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勉又何嘗不明白,回去禁地會馬上覺醒天魔。
“不用為我考慮,”冷慕詩看著山崖之下說,“我去禁地帶你出來的時候,放走了其他妖魔,我會留下接受懲罰,你放心吧,我師尊會護著我。”
冷慕詩轉頭,在夕陽將沉的日暮之前,最後仔細地描摹著蕭勉的眉眼。
她想,這個人是我的,死也得是我的。
就在這時,花掩月的劍氣襲來,直衝著蕭勉,冷慕詩拉著蕭勉,取下他腰間佩劍,提劍擋住了這一下,頭也未回的將他推下了山崖――
蕭勉驚呼一聲,他危機之下,使不出靈力也使不出魔氣,墜落的途中看向冷慕詩最後一眼,心疼到無以複加。
她站在山崖上,清瘦得像一片隨時會被山風帶走的殘葉。
他全無求生的意誌,想著就這樣摔死就好,隻是雙眼一錯不錯地看著那個逐漸縮小的身影,想要將她永遠的銘記於心。
他和何德何能,得一人如此深情厚待,他不該招惹她的,他甚至連個人都不是,是他毀了她。
不過下一刻,他餘光閃過什麼赤紅的東西,接著他感覺到腰間被纏縛住,很快他便迅速被這東西卷著拖入了一片漆黑的山石之間。
而懸崖之上的冷慕詩,拔出水雲劍,被花掩月的招式撞得後退一步,半隻腳已經邁出了山崖,花掩月看到她之後腳步一頓,收斂了氣勢洶洶的第二劍,死死皺眉。
“你為了個男人將自己糟踐成這樣子?!”花掩月簡直怒不可遏。
冷慕詩甩了下水雲劍,搖頭朝前走了一點,好歹不會掉下去,這才說,“也不全是,通過跟師尊的對話,我發現了壓製他的魔氣,便能夠給遠在血魔山的諸位仙首們爭取加固陣法的時間。”
花掩月神色一凝,冷慕詩說的不是謊話,她執迷不悟的那個時候,確確實實是他們加固血魔山陣法的最好時機,此番加固的陣法,不僅僅是囚陣,還有殺陣,一旦成功,就算血魔山的四大魔將覺醒,也可以趁著他們剛剛覺醒,重創追隨他們的、自血魔陣中出來的那些隨從。
陣殺一個是一個,傷到一個便是為這整個天下的戰局做貢獻。
若是蕭勉一直在禁地被輾軋著,怕是此刻早已經內丹碎裂,縱使沒有覺醒天魔,可他體內的魔氣亂竄,便會直接影響血魔山的震動。
“所以你是為天下?”花掩月神色複雜地看著冷慕詩。
冷慕詩又搖頭,“也不全是。”
“你要跟為師動手麼?”花掩月又問。
她們師徒二人,一直沒有尊卑,冷慕詩尋常時候叫花掩月師尊,生氣了就喊她老東西,再火了就扯她頭發。
這還是花掩月第一次自稱為師。
冷慕詩再度搖頭,“並不是的。”
她“噗通”一聲對著花掩月跪下,手中的水雲劍在半空一揚,徑直將劍鋒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
她這才抬頭,對花掩月說:“師尊,你彆追他了,他怕黑,死在禁地太可憐了,天魔覺醒無從阻攔,既然修真界已經備戰,何須再糾結那幾天,我給他喂了同心丹,若他心念堅定,還能撐幾天……”
花掩月被冷慕詩這舉動弄得倒抽一口涼氣,接著又氣得要瘋。
“你要自刎謝罪嗎?!”
冷慕詩搖頭,“師尊,我愛他,我能為他做的都做了,最後不過是想讓他死得不太淒慘,你說的,丹道弟子做事要有始有終,縱使他入魔,我又怎能始亂終棄。”
花掩月聽著她狗屁不通的狡辯,那句話是她說的,可說的也根本不是這件事。
她氣得眼前陣陣發黑,看向冷慕詩執拗又倔強的模樣,終究是放下了劍。
冷慕詩這麼多天,都提著這一口氣,一口吊著她的精神和命的氣,境界連退,她沒有衰竭而死,全賴她至少還能吃滋補的丹藥。
魂魄被抽出小半,她沒有癲瘋癡傻,也純粹是因為心智過堅。
但人的精神總是有限的,繃到極致,也會驟然崩潰。
花掩月的佩劍放下,代表她不打算追了。
她說:“你犯下的罪,這次我也護不住你……”
冷慕詩卻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她這些天倔強挺直的脊梁,瞬間一軟,耳邊如同浸水般的“咕嘟嘟”響著,什麼也聽不真切了。
她手上水雲劍落在地上,徹底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