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布為了學習降術, 多數時間不在村落,喜歡離群索居。越中有大片茂密叢林, 蛇蟲鼠蟻不計其數, 正方便他培育-毒-蟲。
聽過他名聲的人, 除非捧著大把鈔票求上門, 極少會靠近他在林中的木屋。
據傳言,早年有獵人迷路想要借宿一晚,自那之後再也沒有出現, 完全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獵人的親人找過阮布, 當日沒有發生什麼, 回去後就陸續發病, 藥石無醫, 死狀相當淒慘。
這件事發生之後, 阮布心狠手辣的名聲更上一層樓。無論獵人還是采藥人,全都避開他走。更提醒熟人, 千萬不要靠近那棟木屋, 除非嫌自己命長。
日複一日,除了生意上門,阮布極少會見外人。同樣的,也不會有人知道, 以往威風八麵,讓人聞風喪膽的降術師, 此刻正如螻蟻一般蜷縮在地上,全身覆蓋蟲屍結成的甲殼, 口鼻不斷湧出黑血,隨時可能被自己的降術反噬。
林間忽起一陣急風,攻擊阮布的黑影陡然消失。
恐怖的壓力減輕,阮布反手抹去嘴邊的血,靜等片刻,確定黑影沒有再出現,才小心翼翼分開蟲屍,緩慢從地上爬起身。
屋內一片狼藉。
靠牆擺放的陶罐陶甕儘數傾倒碎裂,他精心養育的-毒-蟲-死去超過九成,殘存的也是翅膀破碎,節肢斷裂,再不可能為他所用。
阮布咳嗽兩聲,吐掉嘴裡的汙血。
“不要讓我抓到,否則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拾起一條百足蜈蚣,阮布看也不看,直接送進嘴裡。墨綠的汁液從他嘴角流出,蜈蚣的下半截身體還在扭曲掙紮,情形異常恐怖。
連吞十多條-毒-蟲,阮布終於恢複力氣。
他十分清楚,毒-蟲不能治好他的傷,這種行為無疑是飲鴆止渴。但他沒有彆的辦法,如果不能儘快求來殘頁上的神明相助,他必會受到降術反噬,早晚死路一條。
阮布翻箱倒櫃,掀開牆角的木板,挖出藏在地下的殘頁。
按照殘頁上的指示,他切斷自己的兩根手指,任由血流淌在殘頁上。口中念念有詞,祈求神明眷顧,他願意獻上更多血牲。
在阮布求神時,木屋內又生變化。
牆角的木板陡然翻開,泥土飛濺,一隻巴掌長的棺材破土而出,直襲向阮布。
這是他豢養的小鬼,被親人所殺,怨氣衝天。死後又不能投胎,被阮布囚禁煉化,受儘折磨,全身戾氣,心心念念都是殺戮,比惡鬼更加瘋狂。
“給我停!”
換做未受傷之前,阮布根本不會將小鬼的攻擊放在眼裡。今時不同往日,他身負重傷,又以-毒-蟲-逼出最後的力氣,遇上瘋狂的小鬼,自然落於下風。
棺材飛到近前,蓋板自行掀開,裡麵湧出大團青黑的-毒-氣。
毒-氣凝聚成霧,霧中走出一個六七歲的女童,身上穿著鮮紅的短裙和紅鞋,頭發紮成一束,臉上遍布青黑的屍紋。脖頸上留著清晰的掐痕,雙眼漆黑,沒有眼白。張開黑色的嘴唇,滿口儘是鋒利的獠牙。
“吼!”
女童發出怒吼,突破阮布的防禦,撲到他的肩膀上,狠狠咬向他的脖子。
阮布大驚失色,無法推開女童,隻能拚命轉頭,用胳膊抵住女童的嘴,任由對方咬掉自己一塊肉,驚險護住性命。
咯吱,咯吱。
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女童竟將阮布的肉嚼碎,生生吞了下去。
阮布顧不上疼痛,趁機揮開女童,卻也因為這樣,請神儀式被迫中途停止。流淌在殘頁上的血僅繪成半個圖案,就一點點凝固起來,浮現的黑光也消失無蹤。
見到這一幕,阮布臉色慘白,大叫道:“不,不可能!”
他不想死,不能死!
阮布撲到殘頁前,如枯枝的手指攥緊殘頁,用力擠壓傷口,試圖用血完成整個圖案。
可惜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女童發出怒吼,再次撲向阮布。
阮布眼底閃過戾氣,咬破舌尖,催動埋在自己體內的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