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咬尾(十四)(愛保不保吧,那是他們的事...)(2 / 2)

太歲 priest 8104 字 8個月前

獨自一個人。

奚悅定了定神,拘謹地起身行禮。

“果然是我換身衣服你就不怕了,”支修笑道,“過來我瞧瞧,一轉眼都長這麼高了。”

奚悅將濕淋淋的手背在身後,應聲走過去。

有了靈石滋養,半偶長開了許多,看著倒像個真人了。他身上衣服雖有些不合身,但衣料奢華講究,透著熏衣香,一看就是那少爺的。

“士庸待你還不錯。”支修拍了拍他的頭,“忙去吧。”

打發了半偶,他隔著幾丈遠,往奚平住的北屋掃了一眼。

雜物不少,好在有半偶給他收拾,還算挺整潔。沒有特彆不合理的東西。

想也是,如果有的話,端睿大長公主不會看不出來。要真是無形無跡到了那種地步,大概也隻有傳說中的上古神魔了。

支修將奚平平時活動的地方一寸一寸地檢視過來,也懷疑自己想多了,可他的靈感總將他往這裡引。

奚悅一邊乾活一邊吹口哨,因為舌頭畸形,他的口哨聲很特彆。

支修聽了一會兒,問他:“士庸近來好麼?”

奚悅口哨聲頓了頓,不回答,隻是“吭哧吭哧”地搓衣服。

支修看了一眼他頸上金光流轉的馴龍鎖,心道:有不得透露主人私事的禁製。

馴龍鎖起源於蜀地淩雲派,淩雲擅馴養靈獸,靈獸凶戾桀驁,往往還有一定靈智,為防靈獸們作亂,馴獸師們聯合煉器大師,造出了馴龍鎖。一把馴龍鎖隻認一個主,“鑰匙”是主人的神識和精血,上古神獸都能鎖住。

如果要強行突破,支修也不是辦不到,隻是這小半偶多半就活不長了……不過馴龍鎖上金光很亮,至少說明主人神識清明。

“好吧,”支修對半偶說道,“那你轉告你那小主人,師叔們隻是平時下山不便,並不是傳說中高高在上不通人情的所謂‘仙人’,你們隻當是家裡尋常長輩就是,有什麼困惑……或者難處,可以隨時到澄淨堂找我。”

半偶聽完,也不知道懂沒懂,繼續低頭搓衣服。

支修歎了口氣,轉身要走,忽聽身後半偶找不著調了似的,“噓噓”幾聲,口哨吹跑了幾個音。

支修腳步忽地一頓。

潛修寺晴好,半偶將奚平的被褥都抱出來曬了,裡裡外外擦得窗明幾淨。晚上弟子們回來的時候,他剛把被子收拾好,正在院裡涮奚平的筆洗,就見姚啟臉紅脖子粗地衝進丘字院,看見奚悅,他用恨屋及烏的眼神瞪了半偶一眼,羞憤欲絕地甩上了自己的門。

奚悅見怪不怪――姚公子每天都差不多這樣,應該也不會輕易上吊。

片刻,奚平跟姚啟腳前腳後地回來了,一路沒心沒肺地跟常鈞嘻嘻哈哈,走到姚啟門口,還故意吹了聲婉轉的長口哨……不知又缺了什麼德了。

奚悅聽見有人吹口哨,就忍不住 “咻咻”地跟著學了兩聲。奚平好像心情還不壞,罕見地沒有嗬斥,經過時還在他頭上揉了一把,到書房看了看咫尺靈石還夠,就從懷中摸出一顆藍玉扔給半偶:“喏,晚課羅老財賞的,我暫時用不著,你拿去吃。”

太歲冷眼旁觀:這小子早晨還恨不能扒著門框不想去,現在又得意了。

端睿大長公主在鬆窗大堂講經,純粹是自說自話,壓根不看底下弟子。奚平剛開始找了個角落縮著,還很是做賊心虛地緊張了一會兒,後來見大長公主對他也沒有特彆關注,漸漸就放鬆了,心思重新活絡起來――進了山就沒碰過麵的女弟子們終於跟他們一處聽經了!

雖然中間隔著竹簾,但架不住奚平耳目靈敏。那邊細微的動靜、交頭接耳聲他都聽得一清二楚。小姑娘們的說笑聲仿佛是什麼仙丹大力丸,太歲就眼睜睜地看著這瑟瑟發抖的病貓變成了一頭興奮的大馬猴。

大馬猴的興奮勁一整天都沒過,乾坤塔晚課又靠作弊贏了顆靈石,回來還逮住姚啟一通消遣。及至回房寫家書,他還在亢奮,字寫得又密又快,屁股底下仿佛坐著一根彈簧,隨時能把他崩上天。

廢物就算了,還貪玩好色。

被他煩了一整天的太歲大略掃了一眼奚平的家書,見半封信都在描述姚啟怎麼見他就跑的那點破事,無聊至極,遂眼不見心不煩地自行吐納靈氣去了。

咫尺剛一亮,莊王就拿了起來,平時一目十行掃過的信,他來回看了三遍。沉吟片刻,莊王抬頭對白令說道:“小白,替我跑一趟姚大人府。”

當天晚上,太史令姚大人已經歇下了,幾個小廝將書房收拾乾淨,把新采購的書一一擺在小書架上,關門走了。

書房裡寂靜無聲了片刻,突然,一本新書震了震,自己從書架裡彈了出來,落在地上攤開,掉出一張紙片。紙片落地後變成個鬼魅似的男人,輕手輕腳地將書撿起來放回原位。

白令迅速在書房裡搜羅了一圈,什麼也沒找到。隻有書桌鎮紙下壓著一封信,乾巴巴的沒幾句,隻是報了個平安,日期還是四月十五,落款是“兒啟跪稟”。

白令摸了摸信紙,隻覺質地十分特殊,有點像油紙。他思量片刻,恍然想起了什麼,從緊閉的窗戶縫裡鑽了出去,在窗口屋簷下找到了一條風鈴似的青瓷魚。

“果然是它。”

姚家給姚啟帶的通訊用具是“尺素魚”。

尺素魚也是一對,魚腹中有一套特殊的紙,叫做“尺素”。尺素不怕水,寫好信後,將信泡在山泉、或是池塘等露天的水源中,紙就會融化在水裡,隨著水汽飛上雲間,飄往另一條尺素魚所在之處。

等下雨,雨水就會在收信人的尺素魚身上重新凝成信,由青瓷魚吐出來。

這玩意的好處是極省靈石,一年一顆豆大的碧章綽綽有餘;壞處是寫完信多久能收到隻有天知道――全看收信人所在的地方什麼時候下雨。

幸虧金平入了梅,不缺雨水。

不過這麼長時間,姚啟隻在剛到潛修寺那天寫了一封信,可見跟家人關係也不怎麼親密。

白令從懷中摸出一張紙,飛快地折成了魚的形狀,伸手一彈,紙魚變成了一條與原版一樣的瓷魚。白令將真的尺素魚換下來揣走,從後院離開了姚府。

夜色沉了下來,遠在潛修寺的另一條尺素魚被一雙哆哆嗦嗦的手捧了起來。

姚啟得比彆人早起一個時辰去羅仙尊那裡“受刑”,也不敢太晚睡,草草洗漱就鑽進了被子。才剛躺進去,他就覺得被裡有異物,伸手一摸,不知誰在他被子裡塞了張字條――

字可能是拿腳寫的,斜腰拉胯,橫豎撇捺都摟抱成一團,很是不堪入目。

然而內容卻言簡意賅:奚要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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