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白年本來就很少來這裡,自從進去後就特彆興奮,拉著父親到處看看。
裡麵有些項目是要額外交錢的,白年隻是過去在外麵看彆人玩,過過癮而已,白父見他滿臉渴望,問他要不要進去玩,他就連連搖頭,說那些遊戲太幼稚了,不合適他玩。
結果轉了半天,他們都沒玩什麼項目,白年在公共場所玩了玩蕩秋千,天漸漸暗下後,他就說可以回家了。
白父手裡在口袋裡攥著一張皺巴巴的錢,突然笑著跟他說:“爸爸帶你去坐摩天輪吧。”
遊樂場到處點滿了五顏六色的燈,把天空照成一片橘紅,偶爾才能看到一兩顆星星,摩天輪漸漸升高,白年往下看去,好像把整個世界的光都收於眼下。
白年感歎著,就被父親的話吸引去注意力,他抬起頭,隻見父親指著天邊最亮的那顆星星跟他說:“你媽媽大概就住在那顆星星上。”
剩下的話父親沒有說出口,一時這個逼仄的空間裡變得沉默起來。
下了摩天輪,白年牽著父親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樂觀地說起他們的未來。
白父隻是靜靜的在後麵聽著,白年沒有發現他眼裡的不舍與愧疚。
那天夜裡白父就在家裡陽台天花板上鑲著的晾衣杆自殺了,他給白年留下一個盒子,裡麵裝的都是白家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調香配方,還寫了遺囑,讓白年把這些配方賣出去,用換來的錢好好活著。
……
白年那時候真的是抱了跟父親一同去世的決心,但站在湖邊的時候又忍不住退縮,湖麵黑漆漆的,好像什麼都可以吞噬的怪物,他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才軟著腿踏出一腳。
結果他被不相乾的人救了回去,父親卻被他弄丟在那片吃人的湖裡。
他一心求死,又沒有勇氣,隻能躺在床上,終日寡言少語,也不吃飯喝水,好像這樣就能沒有一點痛苦地死去一樣。
然後沈珩問他為什麼要死,活著不好嗎,活著就有很多可能,能獲得更多不曾獲得的東西,能做到以前從來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
沈珩見他一動不動,又問他想不想報仇。
白年終於動了動嘴巴,輕聲問:“我要怎麼做才能報仇?”
沈珩:“活著。”
白涼走馬觀花一樣回顧了一遍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從十四歲的絕望,到十八歲的釋懷,他坐在遊樂場的秋千上,放在旁邊的手機重複播放著km宣布破產的新聞。
沈珩找來的時候,見他孤零零地坐在秋千上,麵對著那一輪即將沉下地平線的夕陽,影子拖得很長。
他沒有出聲,也沒有再往前,而是定定地站在白涼身後的不遠處。
白涼已經察覺有人到來,而且知道會是誰來,畢竟他已經包下了這個遊樂場一天,並且吩咐工作人員不讓任何人進來,所以能到這裡的,除了沈珩彆無他人。
沈珩突然出聲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白涼茫然地看著遠方,不知所措地回答:“我不知道。”
沈珩於是上前兩步,走到他身後,伸出手放到他肩上,問他:“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話嗎?”
白涼扭過頭看他,疑惑道:“您說,有錢就能為所欲為?”
那是他剛準備複仇的時候,沈珩跟他說的話,沈珩說隻要你有足夠的錢,你就能做到你想做的一切。
現在沈珩卻說:“是活著,才能為所欲為。”
白涼的眼神變得更加迷茫了,他的思路有點混亂,沈珩卻用那雙深邃的眼睛看著他。
白涼若有所思地重複他的話:“活著,真的能為所欲為嗎?”
沈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白涼似乎不信他這句話,於是壯著膽子問他的救命恩人:“那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嗎?即使讓你成為我的所有物?”
沈珩放在他肩上的手動了一下,白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然後聽他用沒有波瀾的語氣回答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