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誠響假冒姚啟和常鈞放的大煙花力道非同小可,一下便將隱藏在南礦的蛇鼠都炸了出來。
自從周家東窗事發,南礦再也沒有像周晴一樣明裡暗裡鎮得住場的人了。打了黵麵的前輩們死的死,沉海的沉海,後來人一個個戰戰兢兢,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混日子貨。一見半空中的“十萬火急”,“英明”的駐礦管事們集體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混入南礦的邪祟卻是明察秋毫。
假姚啟和假常鈞一看就知道那是自家老窩的方向,心知這必是出了什麼變故,讓那兩個半仙逃脫了。
好在毒瘴已經放了出去,這兩人不需要商議,趁夜,默契十足地撤離南礦,往同娘娘事先約定的地方去了。
而他們身後,大宛南礦沿街的水窪裡,浮起一雙土黃色的眼睛,一條比蚯蚓粗不了多少的小水蛇盯住了兩個人的去向。
蛇眼裡的消息飛過海,落到馭獸道的蜜阿修士手裡。
此時,王格羅寶正站在一條醒龍背上吹笛子,時隱時現的往生靈鯢環繞在他身邊,身後跟著成群的靈船。醒龍貼著水麵,整一片海域仿佛鋪了一層月光,護衛著蜜阿族用符咒驅動的船。
應著笛聲,蜜阿修士輕聲唱和,歌聲中充滿悲憤——吹笛人是裝的,唱和者是真的。
南蜀主島上沒有逃出來的蜜阿族死了三萬多人,男女老幼,殺紅了眼的修翼人全沒放過。三島現在也被淩雲山咄咄逼人的修翼修士占據,幸虧王格族長橫空出世,保住了蜜阿族最後的力量,他們逃離故土,要去尋找新的資源,奪回屬於他們的東西。
滿腔仇恨的蜜阿修士此時距離南闔半島不到百餘裡,饑餓的食腐禿鷲一樣,盯上了南闔的屍身。
“族長,咱們混入大宛礦區的眼線確準了,西王母和廣安帝君應該就藏在西楚礦區。”
“西楚餘嘗……”王格羅寶放下笛子,“東皇怎麼說?”
“東皇有點本事,已經找到了西王母的老巢。他說餘嘗真對得起他那張紅眼小白臉,果然是個想兩頭吃的壞胚,隻有咱們才是真盟友。西王母他們藏身的西楚礦區與修翼人靈獸場相距不遠,東皇請我們幫忙拖住那兩個升靈,事後西王母秘境中的資源平分,簽好了一半的血契書已經寄來了。”蜜阿修士壓住一臉貪婪的興奮,將東皇送來的血契書遞上。
王格羅寶看了一眼,卻沒接。
“餘嘗絕不想看到百亂三傑沒挑起事端、先內訌自我消耗,眼下肯定會設法保住西王母。我們現在上岸,暴露得太早了,會成為蜀礦區修翼人和楚人的靶子。”王格羅寶輕聲說道,“東皇隻想利用我們消耗西王母和餘嘗,死得差不多了自然沒人跟他分資源……這些東陸人總把彆人當傻子是什麼毛病。”
那蜜阿修士臉上的貪婪被他一碗涼水潑得沒了蹤跡,鐵青著臉道:“狡猾的東陸人欺人太甚!”
王格羅寶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緩緩撫過笛孔:“彆急,誅邪的差事,讓給仙山正統。”
東皇一動秘境,廣安君和西王母立刻察覺到了。
他倆在大宛礦區擴散毒瘴,躲進了實際已經由餘嘗控製的西楚礦區——楚礦區就在宛礦區北邊,挨得很近,這裡能掌控得了全局;同時,萬一毒瘴擴散到北曆時被高手發現,混亂的南宛礦區能擋住第一波搜索,給他們撤離的餘地。
兩人甚至在西楚礦區悄然埋下另一重沒引爆的毒瘴,以防餘嘗臨陣倒戈。
誰知居然是本以為萬無一失的後院先起了火。
就在兩人打算撤回宛礦區,回救老家時,一頭巨大的金甲猙竟不知怎麼從北邊蜀礦區的靈獸牧場跑了過來。
蜀人常年在運河裡放牧金甲猙,但各國礦區邊境都有銘文,靈獸不會靠近邊境。那金甲猙卻不知怎麼發了瘋,直接衝過兩國礦區邊境,被應激的邊境銘文割了個開膛破肚,拖著滿腹的內臟,一頭撞進西楚礦區裡。
楚人衛兵與駐礦修士被倒下的巨獸屍體嚇了一跳,沒來得及上前查看,那金甲猙的屍體就炸成了一堆碎屑,血霧隨著百亂之地的大風揚得到處都是。
“小心!有……”
那楚人修士沒來得及將示警的話說完,人已經融化了似的,眨眼間爛成了一灘屍水——有邊境銘文擋著,就算南蜀礦區所有的靈獸都變成大毒包衝過來,也頂多是毒死幾個邊防,不會造成多大騷亂。
可是那金甲猙身上帶的不是毒瘴,而是一張激發毒瘴的符咒,正好把西王母他們防餘嘗埋的毒激發了出來。
升靈丹修的烈性毒瘴能在幾息之內便讓整個楚礦癱瘓,本來是西王母防著自己陷入楚人包圍圈裡的。
濃霧瞬間炸開,西王母猝不及防,她自己的毒瘴已經先在藏身之處一發不可收拾。
解毒總比下毒慢,而這天刮的正好是西風。
局中人都太聰明,每個人都預備了一打陷阱,把地都挖空了。
一個炮仗下去,四散奔逃,看誰先入土。
滾滾的毒瘴轉瞬被海上來的妖風送到了東側的北曆礦區,觸碰了北曆的邊境銘文。
一道讓人毛骨悚然的神識立刻鎖定了他們。
廣安君隻覺得脊背一涼,回手將一件護身甲拍在了西王母身上,一把將她推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