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一邊跑, 腦子裡就沒有歇下來過。
照她原先的設想留下小寶,讓小寶給一家子養老送終之後,家裡的田地和宅院就全都是那個孩子的……將一家子所有的東西都留給廢了李啟根的男人的兒子, 郭氏都怕自己死了後被氣活過來。
越想越氣,到了姚大福的院子外, 看熱鬨的人已經走光了。她砰砰砰上前敲門,等了一會兒裡麵沒動靜, 她抬腳就開踹。
這麼大的敲門聲,一聽就知來者不善。陳氏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今天平白無故被人打上門來,還沒能把人揍一頓消氣, 回頭跟男人大吵了一架,偏偏男人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越吵越是窩火。滿腔怒氣無處發,聽到這樣的敲門聲, 擼著袖子就往門外奔。打開門看見是郭氏,當即也不客氣,抬手一把薅了頭發就開始抓撓。
郭氏也不是站著挨打的性子, 當即就還了手,一邊扯一邊大罵:“天殺的姚大福, 有本事你出來, 躲在女人身後算什麼男人?還想算計把我全家的東西都留給你兒子,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夢!”
對於留下梅花的孩子給兒子養老這事,郭氏一直是無可不可。相比起過繼,留下小寶能扯上一層親生孩子的遮羞布。但知道姚大福是孩子的爹後,郭氏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任何男人在那處受傷之後都會被人非議,兒子還這麼年輕, 以後在村裡都不一定能抬起頭來。郭氏不可能將家產留給罪魁禍首的兒子。
因此,這邊打歸打,鬨歸鬨,她已經打定主意回頭就將梅花趕出來……對了,趕出來之前,先問梅花討要一筆賠償,不能平白吃了這個啞巴虧。
陳氏在打架之餘,聽到這話,頓時眉心都皺成了疙瘩。兩家之前逢年過節都沒來往,甚至是在路上看見了都不打招呼的關係,怎麼就成了李家財物要留給她兒子?
就算姚大福跑去把李家人都殺了,李家有多少東西,也跟自家無關啊!
“你少胡扯!”陳氏破口大罵:“老虔婆張口就來,你們家那點破爛,誰看得上眼?還用得著老娘算計?”
她成親多年,隻得了一個兒子。夫妻倆這些年靠著陳家幫襯,已經攢下了一筆不少的家資,全都在她手裡捏著呢。兒子不揮霍的話,一輩子都夠花用了。再說,她沒把兒子養成吃喝嫖賭的混賬,哪裡用得著算計彆家?
“你看不上,你男人看得上呀。”郭氏其實是想和陳氏說一說這事的,方才太過生氣,踹門之後陳氏出來就動手,沒找到機會說。眼看這女人下手狠辣,她的頭發連著頭皮都被扯下好幾塊,也不想好好說話了。
“你潑辣得跟個母老虎似的,不讓男人在外偷腥,也不讓他手頭留太多銀子。他在外頭有女人有孩子,自己又顧不上,可不就得算計彆家的麼。也就是你這個傻女人,被他蒙在鼓裡,還跑來找外人打架,這種混賬你還要護著,腦子呢?外人私底下還不知道怎麼笑話你呢?”
兩人打得不可開交時,高玲瓏的牛車也到了。
陳氏怒火上頭,聽著郭氏將梅花腹中孩子往自己男人身上扯,愈發生氣:“那孩子明明是李家血脈,你少放屁。我男人的名聲你賠不起!”
“才不是!”郭氏也豁出去了:“梅花那個賤婦騙了我兒子,小寶根本不是李家血脈,長得跟大梅姐妹幾個一點都不像,跟我兒子也不像……你個蠢女人還以為姚大福多老實?人家孩子都搞出來了……”
姚大福再也不能裝死,從屋中衝出來,怒斥:“閉嘴!再汙蔑,我送你去報官!”
報官這事挺嚇人的,郭氏確實有被嚇著。她手中動作一緩,目光看向了姚大福,然後就發現,自己養了大半年的大孫子和麵前這男人的不說十分相像,六分是有的。
如果男人和梅花沒關係,孩子怎麼會像他?
至於兩表兄妹之間的血緣……反正郭氏活了大半輩子,孩子像舅舅不稀奇。像表舅像到這種地步的,那是從未聽說。方才隻是猜測就已經讓她怒火衝天,這會兒已經能篤定梅花夥同這個男人騙了兒子,氣得她腦子都炸了,脫口道:“你報啊,剛好賠償一下梅花母子這大半年在我家的花銷。彆愣著,趕緊去,彆讓我看不起你。”
姚大福說報官是順嘴,畢竟鄉下婦人最怕這些。沒想到沒把人嚇著,反而還讓人將了一軍。
郭氏越說越氣,下手越來越狠,陳氏聽到男人這樣,心裡微動,當即退開了去。
這麼多年男人天天早出晚歸,很少留在家裡陪她們母子,至於在外頭做了些什麼,陳氏隻知道他大半的行程,而這些還好多都是男人和彆人告訴她的。
那她不知道的時候,男人在外頭有沒有找女人,她就不清楚了。
看郭氏這般篤定,都說空穴不來風,此事多半是真的。
因為……男人這幾年夜裡回來都是倒頭就睡,從來都想不起來找她親近,她貼上去還會被嫌煩,每次他都推說很累。也就是從去年起,他才好些,但今年初,陳氏偶然得知男人在外頭跟一個花娘經常來往,每旬至少去看她兩次。算算時間,確實是梅花挺著大肚子入了李家,他才回頭找自己,後來有了花娘,又不肯親近她了。
男人嘛,外頭有了女人耗儘了精力,回家哪裡還有興致?
那話怎麼說的,男人在家吃飽了,出去還能吃些點心。如果在外頭吃飽了,回家那是一口都吃不下。話雖粗俗,卻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