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姑娘, ”劉子安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你怎會來未央宮?”
長安微微抬起頭看向他。劉子安似乎剛從未央宮出來,眉宇之中隱隱有不愉之色。不知他跟劉皇後說了什麼, 長安稍稍往後小退了一步站定:“來向皇後娘娘辭行。”
劉子安恍然地眨了眨眼睛,而後點了頭:“娘娘正要歇息,快去吧。”
說完瞥了薑怡寧一眼,淺笑著告辭。
薑怡寧有些後悔這幾日給長安臉色瞧, 若非關係弄得太僵,她這時候自然可以理直氣壯地要求長安引薦。眼睜睜看劉子安的背影遠去, 薑怡寧心中忽然煩悶不已。其實劉子安品貌家世都算不錯, 若是安王府不行, 嫁給劉子安好似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心中幾番衡量, 薑怡寧不禁又惱恨起長安來。若非她出現的太早,她哪裡需要為了婚事殫精竭慮?隻需安安心心地等及笄後,嫁入溧陽王府便可。
想著,薑怡寧狠狠瞪一眼長安,都是她!
長安對她時不時怨恨的眼神早已習慣,看都懶得看她。重新理了理衣襟, 邁開腿便往未央宮走去。未央宮與鹿鳴殿不同,劉皇後似乎比起嬌豔的花草更偏好銀杏。從正門進去, 沿途是大片大片金黃的銀杏。光色從樹縫隙漏下來,斑駁地碎了一地。
才入正門,就有個身著三等宮侍服的小太監迎上來行禮。
長安這些時日雖不常來未央宮,但拖了相貌出色的福, 宮裡上下就沒有不認得長安的人。都不必特意教,宮人如今看到一身紅衣相貌極出眾的少女,便都知道是長安。小太監滿臉笑地引著一行人往裡去,到了二門就又換了個十分體麵的嬤嬤。
事實上,長安等人一到,就立即有人將口信兒遞到內殿去。劉皇後雖不大喜歡長安,但因著與大長公主的私交,未央宮上下對長安都算客氣。
人還未到,茶水都已經備好。
長安的人一進主殿,就看劉皇後歪靠在軟塌上由著幾個宮女在捏額頭,十分疲憊的模樣。她眼角餘光注意到長安薑怡寧進來了,微微抬了一下眼皮,語氣淡淡卻不失溫和地道:“是朝陽怡寧啊?都過來坐吧。”
宮人無聲地屈膝退下去,轉而端上茶水來。
長安本想著來告了辭便走,看劉皇後的樣子似乎有話要問。眨了眨眼睛,她於是與薑怡寧一前一後地走過去。
長安這人看似大咧咧,其實十分敏銳。劉皇後從一開始對她的疏離她早有察覺,雖說不大清楚為何劉皇後不喜她,但不往劉皇後跟前湊長安還是很清楚的。進去後,她自覺選了個不遠不近的椅子坐下。
薑怡寧到了劉皇後這類,並不會太規矩。因知道劉皇後喜歡她,她每回來,都很是親近地挑了劉皇後身邊的位置坐下,今日也一樣。
劉皇後果然不怪罪,勾著嘴角衝她笑笑,還親昵地握住了薑怡寧的手。另一隻手抬起來擺了擺,示意伺候的人都退下吧。
宮人們也知她心煩,行了一禮後安靜地退下去。
主殿的人都退下,就剩劉皇後和長安薑怡寧以及幾個劉皇後親近的姑姑在。劉皇後扶著其中一個黃衣服姑姑的手坐起身,眼神自然地就落到了飲茶的長安身上。
長安被她看的一愣,放下杯盞詫異地看向她:“娘娘?”
劉皇後翹著蘭花指扶了下額頭,眼瞼微動,身上溫和氣息一瞬間就變得淩厲了起來。殿裡人一走空,氣氛莫名就凝重了起來。嬌俏地笑著此時薑怡寧也有些惴惴,坐在皇後身邊姿勢僵硬地看了眼長安。長安坐直了身體,心中的弦默默繃起來。
室內安靜無聲,殿中的香爐冒著汩汩的香煙,香味縈繞鼻尖,氣氛凝重。
須臾,劉皇後總算開了口:“朝陽,你與十九的親事可定了日子了?”
“啊?”長安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懵了一下。
劉皇後眼神暗了暗,看著長安的臉色就更加的淡。但她沒說什麼,隻提醒長安薑家與十九皇子定了娃娃親:“你如今雖說才十四,但十九不小了。再有不到一個月便是十九的十八歲生辰。那孩子性子再淡,年歲一到也等不及。你們早些成親,也好省得本宮擔心。”
長安:“……”
“十九那孩子想必你早已見過了。”劉皇後端起杯盞,淺淺呷了一口才繼續道,“那孩子自小相貌出塵,自小聰慧也是皇子之中極少見的。整個大盛,就再找不出比這孩子更出色的青年才俊,往後你便知道了。”
長安對上她溫和之中暗含施壓的眼神,將到嘴的話咽下去道:“……朝陽心中省得。”
“本宮本不該與你說起這事兒,”劉皇後清冷的嗓音在殿中響起,隱隱帶著威懾,“但是你的情況與旁人不同。大長公主年紀大了,精力到底不濟。本宮雖說是皇後,但也是你的舅母,算正經長輩。這裡與你說,是希望你心裡有個底兒。”
長安咽了口口水,立即站了起來:“朝陽明白的。”
“嗯,明白就好。”劉皇後垂下眼簾,吹了一下茶水,“你莫要覺得羞。女兒家嫁人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早早定下來,也好省去波折。”
“是,娘娘說的是。”想到方才在殿外撞見的劉子安,長安腦子一轉,其實大致猜到了原因。她不作分辨,隻乖巧地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