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拂雪(2 / 2)

“怎麼了,嗯?”許熾放柔了聲音,他從未與溫瑜如此近距離地說話,感受到她柔暖的體溫,身體下意識僵硬幾分,“彆怕,有我呢。你不開心就哭出來,哭完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兒,好不好?”

他安慰人的方式也是十分笨拙的,說完這番話後,又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顆糖果,剝開遞給她。溫瑜瞧了一眼,正是他感冒喝藥時她送的那種。

她看著許熾慌亂的模樣破涕為笑,接過他手裡的草莓味硬糖放進嘴裡,努力抑製哭腔輕輕說:“我沒事。你怎麼還沒把糖果吃完啊?”

她含著糖,吐字軟綿綿,聲線又因為剛剛哭過而有些沙啞,這一出聲,幾乎要把許熾的心給融化了。

他沒想到溫瑜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在短暫一怔後說:“我覺得好吃,又托人買了一些。”

他才不會告訴她,喜歡這種糖果的理由隻是因為它曾經是溫瑜送給他的禮物,許熾要臉。

此時溫瑜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整個人除了眼眶仍然紅腫外,再看不出哭過的痕跡。她吸了口氣,雙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過眼淚的洗滌而顯得格外清明澄亮:“你怎麼會在這裡?”

許熾也笑了:“你說巧不巧,我路過這裡時正要向你打招呼,就恰巧接到了那通電話。”

他隱瞞了一些事情沒說,比如許熾之前本來坐在家裡的車上,跟隨父親前往某個酒局,在晃眼瞥見溫瑜後迅速叫停,丟下老爹與司機來故意製造驚喜偶遇。沒想到驚喜沒送到,反而把人家弄哭了。

他見她情緒大致穩定,耐著性子問:“所以現在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哭了嗎?”

溫瑜很少求人,此時也顧不得麵子,咬了牙道:“一個我很重視的東西被家裡人典當了,現在沒錢贖回來。你能借我三千麼?”

錢對他來說從來不是問題,更何況三千塊壓根不算大數目,許熾鬆了口氣:“沒問題。”

在他的陪同下,溫瑜很快取回了玉墜。捧著失而複得的信物,她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滿臉認真地對他說:“謝謝你,錢我會儘快還。”

這錢許熾壓根就沒打算讓她還,但他知道溫瑜自尊心強,如果此時選擇拒絕,一定會被當做是同情與施舍,那隻會讓她更不好受。

為了不讓心上的姑娘受哪怕一點委屈,他願意嘗試著一層層剝開她的心思,學會理解,也學會尊重。

他沒有回答,算是默認,等出了典當行才佯裝不經意地問:“這塊玉墜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我是被家裡收養的小孩。”溫瑜答得坦然,“它是親生父母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許熾在很久之前就打聽過她的情況,也知道溫瑜被領養的事情。他沒想到這塊玉對她而言如此重要,皺了眉頭說:“你的家裡人居然把它給當了?這實在有點過分。”

“對啊!我都快被氣炸了,她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不容易有人與自己的遭遇產生共鳴,溫瑜輕笑幾聲,語氣裡罕見地帶了些許孩子氣。許熾低著腦袋跟在她身後,忽然聽見她又輕快地喊了聲,“嘿,許熾!”

他匆匆抬頭,所見之處一片迷迷蒙蒙的雪白色。等絲絲涼意滲入骨髓,這才意識到溫瑜趁他不注意時握了一小捧雪,手一揮,便灑在許熾身上。

他的發間與外套上都沾了雪,甚至有幾片雪花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睫毛上,當許熾輕輕眨動眼睛,雪屑便倏地抖落下來。

有他陪在身邊時,溫瑜的心情無端好了許多。她看著他時笑彎了眼睛,就像望著一隻渾身落滿了雪的黑熊,在蕭索的冬天慢悠悠圓滾滾地走近,帶來久違的溫暖氣息。

她大概是害怕被報複,當許熾向前一步靠近時,溫瑜條件反射地露出戒備的神情。他被她受驚後瞪圓的雙眼逗得輕笑一聲,說話時的聲調和這個冬天一樣慵懶又冷冽:“你以為我抓不到你麼?”

他說得斬釘截鐵,溫瑜聞言怯怯地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走近他,伸手為許熾輕輕撫去身上的落雪。

當她踮起腳尖時,許熾知趣地低下腦袋。她的動作輕盈又細致,手掌不過輕快掃過發間,也足以讓他呼吸停滯。

溫瑜則沒有他那麼多小心思,她隻覺得許熾的頭發看起來毛毛糙糙,沒想到摸起來居然十分柔軟,怎麼說呢……有種類似擼貓的愉悅感。

簡直讓人上癮。

她拂儘雪後依依不舍地後退一步,背著手輕聲說:“好啦。”

冬日裡的街道總是空空蕩蕩,許熾抬起頭時被陽光晃了眼,在長眠的枯樹與銀裝素裹的房屋之間,目光所及之處隻有溫瑜的影子。

她穿著一件再簡單不過的米白色大衣,清亮的眼眸裡盛滿了暖洋洋的日光,及肩黑發不時被寒風撩起又飄飄悠悠地落下,也撥動他隱匿的心弦。

在這個漫長的冬日裡,世界仿佛隻剩下了漫長的坡道、即將消逝的雪花、萬裡無雲的蔚藍天空,還有站在他眼前的姑娘。

許熾如釋重負地笑了:“心情好些了麼?我帶你去個地方。”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