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山陵崩(終)(1 / 2)

太歲 priest 8896 字 8個月前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臨時有事,晚了十幾分鐘,跪地

玄隱山平時是三十六位升靈峰主管事,而就算是這幫峰主們,沒有門派內鬥、星辰海動蕩之類的大事,一般也是見不到蟬蛻長老的。

師父都被送回飛瓊峰了,長老們卻將他獨自留下來。奚平想不出這三位跟他有什麼好聊的。總不會就為了親口誇他“鏟周家祖墳鏟得及時”吧。

突破師父禁製的時候,奚平就知道自己得麵對什麼,這會兒早做好了準備。

自己的選擇沒什麼好後悔的,他拿到上古魔神隱骨純屬被迫,沒有一點主觀故意,長老們要治罪,他有的是話說。說破了天,奚平除了私自給了魏誠響一袋靈石,放任她走了邪祟之路外,沒什麼虧心的。想殺趙振威又怎樣,證據確鑿,那貨也不是什麼好棗,哪怕趙振威親爹來了,也沒臉跟他討債。

司禮趙長老一頓,看了章玨一眼。

章玨常年閉著眼,也不知道醒著還是睡著了,沒吱聲。

趙隱便和顏悅色地問奚平道:“你身上那上古魔神隱骨的來龍去脈,自己清楚嗎?”

奚平猜那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否則就支修那種“事無不可對人言”的性格,不會直接給他下禁製。

“不太清楚,”他毫無負擔地說道,同時不動聲色地把師父往外擇,“在飛瓊峰上,我師父都試不出這玩意有什麼用——除了能偷聽邪祟說話,所以這不是把我派下來查邪祟嘛。誰知道在無渡海裡又碰見半具骨頭,二話不說,上來就追我,差點死在它手裡。”

趙長老像是沒聽出來,一點頭道:“多少年的舊事了,離你們小輩人確實有點遠。”

“你身上這隱骨原主人名叫做‘元洄’,相傳是南聖斬落無渡海的。其實不然,我年少時,曾聽南聖他老人家親口說過,他當年並無勝過元洄的把握。這位上古魔神,當年是為天地所不容,死在天劫下的。他生前修為極高,與南聖不相上下,道卻走邪了,自隱骨現世,劫鐘已經響了三次,比過去數百年都多。你從金平城外被它盯上,到如今,每一步都可以說是機緣巧合。以我輩的修為,參不透上古魔神之道,隻知道它肯定是在暗中影響天地氣運。”

奚平點點頭,他通過轉生木把長老們拉來,他身上這具隱骨怎麼來的,現在長老們肯定已經研究透了。

趙長老又歎道:“百年築基已經算資質佳,就算是你那先天靈骨的端睿師叔,開竅入內門後,接道心也花了小十年。入門不到一年築基,聞所未聞,揠苗助長從來是禍不是福。你誤入魔神之道,靈基上沒有道心,絕非長久之計,所幸為時尚短,還有抽身餘地。”

奚平愣了愣,他轉著一肚子賊心爛肺,此時也不得不承認,趙長老說話句句在理。

“請長老指點。”

趙隱道:“將這具靈骨剔去。”

奚平:“……”

奚平聽人講過瀾滄惠湘君剔靈骨廢修為的事,剔靈骨一向是玄門最重刑罰,趙長老這話約等於是說,“你這腦袋上生了個瘤,看著不太好,所幸為時尚短,現在斬首還來得及”。

他一個冷笑已經快要浮到嘴邊,卻聽司命章玨忽然插話道:“他身上半具隱骨在開靈竅時就已經與其真骨融為一體,更不用說此時已經築基。築基修士已立了心、定了道,剔靈骨則本命法器破碎,輕則終身再不得入玄門,重則心毀靈滅。”

趙隱道:“他與旁人不同,旁人築基是立心定道,他這道乃是隱骨強加,他自己都說不出這是什麼道,‘立心’從何說起?抽了靈骨也未必會損傷靈台。”

章玨搖頭道:“此事未有先例,隻是‘未必’,上古魔神之事,不在星辰海中,剔除靈骨後到底結果如何,你我都不知道。就算他無道心,修為也在,天生靈骨的凡人失了骨尚且天不假年,何況是他?”

“涉及上古魔神,星辰海看不清走向,但‘順天則吉,逆天則凶’總歸是公理。”趙隱雖與他爭辯,眼卻是看著奚平的,說道,“例如強行剔除凡人天生長的靈骨,這就是‘逆’,受害者自然會早夭,除非將其靈骨歸位,回歸‘順’……”

奚平聽到這,心狠狠一跳,顧不上彆的:“凡人失了先天靈骨,還能歸位嗎?”

趙隱點頭:“隻要人沒死。”

奚平:“那要怎……”

章玨打斷他道:“那是題外話。”

趙隱麵不改色:“士庸本無心,被魔神隱骨強行加身,對他來說,有靈骨才是‘逆’,將其剔除才是恢複自然。順逆一目了然,不論剔靈骨後結果如何,必然比他誤入歧途好,難道不是嗎?”

章玨扭頭問林長老:“司刑怎麼說?”

章、趙兩位長老的目光都投過來,林長老將嘴上的封條往下扯了一點,原來他老人家不是啞巴。

林宗儀一字一頓地說道:“元洄隱骨不祥。”

他一張嘴,奚平就覺得全身的骨頭跟著狠狠震了一下,幾乎立刻就要脫體而出。

難怪林宗儀封著嘴,他嘴裡吐出來的話落地就是一道判決,即刻生效。奚平有種感覺,林長老要是判他罪該萬死,說完他可能就得挨一頓五雷轟頂。他一聲也吭不出來,隻聽見全身的骨頭“咯吱”作響,像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捏在掌心。

章玨眉心褶皺更深了,趙隱淡淡地垂下眉目。

卻聽林宗儀微微一頓,又說道:“該弟子有功無過,不可強加剔靈骨之刑。”

這句話一出口,奚平周身的壓力蕩然無存。他毫發無傷,卻已經脫力,狼狽地雙手撐住地才沒趴下。

林長老惜字如金,兩句話說完,他就重新封上了自己的嘴,眼觀鼻、鼻觀封條地啞巴了。

“林師兄一錘定音,那麼此事便有定論了,”章玨道,“士庸,靈骨留存與否,看你自己。”

趙隱也轉向奚平,頷首道:“本該如此。”

奚平沉默良久,好一會兒才問道:“弟子剛才話沒說完,想請教趙長老一件事,您說凡人被剔除先天靈骨後還能歸位,要怎麼做?”

趙隱答道:“隻需像你當年一樣,開靈竅時由一位升靈以上的修士替他護住經脈不斷,靈骨就能趁此時機融回自身。”

要升靈以上……

奚平略微仰頭,朝不遠處的轉生木林張望了一眼,海底的轉生木林正無風自動,木葉顫抖不休。他倏地一咬牙,轉生木們頓時如他緊繃的脊背,安靜了。

“彆的沒有什麼,我三……莊王殿下是周氏鎮進無渡海的最後一具靈骨。他不是自願被群魔吸髓的,這麼多年叫無渡海封著口,不是不想將那鬼地方捅出來。”

趙隱道:“我知道。”

奚平心想:你知道沒用。

他轉頭看向司刑林宗儀。

林長老卻不置一詞。

“也是難為這孩子,此事確實難以抉擇。”趙隱歎了口氣,轉向章玨道,“我看這也不急於一時,不如這樣吧,章師兄先將他靈脈封住,等靜齋傷愈出關再做決策,畢竟是他唯一的親傳弟子。”

奚平緩緩看向趙長老那包容慈祥的臉,穿過心口的血凍成了冰——顯然,在蟬蛻麵前耍小聰明沒用。

趙隱明顯知道支修做過什麼。也是,他算個什麼東西,大長老多看他一眼都是損失寶貴精力,兩百歲一劍觸碰蟬蛻境的劍修才值得多費幾口唾沫。

有那麼一瞬間,奚平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端睿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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