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雖對宮妃的裝束與分位並不大對的上,但此時瞧著薑怡寧略顯寒酸的打扮,也猜到她分位不高。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落,薑怡寧臉上的謙卑漸漸僵硬,臉頰越來越紅,直至僵硬的笑意轉變成羞憤。
顯然比起長安打量的隨意,薑怡寧心中對她此時的分位介意得不得了。
不過短短兩年,她們的地位發生了天差地彆的翻轉。都是薑家的女兒,薑長安不僅是郡主之尊,又是正一品親王王妃,家財萬貫不說,手握當今聖上三個承諾。而她呢?從長公主偏心疼愛的孫女一舉打落淪為階下囚。用她暗中藏起的靖王四萬私兵的令牌做交換,也不過換來一個八品美人的分位。
薑怡寧死死咬著下唇,生怕自己一時激憤將心中的憤恨脫口而出。
她屈膝低著頭,忍到渾身顫抖。
周和以犀利的目光盯在她的頭頂,比起長安的驚疑不定,周和以的眼裡直接閃現了殺機。薑怡寧這女人,三番四次地要置長安於死地。跟條瘋狗似的,甩都甩不掉。若給了她機會往上爬,往後還不知要出什麼事兒!
“你為何會在這?”周和以的目光如利刃,利得仿佛能隨時割斷人喉嚨,“靖王府餘孽,本該死於宗人府,居然大搖大擺地在宮裡穿行……”
薑怡寧保持屈膝的姿勢不動,道:“自然是陛下的旨意。”
周和以的嗓音像是在冰裡淬過一般,一個字都能掉出冰渣子,“哦?”
周和以身上的煞氣放開來,仿佛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羅刹。薑怡寧一瞬間頭皮發麻,腿肚子都在打顫,勉強維持著姿勢沒軟癱下去。但這般直麵周和以的殺意,她還是撐不住地想落荒而逃:“陛下還在等著,妾身這就告辭。”
說罷,不等周和以開口,帶著宮人繞開兩人匆匆離開。
饒了這麼一大圈,男女主最終還是糾纏到一起了。長安扭頭看著她背影,眉頭皺起來。若是給薑怡寧機會爬上來,往後就是數不儘的麻煩。薑怡寧到底有什麼過人的本事,三番四次地作都死不了……
“回吧,”周和以知她心中擔心,捏了捏長安的耳垂,“會有人盯著她的。”
長安自然相信周和以,想想,點了頭。
歇了一宿,次日一早準備離宮。
離宮之前長安被曾經的安王妃,如今的皇後娘娘傳喚了過去。一大早,未央宮的嬤嬤便候在殿外。長安以為發生了何事,然而匆匆趕過去,不過隻是簡單的寒暄幾句。
耐著性子在坐了一刻鐘,長安抱著莫名其妙的心情離了宮。
次日一早,紅雪紅月幾人配合著李嬤嬤方自仲清點出行的行李。兩位主子一同離京,指不定過幾年,小主子也得在北疆出生。他們思慮著,差不多將整個王府都半空了。李嬤嬤想著北疆那邊物資短缺,氣候寒冷,便儘可能地多準備藥材和布匹。
周和以命人尋的大夫,除了一個苗大夫留下隨行,其餘早早便送去了北疆。
啟程的這一日,長公主紅著眼睛登了門。
雖說因著薑怡寧之事,祖孫之間如今已然形同陌路。但長公主心裡總是抱著一絲僥幸,長安在離京之前會來見她一麵。她在府中坐等右等,就是沒等來人。打聽到長安一天前就去過蘇家,今日一早走,沒個四五年是決計不會在回京,她坐不住了,親自登門。
到底是親祖母,且又是周和以的親姑祖母,長安便是再不想見她,人都已經在府中,她自然不能將人打出去。
兩人相顧無言地對麵坐著,長公主說了些話,命人將她準備的東西送上來。
北疆氣候惡劣,尤其冬日裡寒冷刺骨。她命人備了好些禦寒保暖的東西,此時擱一個箱子裡裝點好。珍貴的藥材也備了幾車,不管長安收不收,她送來了便沒打算帶會去:“從此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若是短缺了什麼,儘管給家裡來信,祖母會為你準備……”
長安麵色淡淡地聽著,長公主看著她,到底還是抹了淚。
“怡寧之事,是祖母對不住你。”
長公主掙紮了許久,還是開口道,“祖母曾發了誓,救她一命後,她便與薑家再無瓜葛。如今她人好好兒的活著,祖母不會再管她的事了……”
長安的眉頭動了動,有些想笑:“不知長公主可否告訴本妃,怡寧小主是如何從宗人府階下囚一躍成為宮中美人?”
長公主猶豫了下,看著長安。
長安眉眼冷漠。
她猶豫了又猶豫,最終選擇了不隱瞞,“是靖王私兵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