肯定是長孫!”徐紅梅斬釘截鐵,“我第一胎就懷的男孩,誌霆媳婦上麵也是一個哥哥,這樣算下來,她肚子裡肯定是男孩。”
“噢,原來是這樣。”白露珠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屁的男孩,上輩子白誌霆出軌養了兩個小三,都沒生出一個兒子,私生女倒是一個接一個。
又繼續好奇問:“上次大哥跟我打賭,說再也不會讓我爸補貼他,還說三年之內一定要你們過上好日子,大伯母,你來的時候大哥知不知道?要是不知道,怕是會怪罪你吧。”
“他...”徐紅梅說不出話,大兒子自然是知道的,不但知道,還一天天的暗示她來這邊要東西,雖沒明確的講,但當媽的哪能看不出兒子到底怎麼想的。
再說除了媳婦懷孕,維修師傅那邊也等著送禮,拖了這麼幾天,聽說都故意不教了。
“你們家的孫子,你們家自己想辦法。”
白越明說完轉身走進廚房,接著把廚房門關得緊緊的。
徐紅梅坐著流眼淚,白誌誠沒說話,從小到大已經習慣母親這樣,心裡要說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隻是也沒什麼能力,他倒想去鄉下,算是幫家裡減輕負擔,結果父母非不同意,就這樣耗著。
“大伯母,你讓大哥來要。”白露珠不鹹不淡道:“他連孩子都有了,你還要幫著她來吸我們家的血多久。”
徐紅梅隻是哭,並不吭聲。
白露珠放下勺子,笑著道:“我跟三姐有仇,跟大哥也有矛盾,就你這麼要法,我明天下班,可能都會改走紡織廠門口那條路了。”
“你...”徐紅梅瞬間停止哭泣,知道侄女性子像小叔子,這話不是嚇唬,是絕對能乾得出來,抹了抹眼淚,站起身拎起十斤米麵,“算了,除了自家人,誰都不能指望。”
“喲,這就不是自家人了。”白露珠才不會讓她添完堵就走人,“米麵放下,明天我就去警察局報警,既然奶奶都瘦了,必須得把你們叫過去審問審問,是不是你們家虐待奶奶。”
徐紅梅被嚇住,連忙擺手,“你奶沒瘦,看著還胖了二斤。”
“胖不胖警察說了算,你...”
“四姐...”
白露珠話說一半,被白誌誠求饒的聲音打斷。
看了一眼麵色為難的堂弟,腦海裡回想起他趴在父親病床前大哭的樣子,心下微微歎口氣,“誌誠,你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講。”
看到白露珠軟了口,徐紅梅不敢再說任何話,提著米麵率先踏出門。
客廳靜了一會,白誌誠臉色不好看,在他心裡,二叔二嬸四姐和家裡人沒有任何區彆,隻不過沒住在一起罷了,就因為三姐不知道哪根弦搭錯給四姐下藥,鬨得全家變成這樣,關係越來越差,越來越遠。
白露珠沒胃口再吃剩下的半碗雙皮奶,一起的放到菜罩底下後,問堂弟:“你最近在做什麼?”
白誌誠整個人焉不拉唧,“街道糊火柴盒掙錢,晚上複習之前上學的書。”
“你那對象怎麼樣了?還想娶嗎?”
“想啊,怎麼不想。”
白露珠看不出他到底是為了去鄉下不用奮鬥,還是真喜歡閆二花,問道:“你去不了鄉下,也打算娶?”
“去不了鄉下,就把她娶到城裡來唄。”白誌誠少見的長歎一聲,“不過現在不行,聽說鋼鐵廠又要招工了,正好我最近都在讀書,說不定能考進去,要是考進去了,一分到房子就把二花給娶了。”
聽了這話,白露珠才勾了勾嘴角,說出決定之前,調侃道:“你原先不是想去鄉下享福才要閆二花的嗎?”
“人生哪有不奮鬥就享福的事。”白誌誠好奇問:“你把我留下來就想問這事?”
白露珠仔細觀察堂弟,白家人長相是真不賴,聽說爺爺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老太太長相也不差,到了孫子輩也沒一個長偏的,畢竟都是跟女主一家子,顏值自然差不到哪裡去。
白誌誠算是明麵上的厚臉皮,光這一點,就非常適合做銷售。
厚臉皮放在生活裡多半是惹人討厭的,但是放到銷售行業,卻是一個超級閃光點,為了業績能豁得出去臉皮,不會感到害臊羞愧,哪裡的大門都會為其打開。
再加上嘴皮子也挺利索,好好培訓一下,知道該如何說話,必然能闖出一片天來。
“你明天早上六點到這邊來,跟我一起去市裡。”
白露珠轉身從抽屜裡拿出紙筆,又去房間的床頭櫃上拿了原先為王招娣準備的銷售技巧,走出來遞給堂弟;
“你把這抄一份,今晚帶回去好好理解通透,暫時理解不了,就先背熟。”
白誌誠很聰明,知道四姐不會無緣無故叫他去市裡,接過兩個本子,打開後先看了一遍,讀到:
“推銷產品之前,先吸引住顧客的注意,一、可以通過高級彆的讚美,二、通過周到貼切的服務...”
“你去裡麵讀。”白露珠打斷他,“去裡麵邊抄寫邊讀,每一條都要仔細思考。”
“四姐,這是賣什麼的?”白誌誠將筆記本合起來,有點興奮道:“四姐,你是要幫我介紹工作嗎?”
“能不能介紹成功,還得看你明天的本事。”白露珠指著筆記本繼續道:“裡麵有些東西不是針對你寫的,你要記住自己最大的特色,就是不要臉...”
“我怎麼不要臉了。”白誌誠摸了摸臉,“每天洗得乾乾淨淨,多要臉啊。”
白露珠將手上的筆朝他扔過去,“彆貧嘴,你的不要臉是優點,你要發揚光大這一點,我指的不是行為上,是性格上,你彆到時候直接對顧客動手動腳,真做些不要臉的事。”
“我懂,不能惹人討厭的不要臉,就是要一個勁誇對方,哪怕是違心的,好話也得不要錢的說。”白誌誠對‘不要臉’三個字理解力特彆強,也特彆會延伸:
“死皮賴臉苦苦哀求,賣慘流眼淚,胡編亂造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死皮賴臉拉著人家,把東西吹的天上有地上無,不買不能走,走了也不行,將人扛著送到家門口,再老的人都得叫人家哥哥姐姐,勤快到把人家屋頂瓦片都擦得乾乾淨淨,再捧著東西跪下求人買。”
白露珠都聽呆住了,差點懷疑堂弟是從創業潮中重生回來的。
難道這就是與生俱來的死不要臉天賦?
作者有話要說:100紅包~截止明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